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烏斯藏之前,韓陵山以為自己還需要費一些力氣來發動這里的窮苦百姓,最后完成驅逐土豪劣紳的目的。
來到烏斯藏開展工作之后,韓陵山敏銳的發現,讓這里的百姓自發,自覺地完成社會改革是一件沒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大明的窮人過著食不果腹的悲慘日子,那么,烏斯藏的窮人過得根本就不屬于人的日子,她們過的生活甚至連悲慘的邊都沾不到。
悲慘的生活至少要先有生活才能悲慘,而他們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生活。
高原上的土地遼闊,看似有數不盡的土地,可是,這里的土地有三成屬于官員,有三成屬于貴族,剩余的四成則屬于寺廟。
至于平民,他們什么都沒有。
或者,整個烏斯藏,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平民。
這里的社會階級構成極為簡單僧侶,貴族,以及奴隸,沒有中間階層。
這里也沒有平民生存的空間。
在大明,百姓至少還有憤怒的權力,有反抗的權力,就像李弘基,張秉忠,以及云昭做的那樣,沒有了活路,人們還有通過武力反抗,要求重新分配社會資源。
這個權力不是誰給的,而是大明百姓天生就有的權力。
在烏斯藏,人們只聽過單獨個體的反抗事件,卻很少聽到大規模農奴起義的事情,這其實不奇怪,因為烏斯藏的農奴,牧奴們身上背負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官府與貴族統治著他們的肉體,而僧侶神官們則統治著他們的靈魂,也就是,在烏斯藏,經過兩千多年的演變之后,這里的貴族,官員,僧侶們已經形成了一套嚴密的可以將農奴,牧奴,牢牢綁縛在最底層的一套手法。
神權,與世俗權力相互糾纏,剝奪了農奴,牧奴們本該享受的所有權力。
一個人如果不讀書,也不認識字,他就沒有辦法汲取祖先們留下來的生活智慧,在烏斯藏,僧侶,貴族完全掌握了讀書的權力。
底層的農奴,牧奴,從一生下來,就是一張可以供這些僧侶,貴族們任意涂抹的白紙。
他們告訴這些農奴,牧奴,他們此生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源自他們上輩子造的孽,這一生需要不斷地為僧侶貴族們干活,才能贖罪。
等到罪孽贖清楚之后,下輩子就能過上僧侶貴族們現在就過上的好日子……基于這個道理,現在過上好日子的僧侶貴族們其實就是上一輩子吃苦受難的農奴,與牧奴。
任何人從小就被灌輸這樣的一套理論幾十年后,就算是意志再堅定的人,也會對這個理論篤信不移。
畢竟,農奴,牧奴們空蕩蕩的腦袋里總要裝一點東西才成。
貴族僧侶們也就從根本上完成了對農奴,牧奴們最后的改造。
人家已經把烏斯藏改造的如此完全,徹底,韓陵山的理論根本就沒法子裝進已經塞滿來世論的農奴,牧奴們的腦袋里。
在這種情況下,韓陵山要做的就是給這群被壓迫在最黑暗地獄里的人尋找一個閃閃發光的地藏王菩薩。
這個地藏王菩薩就是眼前剛剛拿走了應該上繳國庫的兩顆藍寶石的莫日根大活佛。
神的事情只能依靠神來解決,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
否則,讓韓陵山這種世俗人來做這件事,烏斯藏的百姓們是不相信,也不會追隨的。
這里刑罰過于殘酷了,這種殘酷并非是漢地那種只有極少數人才能享受到的酷刑,這里的酷刑極為普遍。
不聽話?那么,耳朵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需要割掉!
偷東西?那么,這雙手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割掉!
逃跑?有腿的人才能逃跑,把腿剁掉,就很完美了,他就沒法子跑了。
什么?你惹怒了地主老爺?需要剝皮,只有讓地主老爺聽著用你的人皮制作的手鼓發出的美妙的音樂,才能平息地主老爺的怒火。
至于地牢,水牢,鞭打,棍棒,那是對付思維稍微高一些的仆役的,對付最底層的農奴,牧奴,烏斯藏貴族們的做法往往是簡單粗暴的。
當人不能被別人當人看待的時候,按理造反,起義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在烏斯藏,人們經受了遠超地獄待遇的磨難之后,卻會幻想在來世,自己還有幸福的生活可以過……
這里的人,從精神到肉體都是奴隸!
當孫國信來到工地上的時候,他璀璨的就像是一顆太陽。
因為上萬名韓陵山從貴族手中雇傭來的奴隸,在見到孫國信的一瞬間,就匍匐在地上,以至于孫國信沒有路去工地的高出發表講話。
對這一幕司空見慣的孫國信,徑直踩踏著這些奴隸的身體,一步步的走向高臺。
他來到高臺上微笑著盤膝坐了下來,用最和藹的笑容對匍匐在他腳下的奴隸道:“你們已經贖清了罪孽,從此之后,你們的身體將只屬于你們自己……”
匍匐在腳下的奴隸們難以置信的看著孫國信那張陽光般燦爛的面龐,久久不出聲。
孫國信的聲音并不高,話語也沒有多么的煽情,語氣平和,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活佛我不用贖罪了?’”活佛我吃的苦到了盡頭?“
“活佛我不再是奴隸了?”
“巴拉雍活佛我上一輩子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強盜……”
“巴拉雍是下等活佛,莫日根活佛才是大活佛。”
聲浪在人群中蔓延,逐漸變得喧囂,孫國信笑著起身,就像一個神諭者下了高臺,這一次他沒有踩踏這些奴隸們的身體,每一腳都落在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上,最后揚長而去。
韓陵山看著孫國信向他走來,就笑瞇瞇的道:“藍寶石就拜托你上繳國庫,以后有功夫的時候可以去陛下的寶庫,那里有更多的智慧等著你呢。”
孫國信笑道:“你在一瞬間就成了拉薩最大的奴隸主,接下來,你準備干什么?”
韓陵山大笑道:“以我藍田一千虎賁為鋒刃,以這一萬多烏斯藏人為長劍,控制拉薩,將這里有罪的官員,貴族,僧侶殺的干干凈凈。”
孫國信道:“布達拉宮你進不去。”
韓陵山道:“老子這一次帶來了三萬斤火藥,沒理由進不去,再了,那里已經破敗不堪,我打算重新在這里修建白宮,紅宮,老子要重新建設一個新的烏斯藏。”
孫國信皺眉道:“殺戮過多,會招來群起而攻之的。”
韓陵山冷笑道:“這個破爛的世界你不把他打爛了重新塑造,如何能讓這里的人真正心向我藍田?”
“陛下,阿旺活佛不可輕動。”
“那就送他去玉山。”
“陛下還,操弄人心是你的專長,可是,不可隨意。”
“那就告訴陛下,韓陵山做事只問結果,不問過程。”
“你的做法與陛下的想法有相悖之處。”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陛下很小氣,他可不喜歡你的這個辭。”
“陛下會理解我的。”
孫國信長嘆一聲道:“你怎么就不著理解一下陛下呢,畢竟,你在這里干的所有事情,最后所有的議論都會落在陛下頭上。”
韓陵山大笑道:“陛下才是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只要結果好,回去了最多呵斥我一頓,難道這些年來,我被陛下呵斥的少了?”
孫國信握著韓陵山的手道:“小心些。”
罷就揚長而去,只留下一群已經站起身的烏斯藏奴隸,與哈哈大笑手握兩枚藍寶石如同地獄魔王一般的韓陵山。
奴隸們開始繼續干活,繼續用錘子捶打地面,也不知是怎么的,這一次錘子捶打地面的動作堪稱整齊劃一。
傍晚用飯的時候,奴隸們驚喜的發現,他們裝糌粑的木頭碗里的酥油很大塊。
這是人的待遇……
“我應該喝點牦牛奶的。”
“我也想吃肉干,上一次見康澤家里見到了那么多的牦牛肉干。”
“我真的很想喝酥油茶!”
“康澤家里就有,很多,他們家的侍女甚至把沒喝完的酥油茶倒掉。”
“我聽康澤家的女主人很漂亮?”
“你的是哪一個夫人?”
“他們家的夫人很多嗎?”
“多啊,多的讓康澤忙不過來!”
“康澤家的堡子在那里?”
一個烏斯藏奴隸站起身,抱著自己的木頭碗指著山下一個很大的堡子道:“就在那里!不過,他們家養了很多的武士!”
“沒關系,我們晚上去……”
一個漢人模樣的瘦弱男子早就混在人群里,見眾人已經對康澤家的美人,牦牛干,酥油茶垂涎三尺了,就故作神秘的道:“我聽莫日根活佛的隨從,康澤這個家伙干了太多的壞事,天神將要懲罰他了,聽是最恐怖的雷法。”
“哦呀呀,雷法啊,能把堡子墻炸開嗎?”
“這是一定的,要知道莫日根活佛的發力高強,以前曾經用雷法為草原上的牧民炸開過一座山,還為牧民們用雷法炸開了大地,露出清泉。
旁雍哲卜山知道不?以前在扎尕阿,因為擋住了人們的道路,被莫日根活佛用一百丈長的鞭子給驅趕道路巴和娜山邊去了,成了雙子山!”
“哦呀呀,我們就等雷法炸開堡子?”
“是啊,我要少吃一點,留點肚子去康澤家吃牦牛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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