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說這些從政經驗、閱歷、手腕是和誰學來的,或者說是怎么形成的,外界的猜測一點都不靠譜,真相只有江竹意自己清楚,或者說她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因為真沒人教,她這些變化、手段、魄力、見識都是從夢里得來的,和感情是否受挫不能說一點關系都沒有,但絕不是主因。
在出國培訓的這兩年時間里,她并沒像洪濤那樣中斷了做怪夢,時不常就會來一次,數量一點都沒少。夢的場景也和在國內時差不多,里面都有洪濤的影子,但內容和場景更豐富也更連貫了。
剛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可是慢慢的就感覺到一些眉目。因為當她有意無意的把這些怪夢往一起拼合時,發現了一個讓自己渾身一會兒冰涼一會兒火熱的大問題,合算這些夢有很多都是前后關聯的,也就是說它們是個完整的故事。
或者說它們根本就是一個人的一生,不,不對,不是一個人,主角除了她之外,還有那個高大的男人身影。想不去想他都不成,他總是在夢里和自己親親密密的攪合,親密程度無以復加,而他做的那些事更讓自己心跳加速。
和現實里的洪濤相比,夢里的洪濤簡直就是神,凡事都想在所有人前面,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全世界都在他的腳下顫抖。而自己,則是他最愛的女人。沒錯,夢里的他有妻子,還不止一個,每個妻子給他養育了孩子,可是他最喜歡的是自己,即便自己不能生育。這一點不光是他親口說過,從他的所作所為中也能看出來。
最終他陷入了一種瘋狂狀態,身邊唯一陪著他的也是自己,當那個雨夜到來、兩個人光著身體站在神壇之上時,他親口說要帶自己去一個神秘的地方,去過之后可能會忘掉對方是誰,這才會有耳朵上那個傷口。咬耳朵并不是互相仇恨和傷害,而是自己和他之間的相認記號。
假如說這一切都只是個故事,哪怕再詳細、再絢麗、再合理,也不足以讓江竹意這個受過現代化培訓的警察相信。但它真不是故事,因為她能感覺到自己隨著夢境的越來越多而發生的變化,全方位的變化。
夢中的自己是個聰明、善于交際、善于弄權的古代女人,再加上洪濤這位半神耐心的教導、培養,整個古代歐洲差點沒讓自己給折騰散架。而這些腦筋、技巧、眼光和魄力不光在古代好用,試著用到眼前的時代,依然屢試不爽。
最讓自己興奮外加恐懼的是,這些思維模式、意識形態上的東西正在慢慢入侵自己的大腦,就好像它們原本就該長在自己腦子里一樣。在熟悉了幾次以后,根本就不用刻意模仿,遇到事情之后它們自然而然的就出來了,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而且它們居然慢慢控制了自己的大腦,還擅自定了一個目標,要像夢里的自己那樣,也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龐大勢力,而這樣做的前提就是先要找到夢里的洪濤。沒有他在,自己干什么都覺得后背發涼、心里沒底,哪怕只要他遠遠的沖自己點個頭,那股很不舒服的感覺也會瞬間消散,剩下的就全是斗志了。
他喜歡這樣的自己,不這樣他就再也不會來看自己,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建立再大的勢力,哪怕給自己一個國家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換句話說,自己活著的動力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在向他展示,還只有他能看懂。沒有了唯一的觀眾,還要演員干嘛用呢?
小孫放下文件輕輕的退了出去,關上門之后終于呼出一口氣,然后用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很有差點憋死的感覺。她這位上司說起來應該很好伺候,輕易不會和下屬發脾氣,也從來不對下屬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就算工作沒干好,也能用每個人都能接受的方式讓每個人明白錯在什么地方。
可小孫真不覺得自己這位新上司好對付,她有時候會進入一種很奇怪的狀態。具體也說不出來什么地方奇怪,有點像靈魂出竅一樣,然后看人的眼睛就變成了X光機。只需要輕輕瞟你一下,就能讓人渾身五臟六腑不舒服,忍不住要把昨天晚上上廁所時忘了沖馬桶的事兒交代出來,換個好態度,爭取寬大處理。
江竹意此時就處于這種狀態里,她正拿著一份文件發愣,很少有笑意的嘴角上居然帶出來一絲冷笑。文件是打印的,上面除了簡單的幾行字之外,就是一張彩色證件照。
照片上是個年輕男人,如果別人拿著這樣的照片去派出所辦理戶籍存檔手續,保證會被退回來。因為他正咧嘴笑呢,還不是正常的笑,是怪笑,光笑還不足以現實他的與眾不同,還得一個眼睛高一個眼睛低。隨便找個人拿這張照片看,第一印象應該都差不多,壞,從骨子里往外冒的那種壞!
“我還以為你結婚了呢,也是,除了我誰會懂得你呢?”但在江竹意眼里,這個男人的表情太熟悉了,只需要看一眼心情就會高興幾分,就像見到了唯一的親人。
“就算結婚了,你也是我的!現在你就在我手心心里攥著,看我怎么好好折磨折磨你!”放下這份派出所轉來的戶籍文件,江竹意又從桌上的文件中找出一份翻開幾頁,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行上,嘴角的笑意就更多了。
戶籍文件照片旁邊有他的名字,兩個字兒,洪濤!另一份文件是各區縣分局統計匯總上來的電腦屋資料,江竹意盯著的是西城區的材料,上面也有洪濤的名字,在人名前面是還有鑫月科技有限公司的名字。
恨意,真不多。回來之后江竹意專門抽時間去那個曾經讓自己快樂過、悲傷過的小院門口看了看,雖然時過境遷,小院完全變了模樣,可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當時她差點忍不住出去和他見面,問問他當年為什么和別的女人鬼混,難道自己比那個女人差?
她不過是個夜店的小姐,自己堂堂公安怎么就不如她了?錢是可能沒她多,可洪濤也不是那么看重錢的人。如果說有想法,好奇或者說納悶要比恨意、嫉妒多多了。
看到他的人,自己心里也踏實多了。他還是那么不靠譜,大半夜的不睡覺,穿著睡衣就跑出來抽瘋。樣子也沒變,只是小院變了,還真像他當年描述的一樣給翻蓋了,蓋得還真不錯。只可惜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女人,至今為止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說起洪濤的院子,江竹意記得當時自己差點笑出聲來,本來回來以后還擔心找不到理由去折磨折磨他,誰讓他當年不識貨的,順便也要讓他知道自己回來了。要想很自然的做到這一點難度挺高,因為那個壞家伙很多疑,一點點不正常都能使勁兒琢磨明白。而且他還有公安局的朋友,想完全瞞住他不太可能。
可當自己看到南房外面掛著的燈箱上寫著電腦屋三個字兒之后,之前的擔憂瞬間就沒了。這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嘛,上趕著往自己手里送借口,不用都對不起你!自己是干啥的?專業對口啊,管你是工作需要,不管你就是瀆職。
另一個讓江竹意覺得這次洪濤插翅也難逃出自己手心的事兒就是她在局里維和人員的名單里看到了孟津的名字。這下好了,洪濤的在公安局的內線至少有三年時間不在京城,這可是天賜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