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我們該去明國!”
思慮成熟之后,小笛卡爾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祖父。
“明國太遠了。”
笛卡爾嘆息了一聲,最終還是拒絕了外孫不切實際的想法。
從歐洲到明國,這一路上將要面對的考驗,一點都不比留在歐洲安全,更不要說,在去明國的路上,必須經過奧斯曼人統治的海域。
“我的一位老師會安排我們去明國,有他安排,我們這一路上將不會有任何問題。”
“哦?你是說你在巴黎找到的那個明國老師?”
笛卡爾知道自己的外孫對東方那個國家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也知曉,他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了一位來自明國的老師梁·張。
對于外孫的這位外國老師,笛卡爾先生還是認同的。
在親自拜訪了這位先生之后,僅僅通過一些交談,笛卡爾先生就已經吧梁·張先生當做自己的同路人,而且,這位先生對宗教的態度更加的旗幟鮮明的反對。
雖然笛卡爾先生對于無神論者還是有一些意見的,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欣賞這位學識淵博的東方人。
“你是說你的這位老師有能力帶我們去明國?”
“是的,祖父,我的老師是明國的官員,他來歐洲的身份是皇命全權特使,他們在馬賽有一艘很大的武裝商船,聽說火力極其強大。
來的時候他們就經過了奧斯曼,沒有任何人敢于攻擊他們,我想,回去的時候,同樣不會有人攻擊他們,我們可以平安的在海上旅行六個月之后抵達明國。
亞歷山大冕下,在今天又鋸斷了一截腐爛的雙腿,聽說這一次已經鋸到大腿根了,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不過,即便是這樣,教皇冕下依舊處在沉睡中,沒有清醒的跡象,我還聽說,教皇冕下高熱不退。
現在就剩下一口氣罷了。
那些反對亞歷山大冕下的人已經在散布,就是因為教皇冕下釋放了您以及一批學者,這才導致基督不滿,降下了這場災難。
我還聽說,那些人將您以及您的朋友們稱為“瀆神者。”
我希望您能早下決心,帶著我們離開歐洲,去遙遠的明國游學,訪問,我的老師一方面是明國皇帝的臣子,一方面也是明國玉山大學的教授。
他已經向您,以及其余的教授們發出了邀請函,邀請您能夠去明國最大的大學交流訪問,至于經費問題,老師說您不必擔心。
在明國,您將是明國最最尊貴的客人。”
笛卡爾先生看著滔滔不絕的外孫,嘆息一聲道:“你對法蘭西沒有任何眷戀之心嗎?”
小笛卡爾道:“我愛法蘭西,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我很希望成為您這樣的偉人,可是,看了您的遭遇之后我忽然覺得,不能把我珍貴的生命投入到與新學科無關的事情上去。
我的老師告訴我,在明國有一種蟲子叫做蜉蝣,它們在天亮的時候孵化出來,太陽升起的時候振翅飛舞,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它們就會死去。
老師把這一過程稱之為朝生暮死。
就是這么短暫的生命,它們也不允許自己白白度過,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里,它們在努力的尋找交配對象,而后交配,產卵,最后死去。
這是蜉蝣的生命,我的生命比蜉蝣長,可是,我沒有任何一個小時的生命是可以浪費的。
自從我回到您的身邊,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余的時間都在努力的學習,我徜徉在學問的海洋里,忘記了辛苦,忘記了疲憊。
我的生命之花注定要盛開出最燦爛的花朵。
我注定要被后世所有人懷念,如此,才能對得起我寶貴的生命。
祖父,我的老師說科學沒有國界,所有的學問被研究出來,終將造福全人類,不論我在明國,還是在法國,我終將會造福全人類,而不僅僅是法國。
歐洲就要戰火紛飛了,這里容不下我們的書桌,也容不下我們安靜的做學問,在這里,我們總是被當做異端,總是遭受迫害,總是得不到應該得到的尊敬。
祖父,跟我去明國吧,在哪里我們就留在那座占據了一座大山的大學里,我們不再關心政治,不再關心生活瑣事,哪里有數不盡的金錢可以實現我們的夢想,那里也有最好的生活環境可以讓我們終生徜徉在學問的海洋里,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笛卡爾悲傷的看著小笛卡爾道:“你如果想成為一個偉大的靈魂,那么,你就不該離開自己的族人,不該離開自己的同胞。
新學科是神秘的,是未知的,雖然探索未來會讓我們的身體產生極大地愉悅,可是,你不該拋棄你的祖國,我們在誕生的那一刻,就被神烙上了法蘭西這么一個永遠的精神烙印,我們無法拋棄,也拋棄不了。”
小笛卡爾皺眉道:“您說的祖國指的是法蘭西那個到處流浪的國王,還是巴黎的那個孔帶親王?祖父,他們自己都分不清誰是愛國者,誰是叛逆者,您讓我如何去愛這個國家?”
笛卡爾先生臉上浮現出一絲絲的笑意,撫摸著小笛卡爾的腦袋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貞德女將軍嗎?”
小笛卡爾悲傷的道:“她是一個圣女,一個英雄,可是她死于卑鄙的謀殺。”
笛卡爾先生道:“他被勃艮第人出賣了,并且由他們的菲利普公爵將貞德交給英格蘭人,這樣一個有功勛于法蘭西,避免法蘭西成為英國人統治的英雄,在被法國主教主教皮埃爾·科雄審判,施行火刑,你覺她臨死前是什么心情?”
小笛卡爾道:“他就不該拯救這些忘恩負義的家伙!”
笛卡爾先生道:“我的孩子,我看到了主教皮埃爾·科雄的手記,在這份手記中,主教皮埃爾·科雄只從貞德的眼睛里看到了——無悔兩個字。”
小笛卡爾沉默了下來,最后他單膝跪在外祖父的面前,將頭顱放在笛卡爾先生的膝蓋上,流著眼淚道:“我還是想去明國看看,我曾經聽過一個非常美麗的故事,這個故事就是我的天堂。
祖父,我想帶您去看看我夢想中的天堂。”
笛卡爾先生嘆息一聲道:“我并沒有說不去明國,我只是擔心你的眼睛被人蒙蔽了,如果你想去,祖父就陪你去,也看看那個綿延了數千年的民族,是不是真的就比歐洲人更加的文明,更加的富有智慧。”
“我們這就離開羅馬,立刻就去馬賽!”
小笛卡爾歡呼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的連蹦帶跳的出去安排馬車了。
只留下笛卡爾先生一個人坐在昏暗的書房里,再一次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這一次,笛卡爾總共找到了六十一個同行者,包括他們的家眷,這就讓這個旅行團變得極其龐大。
就在車隊離開羅馬的時候,圣彼得教堂上重新安裝好的銅鐘響起來了,教堂煙囪里也升起了濃濃的黑煙……
教皇冕下終于還是被那二十名鳥嘴醫生給治死了。
聽說教皇冕下死去的時候,渾身傷痕累累,身上沒有半根毛發,如果不是人們很確定這些醫生是在救人,那么……
笛卡爾先生坐在馬車里懷抱著小艾米麗,老淚橫流,他的老朋友,又有一位不在人世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著抵達明國,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能活著回到法蘭西。
隨同的教授們,每個人都很嚴肅,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宗教裁判所準備重新審判他的呼聲很高。
這讓他們覺得自己已經無處可去了,幸好,還有笛卡爾先生帶著他們去遙遠的明國避難,否則,他們都不知道他們該何去何從。
車隊抵達馬賽之后,笛卡爾先生果真見到了一艘巨大的武裝商船,如果僅僅以六十八個炮窗來論的話,這該是一艘二級戰列艦。
那個對禮儀一絲不茍的東方學者就站在碼頭等著他們,在他身邊還站著一位身著海軍純白色軍裝的軍人,不等笛卡爾先生說一些客套的話,張梁立刻道:“我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笛卡爾先生笑道:“但愿天主可以保佑我,讓我抵達明國,看看那個美麗的國家。”
張梁笑道:“您一定不虛此行。”
艦長賴鼎城同樣向笛卡爾先生施禮道:“閣下能乘坐這艘華山號戰艦,是我們全艦上下官兵們的榮光,從您登艦的那一刻起,這艘功勛卓著的軍艦將以保衛您的安全為第一要務。”
笛卡爾先生感謝過張梁跟艦長之后,咳嗽一聲道:“能不能再等十天,我還有一些朋友正在趕來的路上。”
賴鼎城笑道:“如您所愿,閣下。”
眾人將這一行人全部送沿著長長的棧橋送上了軍艦,只有張梁跟小笛卡爾還留在岸上。
小笛卡爾看起來似乎并不開心。
張梁笑道:“你還在懷念那個卡拉小姐?”
小笛卡爾搖搖頭道:“我只是在為欺騙了祖父而感到內疚,老師,明國真的是一個沒有饑餓,沒有傷害,沒有壓迫的光明之地嗎?”
張梁笑道:“我出發來歐洲的時候,吾皇陛下正在為國庫中錢財太多,糧食價格太低而痛苦,小笛子,歐洲不適合你,這里太落后,太愚昧,太野蠻,只有在大明,你的聰明才智才會得到徹底的發揮,在大明,你將來的成就將遠遠超越我,最后一定會成為一個讓我們仰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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