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婥矮下身子施禮道:“民女與昔日的沐天濤今日的金虎絕無私情。”
云昭瞅著朱媺婥道:“你居然知曉沐天濤改名金虎了?來人。”
隨著云昭一聲呼喚,臉色陰沉的裴仲就走了過來聽令。
“告訴云猛,金虎該去鎮南關了。”
裴仲問道:“請陛下明示金虎去鎮南關的軍務目標。”
云昭冷冷的道:“作為第一梯隊,率先進入安南,預備恢復我大明的交趾安撫司。”
朱媺婥臉色大變,還要哀求,卻發現云昭已經帶著馮英走了。
一個少女站在街上梨花帶雨,最后甚至蹲下嚎啕大哭,樣子非常的可憐,有幸看到剛才那一幕的人,無不對遠去的云昭指指點點,認為他為了一個男人,居然不要這樣的美女。
在長安,從來不缺少為了美人兒甘愿流血斷頭的家伙,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要找云昭算賬,人還沒有行動,話才在美女面前說出來,就有一些壯漢從人群里走出來,將這些義士打的哭爹喊娘。
看到這個場面,朱媺婥也就不哭了,站起身走進了馬車。
擦干眼淚對車夫道:“回府。”
馮英在遠處回頭看著朱媺婥上了馬車離開,就問丈夫:“您說這是偶遇呢,還是故意的?”
云昭有些煩躁的道:“這消息是母親透漏給她的。”
“母親為何會把您要白龍魚服的事情告訴朱媺婥呢?”
“你最好不要知道。”
“說吧,妾身對您有信心。”
“既然有信心就不要問,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咱們有對她那個出身門第不聞不問,所以呢,總覺得云氏乃是強盜世家有些羞愧。
就總想著讓云氏血脈變得高貴一些。”
馮英笑道:“母親在促成你與朱媺婥?”
云昭點點頭。
“朱媺婥卻明白的告訴您,她的良人是沐天濤?”
云昭點點頭道:“然后就有了你剛才看到的這惡心的一幕。”
馮英翻了一個白眼道:“果然惡心。”
大清早遇到了這么惡心的一件事,云昭也就沒有心情繼續看自己的治理成果了。
如今的長安城,已經不能稱作一座城了,因為隨著城市不斷地發展,不斷地擴大,從河西趕回來的長安知府柳城在厚重的城墻上一連開了十二道門。
有了這十二道門,也就表示有了十二條新的道路,其中個門,是專門為火車修的,火車站將坐落在這道門的外邊,人們不僅僅可以走陸路進城,也能在寬闊的護城河乘船沿著水西門徑直進入荷花池。
開了這么多的城門,基本上將長安城墻的防衛功能取消了,與藍田縣城一般成了一座新的不設防的城市。
城門打開了,就沒有重新關上的道理,不僅僅白日不關,就連晚上也暢通無阻。
長安城外原本就居住了很多人,修建鐵路以及火車站,勢必就要拆掉很多人家,云昭沒心情去看城里的建設,火車站工地卻是一定要看的。
夏完淳知道師傅要來,因此,一大早就在工地上守著。
云昭到來之后并沒有理睬夏完淳,而是召來了當地的里長以及鄉老。
師傅不理睬,夏完淳就只能站在邊上當泥人。
眼看著師傅笑吟吟的跟里長,鄉老們問起拆遷的事情。
能在長安城周圍當里長的家伙,基本上都是玉山書院畢業的精英人物,他們很清楚陛下為什么要問這些話,為什么要他們說實話。
“回稟陛下,此次火車站需要用地六十五畝,在承建的時候,微臣就私自決定,將火車站擴建到百畝,涉及到的農戶人家共一百七十三戶。
這里是這一百七十三戶人家的確認書,請陛下御覽。”
平安里里長姚順獻上了準備好的文書。
云昭翻看了一遍這些確認書皺眉道:“因何增加了三十五畝?”
姚順笑道:“這是百姓們的意愿,微臣不過是順勢而為,根據我們預算,火車站建成之后,這里將會形成一個巨大的市場。
農戶耕種一畝地一年不過得兩個銀幣,種菜辛勞加倍也只能獲得十個銀幣,如果用三十五畝土地來修建市場,一畝地一年至少可以產出一千枚銀幣甚至更多。
所以,這是百姓們所喜歡的,也是微臣所期盼的。”
云昭又看著三位白胡子鄉老道:“百姓破家支持鐵路建設,那么,該給百姓的補償,做到位了嗎?你們確定那些被拆家的百姓都是心甘情愿的?”
三個鄉老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年紀最長的道:“有兩戶不愿意,宗族開會之后,以除名相威脅,這才同意了。”
云昭看了夏完淳一眼道:“帶那兩戶家主過來。”
夏完淳苦著臉道:“都是愚頑不吝的刁民。”
云昭冷哼一聲道:“你就是一個殘害百姓的狗官!”
里長姚順在一邊插不上話,急躁的一個勁的搓手,其余三位鄉老也流露出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而云昭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不大功夫,一男一女就被帶了進來,云昭還沒有開始問話呢,那個女子就撲在地上哇哇的大哭,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云昭道:”有委屈就說話。“
女子抬起沒有一滴眼淚的臉抽噎著道:“回稟青天大老爺,小女子沒活路了啊……”
云昭見女子又哭起來了,就瞅著男的道:“說話。”
此時,男的已經抖動的跟篩糠一般,連連叩頭道:“是小民錯了,是小民錯了,不該阻攔朝廷修建火車站的,小的這就收拾,收拾搬家。”
聽這個男子這般說,女子頓時就不哭了,跪在地上抓著男子的頭發道:“你這個慫包貨,枉你平日里總說些什么這是你家,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搬,他們補償的店鋪夠你開菜鋪子的嗎?
老娘我家里一天人來人往的,就賠償那么一間破店面,能撐得開門面嗎?”
男子一把捂住女子的嘴巴,顫抖著道:“陛下面前閉上你的狗嘴。”
里長姚順實在是憋不住了,朝云昭拱手道:“陛下!這張二狗與劉三娘子都是貪心不足的混賬貨,張二狗家中的宅基地只有三分,幾乎就是一個破狗窩,家里窮的連吃的都沒有,老婆帶著孩子跑了改嫁別人,他還有臉去找人家勒索了十個銀元。
陛下啊,咱們平安里只要有一雙手,一雙腳的人任何會混到這個地步呢,完全是因為懶啊,
曾經有人出十個銀幣買他的宅子,如果不是朝廷不準農夫宅基地賣與外地人,他早就賣掉了。
此次拆遷,朝廷不僅僅要補償他一間鋪面,還要在火車站之外的地方給他三分地,重新修建一座宅院,現在,他非要一間三分地大小的鋪面,這如何能答應呢。
至于這個劉三娘子,丈夫死的早,又沒有孩子,明明有地,卻不肯耕作,織造作坊明明有工,她也不肯去做,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半掩門的娼婦。
這兩人,一個懶,一個賤,是我們平安里出了名的憊賴人,如果沒有我藍田律還把他們當成一個人,在座的三位鄉老早就開祠堂把這兩人沉塘了。”
云昭怒視這里長跟鄉老們吼道:“能殺人的只有律法,他們再懶,再賤,也是朕的子民,你們身為地方撫民官,以及鄉老,做的事情不就是安撫他們,教育他們嗎?
他們成了這個樣子你們就沒有責任嗎?
既然這兩個人都沒有家室,正好他們又想要大宅子,你們就不能讓他們兩個成親嗎?
兩家合作一家,鋪子的面積也大了,宅子的面積也大了,幾下里都好。
然后,你這個里長應該盯著,如果一個再整天游手好閑平屁事不干,就送他去寧夏鎮治理荒漠去,還有這個女子,要是再敢做有傷風化的事情,就把她送去邊軍營地當縫補,灶上的婆子。”
訓斥完里長以及鄉老之后,云昭瞅著兩個呆滯的男女道:“恭喜!”
張二狗迷茫的瞅著劉三娘子,猛地痛哭了起來,連連磕頭道:“陛下開恩啊。”
劉三娘子見張二狗居然嫌棄她,潑婦的性子發作,不敢沖著云昭無理,只是揪著張二狗的頭發撕打。
夏完淳見師傅完美的處理了這件事,就邀請師傅去工地看看。
“百姓一般情況下在此次搬遷過程中獲利六倍,因為鐵路建設的需要,朝廷,商賈,都需要資金補償,朝廷在這個工程中共計獲利三倍,商賈們獲利一倍半。
目前呢,就是這樣的一個分配方案。”
云昭皺眉道:“你確定這條路修建好之后會有這么高的收益嗎?”
夏完淳道:“初期一定是沒有的,不過,兩年之后,這條鐵路的作用就會顯現出來,不僅僅是運送貨物與人,他還能把玉山城,鳳凰山城,長安城連成一個整體。
一日之內游遍三城已經成了可能。
人流動起來了,整片地域也就活起來了,弟子相信,就這一條,不是區區四百萬銀元所能比擬的。”
云昭瞅著熱鬧的工地對夏完淳道:“很好,已經有了大區域的見識,這對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