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亮抓人的時候很簡單,軍卒們只需要炸斷一些大樹,就能把居住在樹頂上的這些宋朝遺民困住,可是,防備他們自殺就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情。
自從一個年輕女子一頭從樹上栽下來打算自殺,被樹底下的軍卒們用漁網接住后,他只能步步為營,先用帶著長桿子的網兜抓住那些光溜溜的孩子,然后再用孩子威脅這些人投降,才達成了將這些人全部抓住的目的。
即便是這樣,這些人依舊絕望無比……
從劉沛的口中,韓秀芬弄清楚了,這將近四百年中,這些人到底經歷了什么。
上萬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四百二十七人。
這就是這些年來,宋朝遺民在爪哇島上奮斗的歷程。
而且,剩下來的人中間,大多數為婦人女子,男子很少,尤其是像劉沛這樣的成年男子僅僅剩下了九個,而這支遺民隊伍中所有的孩子都出自這九個男子。
韓秀芬認為,繼續這么發展下去,不出三十年,這支遺民隊伍將會徹底消失。
不過,這些人依舊是驕傲的,哪怕面臨滅族的危險,他們依舊不肯與島上的野人們通婚,更不愿意與他們為伍,在一片熱帶雨林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們的生活,其實就是一場場的戰斗!
去海邊曬鹽會隨時喪命,去樹下狩獵會隨時喪命,即便是躲在樹冠上,遇到強風暴也會喪命。
這就是這支隊伍中男子為何會如此少的原因。
不過。最讓韓秀芬感到震驚的一點便是——這些人全部都識字,好多女子甚至堪稱大儒,尤其是九公,這個年紀僅僅四十七歲便已經滿頭白發的人,在與韓秀芬攀談之后,被韓秀芬敬為天人。
從他們居住地搜集出來的戰利品,最多的不是糧食,不是物資,而是書——各種各樣的書,雖然有一些已經殘破不堪,卻能看的出來,這些書都被精心保護著。
九公名曰陸洪,對韓秀芬問起的崖山慘案往事表現淡然,對于史書上描述的十萬文人一起赴難的傳說一笑了之,只是說往事不可追。
人應該向前看,如果總是背負著往事前行,難有寸進。
在發現這一點之后,韓秀芬對這些大宋遺民們的態度顯得越發和善,對他們的待遇更是一提再提。
當這些人換掉身上椰子皮纖維制作的衣衫,換上大明代表士子的青衫之后,韓秀芬的目光中迸射出來了兩道精光,她發現,野人與人的差別,不過是一件衣衫罷了。
當然,這句話只針對這些人,如果抓來一些爪哇野人,就算穿戴上皇冠也依舊是一只猴子。
韓秀芬很滿意,有了這些人,她在爪哇就完全可以辦一座南洋書院。
九公一行人在明確了韓秀芬一行確實是王師,且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衣食無憂之后,便一頭扎進了對新世界的認知。
”如此說來,我大明已經奪回了東京,奪回了燕云,奪回了大名府,奪回了關中,甚至與漢唐一般將手臂伸向了西域之地?”
“是這樣的,我朝陛下提三尺劍驅除韃虜,光復河山,大明雄兵出燕云,征伐蒙古諸部,幾番征戰下來,蒙古人已經所剩無幾。
我朝大軍出玉門關,一路西征,所向披靡,大軍抵達天山猶未駐足,依舊在掃蕩天山南北。
北方金人之后裔,重啟于白山黑水之間,自我皇興起,與金人后裔鏖戰數十場,現如今,金人后裔已經放棄了遼東,放棄了朝鮮,一路北去,他們即便是敗退到了北海,也休想逃脫我大明的懲罰。”
“如此說來,當今天子一位武皇帝?”
“非也,當今天子乃是關中世家子弟,更是”關學“一脈的集大成者,所創之玉山書院,早已名聞天下,于中華二年,更是提出了全民受教的理念,如今,正在我中華大地施行,各地之學堂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群。
我大軍在南洋所得,泰半投入了教書育人的事業中去了,倒是軍方的很多建設,也為教書育人大業推遲,滯后。”
“好啊,好啊,開啟民智,不以私心為上,當今天子堪稱圣君,不知當今陛下年歲幾何?”
“剛剛而立之年!”
“身體可否康健?”
“平日走馬射箭,勤習武,未曾聽聞有什么隱疾。”
“好好,可曾誕育皇子,皇子可曾過了天花?”
“陛下有兩子一女,大皇子如今已然十四歲,二皇子與大皇子同歲,都很健康。”
九公捋著胡須道:“皇子少了一些,陛下當多納妃子,誕育更多皇子才好。”
韓秀芬瞅著九公搖搖頭道:“陛下至今只有兩位皇后,自號一位皇后便可頂后宮千五,兩位皇后便是他的后宮三千,看樣子沒有擴大后宮的打算。”
“可是皇后善妒?”
“非也,陛下與群臣戲言,兩位皇后都讓他應接不暇,所以無暇他顧。”
“這樣的天子好也不好,各有利弊,不過。老夫準備在這南洋開館授徒,不知將軍能否準允?”
韓秀芬笑了,且笑的極為開心。
朝陸九公施禮道:“只要九公有此心,但凡九公所請,韓某無不允準,即便超出韓某能力范圍之外的事情,還有我家陛下為靠山,九公盡管全力施為。”
“好,老夫師承大宋太學,創辦學堂,自然不能小,更不可輕忽,請韓將軍這就給大明天子上本,為我南洋學堂正名。”
韓秀芬笑道:“這有何難,某家這就派出一艘戰艦,命他們星夜啟程趕赴國內,相信,等我南洋學堂建設完成之后,陛下詔書定會如期而至。”
陸九公端起茶杯,深深地嗅了一下香茗,探出手指在茶碗里輕輕沾一下,然后屈指一彈,就彈出去了幾滴茶水,低聲道:“苦盡甘來,不枉我等四百年枯守。”
與陸九公的談話,讓韓秀芬歡喜至極,能在南洋之地創辦一所大型學堂,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有了大學堂,南洋之地就會產生很多熟知南洋事的官員。
如果這所大學堂能真正的發展起來,對于帝國鞏固在南洋的統治有著天大的好處。
所以,不等爪哇島的搜索工程結束,就在爪哇島的西北部爪哇人稱之為“勝利之城”、“光榮的堡壘”的雅加爾達,荷蘭人稱之為“巴達維亞”,南洋大明人稱之為椰城的“第三藍田城”開始了南洋書院的建設。
這一次,她準備投入三十萬爪哇人,兩萬大明南洋人投入到這所書院的建設中來。
而建設這座書院的費用,韓秀芬舉得可以通過售賣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南洋的總督以及被俘的四千六百余名荷蘭人來籌集。
修建一所南陽書院這才是韓秀芬心心念念的大事,至于雷恩伯爵,不過是一介俘虜罷了。
馬六甲海峽已經徹底的被大明第一艦隊封鎖,不論是陸地,還是海洋,僥幸從爪哇逃出去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艦,除過覆滅之外,沒有別的活路。
隔絕了馬六甲海峽之后,大明與歐洲的的接觸事宜,完全掌握在韓秀芬手中,她不認為荷蘭東印度公司會為了一個董事,就會派出一支龐大的艦隊遠涉重洋的來到南洋找她的麻煩。
與此同時,大明第一艦隊也需要尋找一個重量級的西方貴族來開刀,好宣示大明對南洋的統治決心。
在跟陸九公商談過后,韓秀芬直接找到了雷恩伯爵,開誠布公的道:“伯爵先生,我現在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來修建一座偉大的大學。
而你是知道的,大明海軍第一艦隊的資產屬于國家,而國家從不允許大明軍隊進行任何的商業行為,也就是說,我現在缺少一筆可以自由支配,并且數目龐大的錢財,不知雷恩伯爵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自從雷恩伯爵被他的女兒活捉之后,并沒有收到虐待,不僅僅沒有受到虐待,張傳禮甚至還把雷恩伯爵的仆人從戰俘營里找了出來,專門負責伺候他。
所以,今天的雷恩伯爵除過顯得有些憔悴之外,整體精神狀況并不算糟糕。
“尊敬的韓伯爵閣下,您是大明帝國在南洋的最高司令官,那么,我可以冒昧的問一句,難道您連使用建造一座學校的錢都不被允許嗎?”
韓秀芬道:“這是大明帝國的規矩,即便是我這種遠離大明本土的將軍,也必須遵守一些基本的規章制度,我庫房里的錢屬于大明帝國,我不能輕易的使用。
但是,有您在,我相信我會獲得一筆足夠的建造一座精美書院的資金,我以為,這筆資金的總數為二十萬兩黃金,也就是你們荷蘭東印度公司鑄造的一千萬枚海帆船銀幣。”
雷恩伯爵搖搖頭道:“我不值那么多的錢,就算韓伯爵算上被俘的四千六百名荷蘭東印度公司員工,也不值這么多錢。
伯爵,實際一點吧,一百萬枚海帆船銀幣其實足夠您修建一座輝煌的大學了。”
韓秀芬面無表情的道:“好吧,看來我們有好的商談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想,我麾下的雷奧妮上校一定會從你這里達成我的心愿。”
說罷,不看面色蒼白的雷恩,直接對張傳禮道:“把雷恩伯爵交付給雷奧妮,告訴她,我需要一千萬枚海帆船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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