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再怎么風光也只是窩里橫罷了。

從另一個世界線轉了一圈之后，石鐵心的眼界一下子開闊起來。小時候他的競爭對手是搶飯吃的遺孤，長大后他的競爭對手是星工子弟學校的校霸。他滿腦子考慮的都是怎么蓋過他們，怎么贏過他們。

但現在不同了。

他忽然覺得，在遺孤院稱王稱霸根本沒什么好驕傲的，甚至星工子弟學校的那些校霸也都是些不上檔次的小角色。自己的比較對手從來都不應該是他們，而應該是鳳鳴一中的那些天驕。

應該是周正陽，是顧學超，是方清絕，是這些天賦才情努力毅力一樣不缺的真正天才。而自己所應追逐的目標也不應該是什么校霸，自己應該把目光投向那些真正的強者。

比方說，上城區中心醫院的某位護士長姐姐。

對，就應該追逐這種年紀輕輕、修為驚人、呃……膚白貌美、小巧玲瓏、關鍵是女乃……

嗡，腕表又震。

我知道我知道，腕表你不用一個勁兒半死不活的嗡嗡，我知道那是我的債主，不用老是提醒我！

一千價值點，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想到這個，石鐵心的腳步也不再淡定了，騰騰的就走向了大樓第六層。

這棟大樓的地上一層到五層都是各種活動室、食堂、甚至是所謂的教室，六樓是行政層，七樓往上才是宿舍區。院長辦公室就在第六層，而且是第六層采光最好的位置。

當石鐵心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辦公室門正好打開了，一個穿著筆挺制服的男人率先趾高氣昂的走出來，后面則跟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油膩中年。

“別送了。”制服男人扭過頭，不客氣的說道：“到時候把人都集合好，我要來挑一挑。要是讓我不滿意的話，以后的合作可就不好說了。”

“您放心，肯定是最好的人選，最好的工人！”中年男人點頭哈腰如同搖尾老狗，老式腕表伴著他討好的笑容適時的嗡了一聲。制服青年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微微滿意的點點頭。

扭過頭，制服青年就看到了石鐵心，上下把石鐵心打量了一圈，那目光就像挑牲口一樣，最后哼了一聲舉步就走。

石鐵心看到了那人胸口的銘牌——星工紙業人事部干事，張全。

石鐵心一皺眉，又到了各大用人單位來挑人的時候了？石鐵心心中不快，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張全趾高氣昂的走了，然后又扭頭看向了油膩膩的男人。

這男人或許曾經有一頭濃密的頭發，但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大光頭。或許他的身高并不矮，但長久的卑躬屈膝讓他有些下意識的彎腰駝背。這個一點都不威風的男人，就是遺孤院院長，司徒鎮南。

送走了那個張全，司徒鎮南對石鐵心一招手：“進來。”

雖然說著“進來”，但他根本就沒往辦公室里去，反而快速封閉了辦公室門，扭頭走進了旁邊的一個小門。一走進小門，只見里面亂的像狗窩一樣什么都有。

石鐵心也不奇怪，自十三歲起他就已經是鐵霸王，和這位司徒院長打交道打的很多。院長辦公室整潔豪華，但如果不待客的話老光頭根本不會使用那間辦公室。平時封存起來，不落灰不使用自然也不用打掃，老光頭自己另有狗窩日常辦公。

用他的話說——哪有時間擺譜？兩千多口子人等著吃飯呢！

“坐吧。”從一堆亂糟糟的雜物里面劃拉出來一個能坐的窩，司徒光頭對著石鐵心開口道：“正好你也看見了，過幾天星工紙業會過來選人。到時候把人召集召集，看看能挑走幾個就挑走幾個吧。”

石鐵心點頭，這是遺孤院的傳統。

遺孤院經費極其有限，只把遺孤養到十六歲，養到法律上能夠參工的年齡，后面的事情就需要遺孤們自己想辦法了。當然，遺孤院也不是一下子就把人扔向社會任其自生自滅，而是會提供一個勞動機會。

土木堡是農業城，牧原區附近的農業、畜牧業、養殖業，甚至農業二次產品的造紙業等產業比較發達。根據法律法規，這些產業需要按照規模比例安置遺孤。正好這些勞動密集產業也需要人手，所以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過來挑人。

造紙廠有好幾個，而星工紙業則是挑人單位之中條件相對較好的一家。進入星工紙業做工的話，收入會比去農場好一些，比廢塵廠更是好得多。

每年這個時候，年滿十五周歲的遺孤都要被集中起來，進行一年左右的“試工”。試工合格，才會被留下當雇傭工，不合格那就不用說了，扔回社會自生自滅。

而這種每年一度的挑人，在遺孤院有一些戲稱。其中最好聽的叫“挑太監選宮女”，難聽的就多了去了。遺孤院的孩子大多是臟話高手，多難聽的都有。

沒辦法，倉廩實而知榮辱。哪里有錢請老師進行什么呵護教育呢？這里的孩子都是些野蠻生長的野草，千奇百怪，毫不規整，但生命力頑強。

“挑人的事情你看著辦就行，還有另外一件事也要告訴你一聲。”司徒院長撓了撓光頭：“我找了一條保安公司的路子，求爺爺告奶奶的算是拉上了點老關系。不過人家保安公司不大信任我們，需要我們這邊出人去試工一個月看看成色。我思來想去，你最合適。”

司徒院長看著石鐵心，滿意的點點頭：“你形象合適，素質也是我們院最高的。而且你上過學，平時話又不多，和保安公司領導說話的時候不至于說禿嚕嘴。像那些天天嘴里沒個把門的王八玩意兒，我可不敢讓他們去。”

石鐵心也不意外，今天本來就想找院長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做工還債的門子，保安公司這條路子要比之前設想的好得多。

問題只有一個。

“試工有沒有薪水？”

大多數試工是沒薪水的，至少遺孤們的試工基本都沒薪水，一整年累死累活好好表現到頭來一分錢沒有——說不定還要反過來往里面補貼不少。

“有。”院長篤定的點頭：“試工期間管吃不管住，但你可以回來住。按天給錢，每天十點，但違反規定或者表現不佳會扣錢。”

每天十點？也就是自己需要干滿十天才能湊夠第一期還債的錢？這個薪資水平已經不算低了，要比石鐵心原本設想的還高一些。十天……應該差不多，壓線，有些勉強。到時候可能稍微差一點，況且小鄉試也需要報名費考試費，自己還要再想些別的辦法，稍微湊一湊應該差不多。

這個活兒倒是還不錯。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上工后能請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