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說得好,人窮別走親,馬瘦別走冰。李弘基是我藍田必定要誅殺之人,所以啊,這天下就沒有他李弘基可以投靠的地方。
即便是建奴也不成。
至于吳三桂,我覺得陛下似乎不喜歡這個人,所以他也死定了。”
張國鳳處理完公務,就來到李定國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捧著一杯熱茶淡淡的道。
李定國哼哼了兩聲道:“李弘基這人有取死之道,吳三桂此人應該并無大惡,你怎么知道云昭不喜歡他?”
張國鳳低頭吹吹茶杯里的浮沫,笑呵呵的道:“但凡是陛下想要的人,他總會挖空心思的得到,比如你,他把你弄回藍田的時候廢了多少力氣啊。
吳三桂在遼東表現卓著,我就不信這人沒有進入陛下的眼睛,可是呢,直到洪承疇戰敗遼東,陛下依舊對吳三桂不聞不問,這就說明,陛下看不上這個人。
這也是吳三桂與李弘基合流的最大原因,當初,陛下哪怕流露出一點點的招攬之意,吳三桂也不可能與李弘基混在一起。”
李定國坐直了身子道:“你說,云昭為什么會看不上吳三桂?這些天我們與此人作戰,看的出來,這家伙絕對不是凡人,應該是個不錯的人才,比云楊之流強。”
張國鳳看了李定國一眼道:“你以后最好在稱呼陛下的時候用尊稱,對云楊部長也多一份尊重,這不費什么事,別因為這種小節,讓你以后的路走窄了。”
李定國無聲的笑了一下道:“好,那你說說,陛下連我這樣的賊寇都求賢若渴,緣何不要吳三桂?”
張國鳳喝口茶笑道:“這是陛下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胡亂猜測了,執行軍令就是了。”
李定國繼續看著張國鳳道:“以前,我以為在遼東,應該盡快的以犁庭掃穴之勢清除遼東禍害,完成江山一統,現在看來,陛下似乎并不著急一統天下啊。”
張國鳳笑了,放下茶杯道:“我們以為的天下,跟陛下以為的天下不一樣,至少,我在陛下的大書房里看到的《皇輿全圖》上的遼東,可不僅僅只有這么一點,而是一路向北,直到冰封之地。”
李定國點點頭道:“這就放心了,皇帝野心奇大,我們這些鷹犬就不至于現在就被走狗烹,且安心過幾年好日子吧。”
張國鳳哈哈大笑道:“我如果說云昭是一個氣吞天下的君王,你一定不服氣,我如果說云昭年紀比你我都要小你信不信?”
李定國不解的道:“他本身就比我們小,這有什么可說的嗎?”
“自古以來,帝王開始走狗烹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覺得皇權受到了威脅,或者是壽數將盡,擔心后輩無法與老臣抗衡,這才會動這種心思。
而如今,陛下還年輕,且非常的年輕,你以為我們兄弟就能威脅到藍田皇廷?等陛下老去,兩個皇子早就長大成人,而我們也早就老去了,哪里會是皇子們的威脅。
你就老老實實的在邊關作戰,等到老的不能帶兵打仗了,就回到鳳凰山跟我一起種田算了,反正,我覺得我們這輩子應該沒有什么大災難會發生。”
在張秉忠麾下待得時間長了,讓李定國對于皇權沒有半點的信任感。
如今的李定國軍團,雖然在他李定國的掌控之下,將士們對他這個軍團長也極為尊敬,可是,軍中的軍法官,以及除過張國鳳之外大大小小的副將們,卻跟他李定國親近不起來。
原以為只有他的軍中是這個模樣,跟雷恒,高杰無意中說起此事的時候才發現,副將們其實都是一個德行,頗有些一視同仁的意思在里面。
所有的副將們都是對下層官兵極為友善,卻對自己的上官卻敬而遠之,導致軍團長以及各級軍事主官,無法與自己的部屬做到親密無間。
軍事主官拿不到所有軍心也就算了,如今的李定國軍團,若是沒有朝廷后勤支援,最多三個月就會陷入彈盡糧絕的悲慘境地。
而軍法官,后勤官作為軍團中樞不可缺少的存在,他們對軍中所需了如指掌,從來就不會允許軍中囤積超過三個月所需的糧草彈藥。
在這種情況之下,前線將官只能對中央皇廷俯首帖耳的臣服,沒有能力對抗。
或許這才是云昭膽敢對麾下的軍團長們如此放心的原因。
作為一個統帥,李定國早就過了熱血上頭的年紀,他不吝以最惡毒的心思揣摩上意,然后將自己的底線與上意持平,這樣,才能勉強過日子。
就算不為自己想,麾下還有這么多愿意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呢,不能不為他們著想,更不要說,張國鳳已經有了三個孩子,每次回家三個孩子圍在他膝前喊伯伯的樣子,讓他的心都要溶化了,容不得他不謹慎。
每個人在做好事,或者做壞事之前啊,都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多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多想想,這沒有什么壞處,反而會讓你發現很多從前沒有發現的東西。
有些想法在你看來是極度可笑的,對于當事人來說,很可能就是比他命都重要的全部。
玉山下的空氣變得越來越潮濕,這是大雁跟燕子從南方帶來的水汽。
等到楊柳綻發新芽,青草露出地面的時候,鴨子們也就跳進了解封的水塘,愉快的游水。
司天監的官員剛剛上了賀表,說今年地氣勃發,時令順遂,四時皆宜,而天上的星辰也走位很正,四平八穩,預示著中華一年,將是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大司農也上表曰:稱量了黃河水之后,黃河水中的泥沙遠比往年為少,預示著今年河南山東的水災發生的概率很小,而土地里的蟲卵,也因為冬日里的幾場大雪活卵很少,預示著今年不會有大的蟲災。
工部上表曰:去年修官道一千九百二十五里,修繕渡口四百七十五座,配置渡船兩千一百二十一艘,在河道上架橋七千四百三十一座,修繕廢舊宮室……
這些都是很好的消息,說明大明正在從死寂逐漸活過來了。
盡管去年是一個硝煙彌漫的年景,好的苗頭已經完全展現出來了,云昭相信,今年,這些數據應該會變得更好,爭取讓全民都投入到修繕大明破敗世界的轟轟烈烈的大活動中來。
當然,鴻臚寺朱存極上本說,終南山出現了純白的梅花鹿,秦嶺中有夔牛出現,金雞山有金雞啼叫,岐山再現鳳凰蹤影的屁話,云昭也就一笑了之。
等到這家伙捉到夔牛,逮住鳳凰之后再重重獎賞他不遲,現在隨便賞賜幾匹絹帛就算了。
祥瑞這種東西雖然聽來很是荒誕,對皇帝而言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可是呢,架不住百姓喜歡啊,藍田皇廷剛剛開始,如果沒有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出現,就不算是一個好的開頭。
所以,這東西也是必不可少,太認真的反而不好。
禮部的公文就很有意思了,就在去年,藍田皇廷在大明還沒有公開的四座都城中都修建了很多規模龐大的書院,其中以順天府的翰林書院,南京的國子監書院,廣州的豫章書院,以及長安的玉山書院最為宏大。
這四座書院都是云昭親自撰寫了匾額的書院,也就是說,這四所書院出來的學生,將有資格角逐大的管理位置。
在這四座書院之下,又有大小二十七家書院相繼成立,從目前來看,以黃宗羲,顧炎武為首創立的法學院最為有名,而坐落在長安的鐵路學院最為有錢……
這些學校很多都是藍田各個職能部室按照自己的職能劃分,特意為自己培育的專業人才,耗用了大明極大地一部分國帑。
就在這些部戰戰兢兢的將撥款文書上交給國相府審閱的時候,向來吝嗇的張國柱卻大筆一揮,全部同意,這讓各個部門非常的郁悶。
早知道要錢這么容易,他們就該多要一些。
孫國信在藍田縣開始播種的時候抵達了拉薩,開始了自己在拉薩各個寺廟中的講經,修持,而韓陵山卻變成了一個叫做桑結的小地方的噶丹頗章,意思就是一個小地方的執政長官,他帶來了一千個面黃肌瘦的部下,前來為莫日根活佛護法修持。
桑結噶丹頗章雖然名不見經傳,可是,他帶來的金銀卻很多,盡管來自青海,實際上被漢人攆出青海的固始可汗對這些錢財頗為眼紅,派人偷盜了七次失敗,又派人搶劫了三次失敗后,他居住的紅宮就遭到了一伙賊人洗劫般的搶劫。
這是一次真真正正的洗劫。
因為固始可汗從布達拉宮與阿旺喇嘛會談回來之后,紅宮的大門都被人卸走了,空蕩蕩的紅宮里只有八百多具擺的整整齊齊的尸體。
就在距離他紅宮不到一百丈遠的地方,有一群漢人在一個叫做桑結的噶丹頗章的帶領下正在修建一座新的宮殿,名曰——白宮!
這座宮殿看起來應該很大,至少從那些唱著歌,提著搗錘,一錘錘的捶打地面的藏人規模來看,這座宮殿一定非常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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