張嘆和小白在中秋節當天出發去四川看望姜奶奶。
他們是在前一天下午臨時決定開始這次說走就走的行程的,其實也不能說是說走就走,他們在浦江還待了一晚上,兩人在商場買了許多東西,有老人穿的衣服鞋子襪子,有老人吃喝的補品,還有一部可以視頻的智能手機。
飛往四川的路上,小白一刻沒停,她在琢磨那只智能手機,她學會拉才好教會奶奶。
她很聰明,張嘆教了兩遍就會了,只是用的還不那么熟練。
像我,張嘆心想。
他們早上7點的飛機,到成都機場時是上午十一點半。接著張嘆租了一輛越野車,從機場出發,開向白家村。
小白坐在后排,時不時伸頭看向車窗外,看看那頭頂的太陽是不是要下山了。他們要趕在太陽下山前到家,不然中秋節就過去了。
小白的一顆心先一步飛往了家,嘮嘮叨叨,擔心奶奶孤單沒有伙伴。這種感覺她是有深切體會的,那種滋味太煎熬了,像只籠子里的小鳥。
她不希望奶奶也這樣。但現實是,奶奶很可能就是這樣,舅舅舅媽一家都不在,她也不在,奶奶還能找到誰呢?噢對了,她把墩子忘了,墩子會找奶奶說話。她叮囑過墩子。
但是,墩子是別人家的娃娃,他還有自己的媽媽要照顧呢。
想到這些,小白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長出一雙翅膀,可以飛回去,以后想回去就拍一拍翅膀就行了。
喜兒說她再長大一點點就能有一雙翅膀,小白笑話過她,但是現在她也渴望如喜兒一樣,長出一雙翅膀。她不需要再長大一點點,她本來就比喜兒大一歲。她希望立刻、馬上翅膀就變出來,因為她的奶奶等不及了。
張嘆一邊開車,一邊安慰小白。汽車終于在下午4點,太陽還掛在山峰之上,開進了白家村。
白家村顯得很安靜,忙活的人們還在田地里沒有回家。
頭頂的陽光依然燦爛,但已經不如夏天那么滾燙,涼氣從群山之中不斷往外冒,天氣涼快了,到了晚上甚至會有些涼意,坐在院子里乘涼的話必須蓋上毛巾毯。
張嘆和小白停車下車,視野里看到了小山坡上的紅磚瓦房。
“沖鴨”小白下了車就往家里飛奔,東西也不要了,人先到了再說。
“奶奶——奶奶!小白回來啦——”
“慢點跑,別摔跤了。”張嘆在身后叮囑道,但是不起作用,現在小白聽不進這些,她聲音急切,眼里只有奶奶,為即將見到奶奶激動不已。
張嘆從后備箱里把行李箱提出來,往小山坡走去。
路是土路,很泥濘,昨晚下了雨,變成了泥巴路。
張嘆視野里,小白腳下打滑,撲騰一下,摔趴在地上,但很快自己爬了起來,小手上全是泥巴,低頭打量自己的衣服鞋子,也沾了泥巴。
她成了個泥娃娃。
她回頭看向張嘆,嗬嗬尬笑道:“我慘嘮”
她臉上也沾了泥巴,那模樣,像個做了錯事等待挨罰的樣子,可憐兮兮的。
但是張嘆沒有生氣,笑道:“摔的疼不疼?要不要緊?”
小白搖頭。
“你現在樣子好好笑啊小白,你變成泥娃娃了。”
“嗬嗬嗬”
小白尬笑,見張老板沒有責怪她,松了口氣,噠噠噠繼續往家里跑,但已經不嚷嚷了。
當張嘆提著行李箱到家時,小白站在走廊里告訴他:“奶奶不在家,她不見啦。”
張嘆:“別擔心,奶奶肯定是走動了,可能去哪里玩了吧。”
“蛤?”小白驚訝道:“玩?”
“走走,是走走,不是玩。她不在家也好,不然看到你這副樣子,你就不可愛了,你先洗個澡,把衣服鞋子換了。”
“我摔慘嘮。”小白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動作隱蔽,但還是被張嘆發現,“你手怎么了?摔傷了?”
“莫有。”小白把小手藏起來,背在身后。
“給我看看,我不會怪你的,其實我當時也很想像你一樣跑起來。”
“那你為啥子不跑咧?”
“我要提箱子呀,提了箱子我就跑不動了。”
“喔。”
“把手手給我看看。”
小白猶豫著終于把小手伸了出來,遞到張嘆面前。
小手上沾了一手的泥巴,摔傷了,有小片皮膚破了,藏了幾粒很細的沙子。
“疼嗎?”張嘆問。
小白搖搖頭,對著受傷的地方呼呼吹了吹,就說不疼了。
“另一只手呢?給我看看。”
小白把另一只小手交出來,還好,左手沒有受傷,只有右手倒霉。
“我先給你洗手,清理一下傷口。”
“喔。”
小白乖乖地跟著張嘆往屋里走,先用清水給傷口清理干凈,小心翼翼地剔掉了傷口里的沙子,全程動作輕柔,非常的仔細。
小白站在他跟前,視線幾乎和他持平,大眼睛一直在偷偷打量他,被發現了就呵呵笑,說廚房里有偷油婆,她都看到了……
“好了,清理干凈了,給你涂點膏藥,但是,你手不能沾水,你沒法自己洗澡了。”
“那小白就不洗澡了。”
“你的手一天沒好,就一天不能碰水,可能要四五天。”
“那小白就四五天不洗澡。”
“會臭掉嗎?”
“嚯嚯嚯哈哈”
“香噴噴的。”
“你又不是小香瓜。”
“小白也香噴噴的!”
“香,小白你肯定很香,但是不洗澡你不難受嗎?還是洗澡更健康吧。”
小白有點聽出來了,戒備地問:“你想住啥子嘛,你嗦嘛,你不嗦我啷個曉得咧?我還是個寶寶,我啥子都不曉得。”
“要不,我幫你洗澡吧。”
小白立刻四處張望,精準落在灶臺邊上的一根黑漆漆的棍子,那是傳說中的燒火棍。
“姜老師在家嗎?”
這時客廳里響了一個聲音。
小白一激靈,慌慌張張地對張嘆說:“有賊娃子來嘮。”
說著就要去拿黑漆漆的燒火棍,張嘆制止她,讓她稍安勿躁:“肯定不是賊娃子,我去看看,你不要慌。”
“姜老師?”
張嘆起身:“哎,來啦,姜老師不在家,你找她有什么事嗎?”
來者是個30多歲的男人,臉圓圓的黑黑的,身材也圓圓的,穿著洗白的牛仔褲和一條黑色T恤。
“你是?”
“你是?”
兩人同時問道。
張嘆說:“哦,我是……我是……”
一下子沒想好怎么解釋和姜老師的關系,身前的男人越發的狐疑,好在這時候張嘆身后響起了小白的聲音。
“你是苞谷。”
張嘆:→_→
小白又說:“你是苞谷,我是苞谷尖尖上的須須兒,哈哈哈”
“小白?你是小白嗎?”客廳里的男人認出了小白,但不敢確定,因為這瓜娃子現在全身臟兮兮的,滿身是泥巴。
小白點頭,說她就是小白,白白的。
“你是哪鍋嘛?”
來者笑著解釋說,他是姜老師以前的學生,今天中秋節,來送點月餅給姜老師嘗嘗,他家就是鎮上賣月餅的。
他和張嘆聊了幾句,姜老師不在家,他便沒有多留,放下禮物就走了。
張嘆這才注意到,家里不止他送來的禮物,還有五起呢,看起來在這之前已經來了五撥人,放下東西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