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審計工作的深入進行,暴露出來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官員與商人勾結的,官員與地方大族勾結的,官員與大明海外領地勾結的,甚至出現了大明官員與地痞無賴勾結的……
而這中間最不能讓云昭接受的是,甚至有大明官員成了倭國代言人的事情發生。
雖然這家伙在第一時間就自殺了,云昭還是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薛正,畢業于玉山大堂,為官六年,被美色誘惑了,一次上床,被人家拿捏的死死地,然后呢,就只好乖乖地接受人家的挾持,仗著自己是山東市舶司的官員,在石見銀山開采的問題上做了不少的妥協。
導致我大明少收了白銀四十余萬兩。
查封他家的時候,發現他們家中的基本上全是倭國人,這些倭國人著我大明衣衫,操我大明口音,如果不仔細辨別,很容易誤認。
薛正府上大小人等已經全部伏誅,人頭用白灰腌制之后會送去倭國,命德川家光補上大明損失的四十一萬兩白銀,并且要繳納四百一十萬兩白銀的罰款。”
徐五想很快就整理出來了卷宗,并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的清清楚楚。
“八百萬兩!順便將薛正的尸體一同送去,告訴德川家光,這個人歸他了。”
云昭改變了一個數字,然后就準備讓這件事過去。
“薛氏如何處理?”
“他們是不是也享用了薛正的帶來的好處?”
“享用了,在登州,薛氏有六七間鋪面,平日里頗為奢華。”
“哦,那就一并送去倭國。”
“不殺?”
“不殺,革除大明籍貫,此事著為永例!”
徐五想抬頭看看皇帝,發現他的表情非常的嚴肅,也就沒有多話,皇帝交代事情的時候很隨意,可是,底下人辦理事情的時候卻很麻煩。
不但要把皇帝口語化的命令變成可以執行的公文,還要商榷如何套用上合適的律法,只有這樣做了,這道命令才能被下面的人準確無誤的執行。
場面弄得這么大,天下人議論紛紛,官員的丑事一件接一件的在《藍田日報》上被公諸于眾,讓官員的威信受到了重創,即便如此,皇帝沒有妥協的意思,一個又一個審結的案件照樣出現在百姓們的眼前。
隨著皇帝不妥協的意志貫徹到了民間之后,那些審結的案件,被很多讀書人編撰成了各類讀物,以及戲曲在更大范圍內引起了更大的轟動。
一些原本被官員欺負的人,這時候也有膽子站出來為自己伸冤,于是,民間沸騰。
就在這一場大火即將在大明本土熊熊燃燒的時候,就在很多有識之士認為大明將會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的時候。
皇帝在七月六日,宣告此次審計整頓工作已經完成。
從七月六日之后,撤銷集中審計,改為日常審計,同時,由秘書監,監察部,法部,代表大會組成的審計組織宣告正式解散。
大明官員們提在嗓子眼的那一顆心也終于落地了。
對于他們的心情,云昭是理解的,發動全民來反對腐敗,在開始的時候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如果維系的時間太長,大明將會出現周興,來俊臣這樣的酷吏。
就會把事情從一個極端推向另外一個極端。
當年,武則天就用個這個法子,她在京城樹立了一個銅罐子,天下人都有上書的權利,包括囚犯。
武則天就是利用這個東西,徹底的清洗了李唐的勢力,繼而達到了大權在握的目的。
云昭的目的與武則天不同,他的目的就在于清除官員隊伍中的敗類,目的達到之后,就要迅速的收場,否則,就要承受發動全民反對腐敗的后遺癥。
現在好了,皇帝已經彰顯了審計工作的嚴肅性,也彰顯了貪污腐敗將要承受的懲罰,已經達到了教育救人的目的。
“陛下雷霆暴起,煊赫長空,天威之下,萬物惶恐,肅殺之勢已經形成,百獸哀鳴,子民惶惶,然雷電入海,如長龍隱蟄,海平青光現,長空七彩凝,紅日高懸,恩澤萬物。”
“陛下的政治手段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這樣一位帝王麾下當臣子,實在是一件難事,他的要求很高,給的東西又太少,我估計,在所有官員挨了這一棒子之后,甜棗已經不遠了。”
“是啊,最初的一批官員,理想大于天,他們對享受不怎么看重,全心全意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奮斗,然,后來的官員他們沒有經歷朱明末年的殘酷生活。
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認為,現在的好生活她們天生就該享用。
因此,在做事之后,就要回報。
官員們的心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是一種不可逆的心境,陛下必定不會逆流而上的,不會繼續要求官員們一味地奉獻,一味地犧牲。
此次事件之后,陛下必定會重新擬定章程,這一次,應該對官員來是有利的。
就是不知道陛下準備如何獎賞那些立功的官員。”
笛卡爾坐在徐元壽的對面,兩人從傍晚一直喝茶喝到了明月升空。
區區一年時間,笛卡爾先生的生活已經徹底的變成了大明人的生活方式,尤其是茶,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恩物。
徐元壽再次給笛卡爾先生換了茶水,輕笑一聲道:“先生來我大明已經一年有余,方才聽了先生一番話,徐某以為,先生已經對大明有了很深的認知。”
笛卡爾先生輕啜一口香茶,笑瞇瞇的道:“差的遠,知道的越多,無知的地方也就越多。”
徐元壽笑道:“哦,先生何出此言呢?”
笛卡爾先生站起身,背著手瞅著天上的明月低聲道:“上帝對你大明何等的偏愛,給了你們最好的土地,最好的人民,也給了你們最好的帝王。
而我的家鄉戰火再起,宗教戰爭,皇帝與新勢力的戰爭,因為仇恨引發的戰爭,甚至還有新貴族與舊貴族之間的戰爭……
在歐洲,人人都像瘋子一般擴充自己的武備,荷蘭人與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聯合艦隊將要在北海上與英國艦隊一較高下,規模空前……
人人心中都充滿了仇恨,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必須殺死得敵人……
他們只想讓敵人死亡,也只有敵人的尸體才能平息他們胸中的怒火,沒有談判,沒有退讓,沒有妥協,看不到人與人之間的愛,看不到上帝賜予人間最美好的品質憐憫!
人回歸了野獸,一個個人正在用本能求生,用本能來防范自己可能遭遇的任何攻擊。
歐洲已經沒救了。”
徐元壽也站起身,陪著笛卡爾先生一起站在月光下,指著明月道:“假如笛卡爾先生早來大明二十年,你就不會這樣了,在二十年前,大明帝國還處在歷史最黑暗的時期。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鎧甲生蟣虱,瘟疫籠罩鬼夜哭,年老者自棄荒野,年壯者輾轉求生,百姓易子而食,餓殍遍四野,盜匪橫行,野狗成群,善良者無立錐之地,仁慈者無張目之言……
二十年后,大明已經變成了今日的豐饒所在,此所謂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之像。
天下問都是同一個道理,現如今歐洲進入了黑暗期,我想,光明時代此時已經被黑暗孕育出來了,不久之后,光明必將籠罩歐洲,還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笛卡爾朝徐元壽拱手施禮道:“借先生吉言,我也希望歐洲能熬過這場漫長的黑夜,迎來明媚的陽光,然,歐洲與大明不同,大明的歷史太長,權謀太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理論早就深入人心。
歐洲不是這樣的,他們從來就沒有大一統的概念,相比大一統,他們更加相信自己眼睛能看見的好處,很多時候,除過自己,他們不相信任何人。
他們也懷疑任何人。
他們認為,每一個外人接近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掠奪他們,壓榨他們,迫害他們。
他們不相信有一個可以有容納百川的心胸,盡管這樣的人在歐洲已經出現過很多人了,他們依舊不相信,他們懷疑一切,質疑一切,也防范一切。
他們比任何地方的人都閉塞,他們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警惕。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想要迎接光明也要比其余地方的人更加艱難,付出的代價也要更多。”
徐元壽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先生的責任就更重了,您需要在平靜的東方為歐洲培育火種,我相信,薪火相傳之下,希望永遠都在。”
笛卡爾先生點點頭,邀請徐元壽回到茶臺前邊,端起一杯茶道:“既然如此,不知玉山書院能否為歐洲生大開方便之門?”
徐元壽聳聳肩膀道:“玉山書院的宗旨便是有教無類。”
笛卡爾先生道:“既然如此,為何偌大的一個玉山書院將近四萬名子,為何只有小笛卡爾與小艾米麗這兩個歐洲生呢?”
徐元壽大笑道:“玉山書院簡陋,閉塞,不為歐洲人所知。”
笛卡爾先生大笑道:“既然如此,就容我等為玉山書院在歐洲張目如何?”
徐元壽起身施禮道:“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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