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

第一三三章誰才是救苦救難的神?

第一三三章誰才是救苦救難的神?

云昭在燃燒的無生老母廟前待了很長時間,眼看著火焰似乎沒有熄滅的可能,這才帶著部下去了清水縣縣衙。

如云昭所料,如今的清水縣縣衙已經成了一座堡壘,縣衙門口堆滿了裝滿土的麻包等一類物事,就連掛在縣衙正堂上的“明鏡高懸”匾額都被用來當做盾牌擋箭了,至今,上面還插著七八枝羽箭。

由于天冷,倒在縣衙門口的尸體并沒有散發出什么怪味道,就是臉上的表情很古怪。

清水縣的大里長單膝跪在云昭面前慚愧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費國強,你治理地方的水平跟你在玉山書院的表現不相稱啊。”

費國強耷拉著腦袋道:“屬下來這里的時候,這里的百姓善良,潔凈,有時候還相互幫助,清水縣的大戶雖然祖籍是蒙古人,待這里的百姓卻很良善。

我去要求他減少地租的時候,他一口就答應,聽說我準備召喚全縣百姓在農閑的時候一起新修水利,拓寬道路,還準備在新春到來之后號召百姓們種植一些新作物。

他不但滿口答應,還主動提出要幫助我們,在我們還沒有開工的時候,他就拿出兩百擔麥子,紋銀三百兩助我們成事。

所以,您也看到了,這里的水利工程,城市飲水工程,道路拓寬工程,全部都得以實現。

就現在屬下覺得此地百姓除過祭祀之風過于濃厚,準備著手教導鄉民移風易俗的時候,無生老母廟的廟祝就來找我,說我是一個誠信,良善之人,可以成為這座廟的護法。

屬下拒絕之后,從此,在清水縣的待遇就完全跟往日不同了。

這里的百姓見我就罵我是狗官,這里的同僚也迅速疏遠了我們,我以為可以借助那個蒙古人的力量來緩解此事,誰料想,他之說,我若不能成為無生老母廟的護法,會有性命之憂。

此時此刻,屬下才發現自己上當了,被清水縣全縣上下從縣令吳沖到富戶鐵木罕巴,再到普通鄉民給騙了。

有了這個發現之后,屬下第一時間就把分散在全縣的各位里長全部召集到了縣衙,準備集體撤離此地。

沒想到那個縣令吳沖跑來告訴我們,沒有什么大事,讓我們在縣衙待幾天,他去處理此間事宜,還說自己是本土本鄉的官員,跟鄉民們溝通起來更加容易。

屬下覺得我們在清水縣將近三年,付出了無數的心血,不忍心就這樣拋棄,所以猶豫了一下,結果,第二天,縣衙就被鄉民們包圍,不準我們離去。

我們發出警告,卻有瘋狂之輩趁機進攻,無奈之下,我們這才奮力還擊,建明兄,不幸中了流矢,如今生死難料。

縣尊,這都是費國強一人之過,請縣尊懲處。”

云昭側耳聽著費國強的報告,一邊瞅著遠處升騰起來的硝煙,從手雷以及火銃發出的聲響,很快就測度出那里的戰事非常的激烈。

揮揮手,身邊的百騎長就帶著一百騎兵去增援了。

云昭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對費國強低聲道:“這個世界千變萬化,什么樣的人都有。

有些人活在現實里,整日里為了吃食奔波,有些人卻活在夢境中,不在意肉體上受的苦,不論現實世界多么的殘酷,在夢里他們獲得幸福無比。

如果一兩個人活成這樣,我們可以不加以理會,如果一個縣都活成這樣,我們就要下死手處理。

他就像瘟疫,一旦擴散開來,整個民族都將毫無前途可言,一個個都活在夢里,總覺得這一輩子受苦,下一輩子就能獲得幸福。

如果真的有人見過地獄,見過天堂也就罷了,可惜,沒有,這一輩子受的苦,到你死,就受完了,沒有補償,也不可能有補償。

你費國強以為只要帶著大家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大家就能跟著我們的步伐走,太自以為是了。

罷了,你還是回玉山書院教書去吧,你不是一個適合治理地方的人才。”

費國強趴在地上大聲的哭泣,他明白,由于自己監察不嚴,從進入清水縣便走錯了路子,消耗了時間不說,還浪費了大量的資金,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何面目回到玉山書院去教書。

“縣尊,我不回去,費國強請求留在清水縣安家,一日不能革除這里的信仰弊端,就一日不回玉山書院,辜負了縣尊與師長們的期望,費國強百死難贖,只求縣尊給費國強一個機會,給我一個為我藍田縣出力的機會。”

云昭想了良久道:“好吧,革除你大里長的職責,降為里長,其實改變這里的最好的法子其實就是屠城。

人的身體中毒了,有時候還有救,人的腦袋中毒了,救治的希望就不太大了。

我希望你在這里能有所作為。”

費國強站起身,深深一禮道:“我以命來救援他們。”

云昭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瞅著一個幼童道:“你害怕了嗎?”

幼童昂首道:“不怕,縣尊來了會弄死他們!”

云昭笑道:“沒錯,我來了之后確實會弄死他們,你覺得把他們全部弄死好不好呢?”

幼童搖頭道:“不好,劉鐵頭,張二丫就很好,不用弄死他們,弄死他們的爹娘就好了。”

云昭回頭瞅著費國強道:“連一個孩子都不如!”

費國強訕訕的道:“這是犬子!”

云昭看看幼童,再看看費國強道:“看來你不屬于那群用四十斤糜子換來的人。”

費國強慚愧的拱手道:“沒有經歷那一場劫難,心智不穩,慚愧,慚愧,從今后,我當以教育為先,從這些還未被荼毒的孩子身上著手,努力打造出新一代的清水人。”

云昭點點頭,從懷里摸出一枚亮閃閃的金幣遞給那個幼童道:“這是給你的,等你八歲以后,就可以去玉山求學了。”

費國強瞅了一眼金幣,連忙道:“賞賜太厚。”

云昭瞟了他一眼道:“你無能,你的孩子卻聰慧!”

說罷,就拖著這個聰慧的小孩子進了縣衙,去看望受傷的藍田縣生員。

還好,大多數人的傷勢都不重,只有陸建明的傷勢很麻煩,他可能是玉山書院中為數不多的算是面目俊秀的人,現如今,被一支箭射在臉上,即便是痊愈之后,臉上也會留下一個大坑。

盡管他的腦袋腫的如同豬頭一般,掰開眼皮見到了云昭,卻很想下床來見禮。

“好好地躺著,剛才看了一下你的傷勢,正在痊愈中,過幾天消腫了,也就沒事了。

就是一張臉恐怕要被毀掉了,你也不要擔心,徐五想這張臉還沒有你受傷后的這張臉好看。”

陸建明也是一個風趣的人,艱難的道:“反正玉山書院出來的必是丑逼,以前我還反駁兩句,現在認下又如何?從眾最佳!

臉皮不礙事,這里的差事搞砸了,本身就沒面皮了,縣尊,這里的錯不是國強兄一人的過失,是我們所有人的錯。”

云昭道:“誰的錯,最終會有督查部來頒布賞罰,不用你來操心,好好養傷,等傷勢好了,正好隨我一起整頓一下清水縣的風氣。”

陸建明這才安心的躺下,只要縣尊還有用到他們的地方,什么懲罰都無所謂。

云昭命人將縣衙修整干凈,將那個插滿箭矢的“明鏡高懸”牌子重新掛在中堂,上面的箭矢沒有去掉。

在這個空間,陪著藍田縣所屬生員們一起吃了一頓飯,天色也就漸漸地黑了下來。

巴爺嶺上的手雷聲,鳥銃聲漸漸的平息了下來,云昭站在縣衙最高處瞅一眼這座死氣沉沉的縣城。

自言自語的道:“你們怎么能不信我呢?只有我才能把你們從人生的爛泥灘中拖出來。

如果按照你們所說的神跡來看,爺爺更像是一個神祗,你們這群愚蠢的人,應該拜拜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