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華斯低聲喃喃道：“這就是它會讓人發瘋、失控的秘密嗎？”

“是的。”

梅林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艾華斯手中的那把巨大的鑰匙，感嘆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將它打碎又封印……這多少算是加拉哈德的遺物，又是蘭斯洛特一度持有的寶物。能留著最好，多少也是個念想。

“……也正是因為太過心疼，所以我當初才沒有將它徹底摧毀。不然按照我的習慣，這種太過不安定的力量不要也罷。”

梅林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我也是想……萬一要是以后能有辦法解決它的問題呢？”

梅林顯然不太贊同艾華斯使用紅柄劍的力量。

對梅林來說，紅柄劍的風險要遠大于它的收益。只是讓一名圓桌騎士發揮出遠超常人的實力，似乎對討伐天司這種規模的戰斗來說顯得無濟于事……反倒是獸之道途的力量有可能會導致道途偏斜。

“梅林先生，”艾華斯突然問道，“你知道紅柄劍里面的那個圣騎士殘魂嗎？”

“我想，那或許是以巴林騎士的靈魂為原料所形成的概念騎士。”

梅林顯然知道它的存在，于是立刻開口答道：“你知道這把劍怎么來的嗎，艾華斯？”

“我聽說是，在一塊大理石上。上面寫著‘最偉大的騎士才能使我移動’這句話。而所有人都試著拔出這把劍，但就算是亞瑟也失敗了，唯一將它拔出來的就是巴林。”

艾華斯饒有興趣的開口答道：“怎么，這不對嗎？”

“對，也不對。”

梅林搖了搖頭：“因為具體來說，這其實是圓桌成立之后的事。

“最初的時候，將劍送來的是一位湖中仙女……”

梅林耐心講述著故事。他的言語之中也滿是懷念。

——那是在圓桌騎士尚未成立時發生的故事。

在蘭斯洛特、莫德雷德、特里斯坦與格尼薇兒都還沒有加入圓桌時，曾有一位仙女突然找來，當眾說要給他們一個難題。

她的軀體無比美麗、充滿魅力，而她的身上不著片縷，只在外面披著一身單薄的黑袍，并在腰間別著這把劍。人們為了多看她一眼，將周圍圍到里三層外三層。

她故作柔弱的說，自己被這把纏繞詛咒的劍纏繞了太久。唯有最為純潔的人，才能從她腰間拔出這把劍。但她只要打開斗篷，人就不免會注意到她無比美麗的軀體。無論是高文、貝德維爾、凱、梅林……甚至就連亞瑟也是一樣。

身為湖中仙女，她本身就有著最具魅力的軀體。劍鞘的角度又被固定，想要拔出劍來就只能從她胸口往下伸出手來。

而只要對她產生一絲欲念，握著那把劍時就會渾身酸軟、根本用不上力。

在面對意志堅定的騎士時，她甚至還會主動挑逗對方。哪怕對方努力不去看，但在湖中仙女的魅惑能力之下也很難心中毫無波瀾。而只要產生雜念，別說是拔出那把劍、甚至就連被她推開時都會踉蹌跌倒。

這樣一個弱女子卻居然挑戰了幾乎所有騎士——那時人們都已知道，這就是挑釁。她聲稱自己是摩根的朋友、不過也有可能是死敵。因為亞瑟曾與摩根有一夜風流，因此她前來驗證自己的魅力是否大于她的姐妹……并來證明摩根所看好的亞瑟也不過如此。

那湖中仙女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斷羞辱著以勇武出名的“亞瑟與他的隨從們”、讓他們名聲掃地。而憤怒的巴林則沖了過來，一把抽出了劍、將那湖中仙女當場斬殺！

因為他啟蒙甚晚，心中根本沒有情與愛。一心一意，只想要成為世界最強！

“他后來性格變得愈發乖張、傲慢，越來越不聽指揮、習慣單人行動，甚至會攻擊同僚。還幾次挑釁亞瑟，想要從他身上奪得首領之位……而或許是因為湖中仙女臨死前的詛咒，他最終也因為自己的易怒與傲慢而落入陷阱之中。”

梅林嘆了口氣：“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把劍里面蘊藏著詛咒，甚至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惡咒’。然而那畢竟是強大無比、能改變命運的力量。我擔心會有人心動，于是就將它偷走并施加了封印——把它插在了一座山一樣巨大的大理石巖中，除卻‘最為純潔’的要求之外，我還額外增加了‘善良’與‘堅定’的束縛、防止有人把它拔走禍亂人間。

“但考慮到它畢竟是很強大的一把魔劍……萬一以后遇到了什么強大的敵人，需要回頭來拿呢？所以我就在上面加了一句‘最偉大的騎士才能使我移動’之類的話。這樣一來，它聽起來就不像是什么魔劍、倒像是需要考驗才能拿起的圣劍了，于是這不安定的詛咒之力就被漂白了——不是嗎？”

梅林嘆了口氣：“結果多年之后……等圓桌成立，我們前往阿瓦隆討伐巨人時，河流中卻突然飄來了一塊大理石板，上面插著一把劍——再之后就是你知曉的故事了。加拉哈德將這把劍拔了出來，一直用到了最后。”

“你真是個天才，梅林。”

艾華斯驚嘆道。

原來真正的歷史是這樣的……

不過阿瓦隆的考古結果倒也差距不大。至少巴德教授在大方向上是猜對了，只是細節有些不同……畢竟當事人的心理活動這種東西，再強大的考古學教授也不可能猜的出來。

“在巴林因這把劍而死后，它的魔性就變大了。原本只是會因為變得虛弱無力，就像是生病或者剛睡醒時一樣。但從那之后，光是接觸它就會改變心智，甚至會出現幻覺、聽到幻聽。

“那是一個偏執的騎士殘魂——又像是一個新生的靈體。他似乎是從我們的一言一行中學習到了騎士的準則，自己給自己授勛成為了一名騎士。他絕非是巴林……因為他對太陽有著強烈的崇拜執念，我們都將其稱之為‘太陽騎士’。

“太陽騎士與紅柄劍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加拉哈德之所以能動用它的力量，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他與那太陽騎士達成了契約。”

“太陽騎士嗎……”

艾華斯聞言嚴肅了些許。

這是非常重要的情報。

梅林顯然不知道紅柄劍的具體來歷，只知道它與獸主相關。

而艾華斯卻想到了更多。

因為他曾見證第二太陽的隕落。當第二太陽“太一”即將被偉哲取代之時、太陽被至高天擊碎而變得四分五裂。

那時太陽碎片墜落于大海，發出如金屬淬火般的蒸汽。第一源河的創生之力逸散而出，獸主便是自此而生。

在獸主創造萬物之前，像是有翼者、有鱗者等種族都來自于太陽神太一的創生。它另一部分的殘骸則誕生了巨樹，巨樹之子便成為了精靈——也就是最初的有乳者。

獸主所創生的一切生靈都有著畏火而親光的特性。那似乎就來自于生靈本能對火的恐懼與對光的親昵；恒我身為月神卻能生出太陽，恐怕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為她與獸主的體內本就殘留著太一所殘留的道途碎片。

——就如同至高天體內也殘留著食天巨獸，需要通過孕育巨人之族來排出雜質；銀冕之龍的“威權”道途之內也有著“力量”的影響一般。

而艾華斯用過紅柄劍。

那把圣劍之中，恰好蘊藏著風、光與火的力量。

光與火——這不正是太陽的屬性嗎！

至于風……它或許也與太陽有關？

也或者說，那就是第二太陽“太一”與更溫和的第三太陽“曦天司”之間的區別——因為曦天司少了“風”的力量，這讓它的熱力與亮度比起古代時明顯降低了許多。

“如果我想要喚醒那里面的太陽騎士呢？”

艾華斯追問道。

“你的目標是他嗎？”

梅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記得你有封印幻魔的能力！這樣的話就合理了……

“……不過我解除封印倒是不難，你想的話我立刻就能解開。但是修復這把劍就很難了……畢竟我又不是鐵匠。我會把它砸碎，但我又不會把它拼起來——恐怕得去找矮人才能把它修好，而且還得用另一把圣劍來補它的劍刃。

“當然，就算你把它完全修好……恐怕也沒法把它喚醒。”

“為什么？”艾華斯反問道。

“因為那里面的殘魂被我分開保存了。”

梅林干脆答道：“我都將它的劍刃全部敲碎、劍柄封印了，又怎么可能會將里面的殘魂留在里面？

“不過倒也有緣——因為那里面的殘魂，被我放到了另一把圣劍里面。

“恰好就是莫德雷德曾經的配劍，克拉倫特之劍。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莫里亞蒂家族應該就是莫德雷德的后人吧？翻翻你們的家族寶庫，說不定它就在里面呢。

“——如果你只是想要里面的圣騎士靈魂的話，我覺得應該沒必要修復紅柄劍。”

“不，”艾華斯眼珠一轉，卻是如狐貍般笑著，“您先把封印解開。別的事稍后再說。”

克拉倫特之劍。

艾華斯還真知道這把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