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兩座大雜院都清空的人，又不是官，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水平？韓燕也不是頭一天進入社會，心里很清楚這種人的能量。

陶姐說的沒錯，這個人很可能是黑白不分的那種存在，自己和女兒落到這種人手里，即使生活條件得到了極大改善，對韓燕來講也是憂慮多于欣喜。

可是吧，真要把洪濤歸于危險人物好像也有點武斷了。只要看看他身邊這些人，除了地下室里那些小伙子之外，好像也沒有兇惡之輩。尤其是齊睿、歐陽凡凡、孫麗麗、保羅、劉援朝、瞎子嬸、大蟈蟈媳婦，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各階層、各方面的都有，甚至還有外國人。難道說他們都看不出洪濤是啥人，就自己聰明？

“你想的太多了，能自己帶大女兒，還教育的不錯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別人我不知道，反正在你口中是大能人的齊總、歐陽總監是沒這個本事，我更不成。”

“你看啊，齊總她們住在這邊，以后你和思思住在那邊，附近還有很多我們的同事、朋友。咱們就像個大家庭，各人有各人的長處，大家一起為了一個目標前進，這不是挺好的嘛。”

對于韓燕的感受洪濤能理解，猛然從筒子樓搬到這里，環境突然變了、接觸的人也變了，會讓她很不適應，會產生一種不如別人的想法。這是正常的，如果啥都不想那才叫沒心沒肺呢。

“我、我哪兒有什么長處，有長處也不至于讓孩子跟著我受罪，您說的大目標……”洪濤這番話說得太虛，讓韓燕有點摸不著頭腦。

“善良就是長處，我問過陶姐了，當年她沒得勢的時候，公司里就你一個人不欺負她。錢好掙，當老板也不難，但是想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很不容易，尤其是在自己也不安逸的時候，還能對人善良就非常難得了。”

“你看我，給了你房子和好工作，原因只是二十多年前你姐姐幫過我，說出去顯得挺仗義。其實吧，如果讓我處于你的境況里，我根本就不會幫你，現在幫你只是因為我過得太好了。”

“人一閑著沒事就容易瞎想，反正也是順手的事兒，不妨做做。現在明白了吧，我離善良還差很遠呢，所以你也不用太感激我，就當是我欠雪姐的，這筆債權由你繼承了，這么想咱倆反倒好相處了。”

“以后也別和孩子說什么洪叔叔是恩人、長大了要報恩之類的話，孩子以后有她自己的生活，兩代人的事兒最好別往一起摻合。”

“我的目標其實很簡單，太多人我顧不過來，身邊人能照顧的就照顧，咱們一起過幾年舒心日子就夠了。這事兒我也沒法保證太長時間，畢竟我也只是個老百姓，說不定哪天就倒霉了，到時候你們別罵我連累了你們就算仗義。”

“還有一件事兒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雪姐死后埋在哪兒了？她一個人也挺孤單的，我在院子里給她也留了間屋子，咱把她接回來怎么樣？這件事兒光我忙沒用，你是她親妹妹，有些部門只認你不認我。”

接觸了幾天之后洪濤很欣慰，韓燕雖然摸樣變老了、生活不如意、但本質上沒變，還是那個勤快、善良的燕子，只聽說過她被人欺負，至今為止還沒打聽到她害人的事兒。

這就好，洪濤希望見到的就是老實丫頭燕子，不是被社會磨礪成潑婦的燕子。現在自己可以保護她了，但韓雪還沒人搭理呢，不管人死后有沒有靈魂，給她一個好歸宿對活著的人來講多少也是個安慰。

“我、我也想找她，可是沒辦法，街道和派出所都問過了，人家說不歸他們管，姐姐的戶口早就沒了……”被一個外人提及自己姐姐的事兒，就算沒有責備的意思韓燕也覺得是自己的過失。可她不是不想打聽，也不是怕花錢、花時間，是真沒這個本事。

“別哭、別哭，這么多年了你這個毛病一直都沒改，遇上事就先掉眼淚，要是眼淚好用世界上不就沒戰爭了嘛。我不是埋怨你，別說是你，我這么大本事照樣沒找到。”

“所以咱倆得攜手，我認識公安的人，你是雪姐的親妹妹，哎，這回就齊了，咱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找雪姐。這段時間公司里也沒什么活動，要不你專門去跑跑這件事兒？”

越說洪濤越覺得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回到了小二樓那間發廊，燕子剛來，穿著樸素的衣服，手上是皴和口子，每天都和小蜜蜂一樣忙個不停。不留意犯了錯，還沒等你批評她先吧嗒吧嗒掉上眼淚了，最終不光沒批評上，還得自己去哄她。

別看麻煩，但那段時光很溫馨，互相之間并沒有太多想法。她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飯碗，自己則把她當成了幫手。用一句屁話講，就是純潔的男女同事關系。

現在也一樣，自己對她沒有想法，相信她對自己也不會有什么想法。就這么繼續純潔下去吧，她就像是一張活動的舊照片，能時時刻刻讓自己想起更多美好時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內心變得太黑暗。

“媽媽，這是姑姑老師給我買的，好看嗎？”說話間齊睿的課結束了，早就看到媽媽的思思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大大方方的做了一個舞蹈動作，把身體全部舒展開，主要是想展示那件嫩綠色的體操服。

小丫頭從小到大就沒這么高興過，以前都是被鄰居、學校同學、甚至老師輕蔑、欺負，這幾天突然變了，身邊都是好人，可以吃美味的飯菜、住大房子、睡軟軟還帶著香味的大床、漂亮衣服穿不完、書包文具天天都可以換、每天不光媽媽會給自己一塊錢零花，洪叔叔和齊姑姑、歐陽姑姑還會偷偷給自己一張大票子。

小女孩很懂事，她從小就沒有亂花錢的習慣，每一分錢都會攢起來。這次也不例外，她的存錢罐里已經塞進去了好幾張大鈔。

原因很簡單，她也不敢相信這種日子會持續太長，萬一哪天夢醒了，存錢罐里的錢就可以給媽媽用，到底能用多久就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了，反正越多越好。

“好看，齊總您別總給孩子買東西，會慣壞她的……”韓燕見到齊睿比見到洪濤還緊張，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主要是齊睿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貴氣是她不太熟悉的，其它方面差距更大。

“這話可不太符合實際情況，思思是個好孩子，離慣壞還遠著呢。你放心吧，有我在孩子只能有受不完的苦，沒有當小姐的命。來，叔叔托著你飛一個，別怕啊，你齊姑姑我都能托起來。”

韓燕教育孩子的方式洪濤很贊成，小孩子就得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難，才會成長。但吃苦受難和享受并不對立，可以錦衣玉食，但痛苦磨難也不會沒有。這就是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冰火兩重天！

“思思，過來，記住啊，你已經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許和男人隨便摟摟抱抱，那樣不雅觀！”可惜洪濤的手還沒碰到思思就被齊睿給攔住了，理由很簡單，男女授受不親！

“洪叔叔也不成嗎？”田思思的小腦瓜里還想不出齊睿的話有沒有道理，但她和燕子一樣，已經被齊睿的氣勢壓服了，不敢反對。

“他更不成，他是專門欺負女孩子的壞蛋！”齊睿借著教育孩子開始把矛頭轉向了洪濤，為什么很簡單，她也不太信洪濤的解釋。

什么小時候朋友的妹妹，張媛媛也比洪濤大，不是照樣有了孩子，韓燕雖然更大，那也說不準。但她對這母女倆沒什么意見，怨氣全在洪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