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臺階第三百八十八章畫師的想象:ibiquxs
有了目標后,艾華斯一邊繼續在舞池中央搖擺,一邊暗中聆聽著周圍人的談話聲、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就這樣,四五分鐘過去了。
要是正常舞會的話,這一首曲子的時間早就該結束了,起舞的人們也應當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再換一批人上去……可是這里的人們卻并沒有絲毫停歇。
那臉上掛滿笑容的樂隊仍在不休的演奏著,而那憂傷的舞曲根本沒有要停歇的樣子——那音樂根本就是往復循環、永無止境的。
仍舊沒有見到周圍人有任何異狀,艾華斯便保持著那種微笑、對著身前的女孩輕聲問候著:“你好。”
“你好,大人。”
女孩發出清脆的聲音,禮貌的答道。
聽到這個稱呼,艾華斯心中一動。
這恐怕意味著,對方也根本不認識自己……
于是他順著對方的話,用與周圍賓客相似大小的聲音、若無其事的微笑接話道:“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來得晚,差不多是兩天前來的。但也比大人您來得早。”
女孩笑著說道。
艾華斯有些驚奇:“你怎么知道?”
女孩的目光望向艾華斯手中仍舊捏著的酒杯——就算她的右手五指緊扣著艾華斯的左手,艾華斯也始終沒有松開這酒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
而女孩卻答道:“因為您的酒還沒喝完呢。”
“……唔。”
“一會要是感覺到累的話,”女孩笑道,“記得停下來先把酒喝完哦。”
“謝謝你。”
艾華斯溫聲道:“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我叫薩沙,大人。”
女孩柔聲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艾華斯微微怔了一下。
他記得……他正在完成的這幅畫,它的名字叫做《歡宴之塔》。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你是……哪個薩沙?”
艾華斯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他差點就想要說,“你是不是宴主家的那個薩沙修女”了。
但他轉念一想,突然剎住了車——這個時代未必有“宴主”。
如果這是在宴主成為使徒之前的時間點,這個時間他還不叫宴主;而如果這是宴主升格之后的時間點,祂應該叫宴天司。甚至在遙遠的未來,他也不是沒有成為柱神的可能。
而女孩則對著艾華斯溫柔一笑。
她開口輕聲說道:“我是主人匝格瑞俄斯的情人。
“——您的杯中之酒何時飲盡?需要我侍奉您嗎?”
“不必了……”
艾華斯笑著婉拒道,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他大致意識到了這幅畫的時間點。
他也終于察覺到了違和之處在哪里——
無論是眼前的“薩沙修女”亦或是身邊的這些賓客,看起來都是人類!
他們的耳朵都是圓的,而不是精靈那樣尖尖的。可是在宴主的時代,人類尚未誕生——人類是獸主最后的造物、也是恒我最初的造物。而恒我與宴主曾是同一個時代的凡人……
也就是說,如今這個時代就算宴主已經完成升華,人類多半也還處于野蠻、原始的階段。如果有這樣盛大的宴會,那么它大概率應該全是由精靈參與的。
甚至或許還有一些獸主時代殘留的上位種族……但總之,那時他們不可能就已經被滅絕了。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艾華斯是見過薩沙修女長什么樣子的。
他曾經用儀式向薩沙修女祈禱過——雖然薩沙修女只是使徒、并不算是神,還需要宴主作為轉接客服。但他確實在物質界見過薩沙修女的樣子……甚至還被薩沙修女擁抱過一次。
與眼前的“薩沙”,無論是發色、瞳色、身材、身高甚至種族都有微妙的不同。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發型了。
薩沙修女首先是個精靈——她就不是人類!
其次,薩沙修女在那修女服下的身材實際上非常好,然而這女孩的身材卻要平平無奇許多……
于是艾華斯就完全理解了——
雖然他完全不懂藝術史,導致他無法精確判斷這幅畫的時間。但是他可以確定,這幅畫繪制的時間一定不是宴主時代所繪,而應該是人類時代。
這是那個人類畫師想象中的宴會!
他知道薩沙修女的存在,并且薩沙的發型是正確的。這說明畫師是多少考察過、查過資料的——而從薩沙修女身材、發型與發色來判斷,那個畫師多半看到的是薩沙修女的石像雕塑。
既然如此,那位畫師取材之處也就很清晰了。
供奉薩沙修女圣骸的秘修會——赫拉斯爾帝國時代月之子們的圣地,泰蕾莎修道院!
這里的建筑有著明顯的古代精靈風格,但人們的衣著和談話的內容卻都更像是帝國時代……而這夸張的、遍布紅毯的宴會地面,以及那白色的司燭半身像實際上也都是不合常理的。
那位畫師讓司燭半身像變成白色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地毯是紅的、賓客身上的禮服與禮裙也基本都是紅黑色的,建筑是裝飾有金色的木質結構。假如那巨大的半身像也都是紅色的話,畫面中心三分之二的區域就全是紅色的,這樣看起來會很不好看。
但是他顯然缺乏神術常識,并且對精靈時代的了解也不夠深刻——
對于身為教皇、學習過高等神術的艾華斯來說,他一眼就看穿了這位畫師出的諸多常識性錯誤。或者說,就是因為這里到處都是錯誤,所以艾華斯才不敢確定這里是宴主升格之前的時代……
“宴會上的紅毯”的這種習俗,本身就來自于后世的人們對昔日匝格瑞俄斯的丐版模仿。
他那時經常會舉行“狂宴”,讓賓客們脫光衣物、或是只穿著一件浴袍,在巨大的酒池之中嬉戲打鬧。有著無窮無盡的美食與美酒,而人們甚至不需要喝酒就會興奮、發醉、狂歡、發出如狼般的嚎叫。
……那實際上是因為皮膚吸收了酒精。
而更古代的儀式師則認為是“酒”模仿了“血”,因此就如同在血池中會煥發青春一般,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賓客充滿生命力。因為這個理論通過儀式學說得通,所以這個儀式也就因此而成立了——人們真的可以通過酒池儀式來恢復生命力了。
可并非所有宴會都能如此奢侈。
正因如此,人們相信給宴會鋪上紅色的地毯、可以通過儀式來借取宴主的力量,來讓宴會變得更加熱鬧——它多少也是紅色的,就假裝這是酒池好了。
既然這個習俗本身就來自于匝格瑞俄斯升格成宴主之后的模仿,那么在匝格瑞俄斯時代的宴會上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夸張的紅毯?
而且這種蛋糕般的舞臺本身就不合理……
如果說,這些都是畫師的想象的話,那倒是能說得通了。
——也就是說,艾華斯所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歷史,而與描繪這張畫的畫師腦海中的想象有關……
就在這時,見到艾華斯將杯中之酒飲盡,還不是修女的薩沙也是巧笑嫣然。
她貼了上來,又看向門口。
“宴會的主持人要來了。”她說道。
“……是誰?”
艾華斯一時之間有些緊張。
匝格瑞俄斯嗎?
看起來頗為稚嫩的女孩答道:“是我的兒子——該隱。”
“……啊?”
艾華斯愣了一下,一時有些繃不住。
——等一下,這也不對啊!
血天司是在宴主升格之后才有的人與神之子啊!
在宴主還是匝格瑞俄斯的時候,該隱根本就還沒懷上呢啊!
他一時之間有些忍不住想要捶一拳那個畫師腦袋的念頭。
你畫宗教畫之前能不能先查查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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