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5月6日,梵蒂岡的瑞士衛隊在圣達馬索院內舉行宣誓儀式,誦念一個多世紀來一直不變的誓詞,祈求上帝保佑自己圓滿完成任務,效忠教皇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
這是一件很莊嚴的事情。
當年查理五世的軍隊血洗羅馬城,教廷衛隊中其他國家的人全部逃散,只有瑞士人頑強堅守,
一百四十七名瑞士士兵為保衛教皇流盡了最后一滴血。從此之后,教廷衛隊便使用瑞士人,形成
了傳統。
而這些戰士戰死的原因也很讓人難以接受。
當年,這些英勇的士兵們誓死保衛教皇,可是,尤里烏斯二世這位懦弱而仁慈的教皇竟因為敵人是故鄉人民而命令瑞士士兵不要殺死敵人。
這些瑞士士兵既要保護主人又要服從主人的命令不殺死敵人,只能無怨無悔地做無謂的抵抗,結果無一生還。
從此之后,負責保衛使徒宮的衛士便一直都是由瑞士人來擔任。
每年的五月六日便是那群瑞士軍人死亡的日子,歷任教皇都會在這個日子里檢閱這些頭戴羽飾頭盔、身著紅黃藍彩條制服、手持古代長把兵器的衛士們的威武護衛們。
梵蒂岡衛隊始建于一百五十年前,由一百名天主教徒組成,其中有七十名戟士,二十五名士官,四名軍官,一名牧師構成。
清晨時分,教皇在檢閱完畢護衛隊之后,就會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等圣彼得廣場天主教徒聚集,隨著教堂鐘聲響起,教皇在圣彼得大教堂樓頂正中窗口出現,向教徒們發表演說。
這對亞歷山大七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次演說。
因為,經過這場演說之后,他將正式成為梵蒂岡的主人,使徒宮的主人,上帝的第一順位牧羊人。
亞歷山大七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當然,小笛卡爾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清晨起床的時候,笛卡爾先生渾身倦怠無力,只是很想睡覺,他覺得這是自己昨夜睡得太晚的緣故。
不過,他還是堅持坐起來,想要休息一下就去使徒宮參加教皇的演說大會。
小笛卡爾憂慮的瞅著祖父蒼白的臉,最終咬著牙道:“祖父,我替您去聽教皇布道。”
笛卡爾先生執拗的搖搖頭道:“必須是我親自去,我很想知道亞歷山大冕下在此次重要的布道中,會不會提到我們這些人。
孩子,這很重要,假如教皇冕下能夠結束以前的一些弊政,為新學科打開一扇大門,那么,歐洲新學科的春天就會降臨,有了這股春風,新學科在歐洲就會遍地開花。
這樣的盛會我不能缺席。”
“可是您的身體不足以支撐您聽完教皇冕下的布道,如果您坐著聽,那么,會招來很多非議的,與其這樣,不如您繼續留在家里,由我去聽教皇的布道,回來之后,再一句一句的告訴您。
保證不會漏掉任何一個字。”
話說完,小笛卡爾抬頭看了一眼小艾米麗,立刻,小艾米麗就湊到祖父身邊,小聲的告訴祖父,希望一會他們兩個人能單獨待在一起,她做出保證,保證一定安靜的看書,不打攪祖父休憩。”
已經身著盛裝的其余教授們,見笛卡爾先生實在是太過萎靡不振,也紛紛勸告笛卡爾先生在家休息,他們會去使徒宮聆聽教皇的圣音。
笛卡爾先生努力了兩次,發現身體依舊沒有足夠的力氣讓他長時間站立,也就點頭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他打發小艾米麗去他的書房拿回來了兩封請柬,鄭重的遞給小笛卡爾道:“你替我去參加教皇布道會,布道結束之后,使徒宮中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
你一定要替我向教皇冕下致謝,并且說明我不能參會的原因。”
小笛卡爾道:“我一定會把您的謝意傳達給教皇冕下。”
笛卡爾先生點點頭,就把手里的兩份請柬遞給了小笛卡爾道:“這里有兩封請柬,一份給條頓騎士團的團長瓦迪斯瓦夫大公,一份交給醫院騎士團的團長達拉·拖雷大公。
你要記住,這很重要,無論如何請他們來我這里走一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這兩位團長商量。”
小笛卡爾想起祖父繪制在紙張上的那些武器圖樣,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此刻,他已經明白了祖父的意圖——他終于明白,新學科不能再由單純的文人來組成了,否則,這些文弱的人在戰亂的歐洲沒有一點安全感。
同時,他也不能依靠任何一個國家,一旦依附了任何一個國家,馬上就會得罪更多的國家。
醫院騎士團在百年前的馬耳他一舉擊敗了狂傲不可一世的奧斯曼的蘇萊曼一世之后,被譽為歐洲之盾,這支騎士團是教皇手中最可靠的一支武裝力量。
而條頓騎士團走的是另外一條路子,早在一百三十年前,條頓騎士團就在馬丁·路德的影響下,宣布改信路德宗,從而切斷了與騎士團名義宗主羅馬教廷的聯系,宣布條頓騎士團國世俗化。
自那之后,騎士團領地改為普魯士公國,當時的大團長阿爾布雷希特自任普魯士公爵,成為一個著名的選帝侯。
但是,條頓騎士團作為一個組織仍然存在。
切越發的強大。
這兩個騎士團,一個復古,一個信奉新教,可是,不論是醫院騎士團,還是條頓騎士團,他們在歐洲的影響力依舊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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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他們身上濃重的宗教色彩,才讓笛卡爾先生準備將這讓兩支騎士團作為歐洲新學科可以依靠的武裝力量。
繼而組建一個全新的大學,一個如同湯若望告知的玉山大學一樣的全學科加上研究機構的教研一體的新式大學。
有了這兩支騎士團的保護,新學科不論是在天主教,還是在新教中都會有重要的地位。
湯若望從東方帶來的消息沒有讓教皇,以及那些國王們產生足夠的警惕之心,可是,笛卡爾先生卻從玉山書院的構架中,看到了一個新的教學以及研究方向。
整個歐洲,沒有任何一所大學可以與龐大的玉山書院相媲美。
這在不知不覺中,讓本來茍活于世的笛卡爾先生突然萌發了再努力一回的決心,他覺得自己應該給小笛卡爾跟小艾米麗留下一份彌足珍貴的遺產。
最重要的是,一旦這些舉足輕重的教授們積極參與到武器的研發中,只要有樣品,他們就能迅速地破解這個世界上最新式的武器,并且在破解的基礎上前進一步。
這幾乎不用想,不論是醫院騎士團,還是條頓騎士團一旦聽說笛卡爾先生的建議之后,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這件事辦成的可能性太大了。
小笛卡爾用難以名狀的目光看著自己因為吃了安神催眠藥物顯得昏昏欲睡的祖父,他發現,直到目前為止,祖父才是唯一一個跟上了大明國發展路徑的人。
盡管,祖父選擇的路徑必定會成為大明的敵人,不過,小笛卡爾不在乎,他覺得只要今天過去,祖父的夢想一定會成為泡影的。
畢竟,這些人恐怕很難從十五門火炮以及五千斤火藥的爆炸中存活下來。
日頭漸漸升高,笛卡爾先生在小艾米麗的歌聲中幸福的沉睡了過去。
小笛卡爾則穿戴整齊,跟隨者一群衣冠楚楚的教授們直奔使徒宮。
抵達使徒宮廣場的時候,這里已經有了很多人,到處都是騎士團的騎士們在警戒守衛,人群中也有大量的便衣警察在四處游動。
所有的警衛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每一個可疑的人物。
小笛卡爾一行人因為只有學問而沒有貴族爵位的原因,被分配到了最東邊的位置。
這里根本就算不得一個好位置,不過,也能勉強聽到教皇的布道以及演講。
如果不是因為亞歷山大七世教皇特意讓紅衣主教們給他們這些人安排了位置,他們就只能跟梵蒂岡的居民們擠在廣場上看熱鬧。
重要的人物按照慣例來的都比較遲一些,意大利的各個公國的大公們還沒有進場,各個國家留在羅馬的使節已經開始進場。
小笛卡爾認真看過了,大明國的使節沒有到來,這說明,羅馬教廷并沒有邀請他們與會。
教廷與大明,日本的關系并不是很好,主要是四十年前,上上一任教皇并不同意傳教士們進入大明,以及日本傳教,他固執的認為,不論是大明,還是日本,都不是上帝的子民。
小笛卡爾對于這件事的認識很簡單——他認為這都是愚蠢與短視所導致的結果。
他強忍著沒有去看臺伯河對面的密林,也忍著沒有去看幾百米外的兩座石頭建筑,更沒有去看教皇將要露頭的那扇窗戶。
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好奇之色,不斷地向周邊見多識廣的教授們請教正面,以及西邊那些不斷出現的大人物。
這一點都難不住紋章學教授帕里斯。
只要出現一位重要的貴族,僅僅憑借馬車上的族徽,他就能把此人的來歷以及傳承說的清清楚楚。
“親愛的小笛卡爾,你看到了嗎?醫院騎士團的達拉·拖雷大公已經來了,你看,就是那面紅底白色的八角十字旗幟——哦,也就是馬耳他十字旗幟下的那個人就是達拉·拖雷大公。
哦,天啊,條頓騎士團的大團長瓦迪斯瓦夫大公大公也來了,注意看,我的孩子,就是那面黑十字盾旗幟下邊的那個人。
等布道會結束之后,你就要上前邀請這兩個人,不過,在這之前,找一位熟悉的紅衣主教幫你引薦最好,否則,人家會認為你是哪一家無足輕重的紈绔子弟……”
小笛卡爾激動的點著頭,以至于他鼻子兩側的小雀斑都微微發紅了。
太陽越升越高,使徒宮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大群身著各色僧袍的傳教士們在一群童子的帶領下燃著松枝,滿滿的從使徒宮中走了出來。
小笛卡爾跟眾人一樣都把目光落在了圣彼得大教堂樓頂正中窗口,那扇窗戶已經完全打開了,再過一會,等唱詩班的童子們贊頌過主之后,等盛大的手風琴演奏結束之后,教皇就會出現在那扇窗戶上。
小笛卡爾不知道十五門火炮能否在一瞬間將這座石頭建筑摧毀,更不知道五千斤火藥能否摧毀這座塔樓的地基,更不知曉,那些炮手還有沒有時間,在最短的時間內向廣場上的那些貴族們輸送最多的炮彈。
于是,因為血氣奔涌的原因,讓他鼻子兩側的白色雀斑徹底成了紅色。
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要教堂的鐘聲響起,就是火炮,火藥炸響之時。
帕里斯教授握著小笛卡爾汗津津的左手道:“哦,我的孩子,你此時需要的是安靜跟沉穩,如此,你才能成為貴族宴會上的寵兒。”
小笛卡爾道:“我恨不得現在就看到教皇冕下,親自向他致謝,感謝他拯救了我的祖父,也拯救了我們一家。”
帕里斯瞅著快要抵達頭頂的太陽笑道:“很快,很快,你很快就能達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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