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敗一平!”
長安城東城門處,李云和老仆人迎風而立,回想這幾個月的經歷,不由心中感慨連連。
第一次破解壓井原理,李云可以說是和墨家子同時破解,然而卻沒有墨頓的詳細和細致,惜敗!
第二次二人共同建橋,實則是拱橋和梁橋之爭,李云所見的曲江拱橋雖然可以說是拱橋的巔峰之作,但是面對妖孽的梁橋,李云再敗,然而這一次實乃非戰之罪。
第三次,折尺達到了木尺的極限做法,讓短距離的測量輕松至極,這才勉強和中距離測量的鋼尺想持平,然而從實際上來看,折尺還是要遜色鋼尺不少。
“長安城,不虛此行!”
李云重重的從口中吐出一口熱氣道,他看看頭頂上火辣辣的太陽,當初他趕往長安城的時候,還是白雪皚皚,天寒地凍,如今從長安城離開,沒有想到竟然已經是炎炎夏日了。
“少爺,走吧!”一旁的老仆人催促道,相夫氏一脈早就催促李云回去了,不過卻因為建橋之事一直耽擱。
李云重重的點頭,這才準備踏上馬車離去。
然而當他們準備踏上馬車的時候,卻發現車內竟然空蕩蕩的并無一人,唯有一個車夫在等候,老仆人不由大驚,豁然而起連忙退出來,怒視車夫道:“怎么,難道相里氏一脈還要趕盡殺絕!”
相夫氏一脈和相里氏一脈素來不對,而且李云此次前來,明顯是來找墨頓的麻煩的,難道墨家子竟然準備在這個時候對他下手。
“閣下誤會了!相夫氏一脈畢竟也是墨家分支,墨家村又豈能會對同門下手,我家少爺和李少爺惺惺相惜,卻因為有事在身,不能遠送,特令墨家車隊為李少爺準備一輛專車護送到洛陽,沒有想到竟然引起這種誤會,實乃抱歉。”只見隨著聲音,李信的身影出現在二人面前。
老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其實也不怪老仆人多想,這個時代諸子百家相爭大都是君子之爭,而百家內部的爭斗則是極為殘酷,就拿號稱慈悲為懷的佛家來說,后世禪宗為了爭奪六祖之位競爭極為激烈,而且不擇手段,六祖慧能曾經為了躲避追殺,直接隱遁十六年這才出山。
“同叔退下,長安城大名鼎鼎的墨家子若是只有這點氣度,又談何引領墨家復興。”李云大手一揮,示意讓老仆人退下。
“李少爺和我家少爺果然是知己!”李信恭維道。
李云不由嘴角一抽,如果拋開兩脈的恩怨,墨家子的確是一個相交的朋友,可是兩脈畢竟是積怨已久,知己恐怕是難以做到了。
“多謝,墨兄的一片好意,李某心領了。”李云落落大方的接受墨頓的安排。
“除此之外,我家少爺還有一份心意希望李少爺收下。”李信說著奉上三把尺子,分別是折尺,布卷尺,鋼尺!
李云接過仔細一看,這三把尺子都是重新修改過的,其中折尺則是完全按照墨頓之前所指點的那般,每段三寸長,總長三尺,一指寬,握在手中簡直是完美。
至于布卷尺,墨家直接將其擴大了盤子大小,上面清清楚楚的標明了五十丈。
而更讓他驚艷的則是最后巴掌大圓形的鋼尺,微微用力直接抽了出來,鋼尺特有的沙沙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悅耳,尤其是鋼尺微微彎曲的弧度,可剛可柔特性,再加上最為精密的刻度,哪怕是僅僅一厘的刻度都清晰可見。
“這才是天下工匠人人渴求的尺子!”李云感嘆道。試問天下工匠,哪一個能夠拒絕鋼尺的誘惑,普通工匠擁有這把鋼尺,恐怕猶如俠客手中的名劍一般,這都是揚名立萬的利器。
“這是什么?”忽然李云看到手中多了一張精美的紙張,不由好奇的打量道。
“此乃墨家銀行刊印的匯票,李少爺只需拿著這張匯票就可以到洛陽的墨家村開設的銀行去領匯票上等同于金額的銀子,無需再拿著同樣沉重的錢財奔波,不但方便還保證了錢財的安全。”李信解釋道。
“一千貫!”李云看到匯票的金額,不由的嚇了一跳,。
李信道:“我家少爺說了,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一千貫又算得了什么?”
“無功不受祿,請恕李某不能接受。”李云搖頭道。
李信早就預料李云會拒絕,朗聲道:“李少爺誤會了,這可不是直接給你的,而是墨家村買下少爺發明折尺錢財,墨家村可是有過規定,無論是誰發明新事物,都會享有百分之五的分成,而一千貫不過是一下子將李少爺的折尺買斷而已。”
“這!………………”李云在長安城半年,自然知道墨家村的這個規定,就拿墨家子的徒弟武媚娘來說,年紀輕輕就已經發明了銀鏡,百分之五的收益足以讓她成為長安城大名鼎鼎的女富豪,這在長安城中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自己的折尺自然沒有銀鏡這么值錢,但是一千貫可以也并非不值。
這些錢財乃是自己發明的折尺換來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李云的心底不由有些動搖了。
“既然是少爺的折尺所得,老奴認為收下倒也無可厚非!”一旁的老仆人相勸道,自己的少爺就是太淡泊名利了,當初他為了自己的自尊直接將墨家子的萬貫懸賞投入了曲江拱橋之上,這一次恐怕又要推掉千貫錢財,反正是墨家村的錢財,不拿白不拿。
“那李某就愧受了。”李云最終被說服了,說實話,相夫氏一脈隱居至今,并不寬裕,一千貫對他們來說也是難得一筆巨財,李云當初破解墨頓的懸賞,未嘗沒有獲得這筆錢財補貼相夫氏一脈的想法。
李信見李云收下匯票,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道:“李少爺恐怕還不知道,墨家一共建造了三座銀行,墨家村,長安城洛陽城各一座,如今剛剛籌備完成,還明日才正式開業,而李少爺則是墨家村銀行的第一位顧客!”
“那倒是李某的榮幸。”李云含笑道,而心中卻震撼不已,不禁為墨家子的奇思妙想而折服,誰能想到薄如蟬翼的一張紙竟然和重達千斤的錢財價值相當,而且他剛才隨意一掃,就已經發現這薄薄的一張匯票之上,竟然隱藏著十多種秘技,有不少都是連他也無法破解。
“這才是墨家村真正的底蘊!”李云不禁心中感嘆道,他當初氣勢沖沖的想要給墨家子一個下馬威,然而當他對墨家子和墨家村了解越多,越是發現墨家村的底蘊何其深厚。
墨家村本身所擁有的的深厚底蘊,再加上墨家子的層出不窮的奇思妙想,簡直是就是珠聯璧合,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奇跡。
“少爺曾經多次感嘆在修橋一道,唯有李少爺才奉為知己,如今李少爺即將遠行,不知何時才能見上一面,甚是遺憾,特令小子奉上兩幅畫相贈,少爺曾說,天下也許只有李少爺方能看懂此畫了。”李信雙手封上一個卷軸躬身道。
李云異色一閃,雙手接下道:“世人皆知,墨家子的畫價值千金,李某能夠一次得到兩幅,實乃是三生有幸呀!”
李云說著順手打開畫軸,看到第一幅畫頓時愣在那里,只見畫上一條寬闊的河流緩緩流淌,在寬廣的河面上,一個筆直的梁橋橫跨河面。
“這是?”李云頓時驚聲道,眼神死死的盯著畫中的大橋。
“怎么了少爺!”一旁的老仆人連忙側目看去,不由渾身一震,脫口而出道:“這怎么可能?”
只見栩栩如生畫面上,一個寬廣的河面上,畫著幾個高大的樓船輕松的從橋身下穿過,看這兩個橋墩的跨度,竟然遠超拱橋的跨度。
梁橋的跨度怎么能夠超過拱橋,老仆人不由深深的懷疑這定然是墨家子異想天開。
“這的確有可能!”然而李云卻緩緩點頭,眼光死死的盯著在橋面上密密麻麻的鐵索,這幅畫真正讓他感興趣的則是,墨家子將梁橋運用到極致之后,竟然將梁橋和鐵索橋融為一體,設計成一個跨度極大的新式橋梁。
如果后世之人看到這幅畫,定然會極為熟悉,因為墨頓所畫的正是后世最為盛名的布魯克大橋,只不過將去橋身從紐約東河移到長安城北的渭河之上罷了。
老仆人自然也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鐵索,不由皺眉道:“什么樣的鐵索能夠承受如此重的橋身。”
在墨頓和李云造橋的過程之中,老仆人可是多次打探墨家造橋的經過,自然知道灌注鋼筋水泥的梁橋是何等的沉重。區區鐵索又豈能承受。
一旁的李信朗聲道:“不是鐵索。而是墨家村生產的最為堅韌的鋼索。”
“鋼索!”
頓時李云和老仆人紛紛沉默了,墨家村生產的鋼鐵質量乃是舉世公認,如果換成鋼索或許會有一絲理論上的可能。
“這只是理論上可行而已!想要修建這樣的前所未有的大橋,簡直就是千難萬年。”李云皺眉道。
李信道:“少爺說了,再難也要做,讓天下百姓從此不在受阻于河邊,暢行于天下,此乃墨家應當擔負的責任,墨家責無旁貸。”
“責無旁貸,好一個責無旁貸!”李云頓時沉默道,天下造橋的秘術掌握在墨家的手中,如果墨家不做,天下又誰來做。
“而且我家少爺已經上奏朝廷,準備在長安城北的渭河之上修建此橋,這就是渭河大橋的示意圖。”李信鄭重道。
“長安城北,渭河大橋。”李云心中一動,長安城乃是帝都,東西南三方皆暢通無阻,然而唯有北方有寬廣的渭水相隔,交通不便,如果修建渭河大橋,為長安城打通北方動脈,那對長安城的意義重大,定然能夠得到朝廷的全力相助,如此一來,錢財方面根本不用發愁。
“看來李某要恭喜墨兄了,有了朝廷的,此橋建成定然計日可待。”李云不由有些酸溜溜的說道,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惜敗于墨家子,卻沒有想到在橋梁之上,他已經和墨家子的差距越來越大了。如果墨家子修建成此橋,天下誰還記得他曾經修建的曲江拱橋,恐怕只會當成一個笑話,認為他螞蟻撼樹,不自量力,貽笑大方。
李信忽然搖頭道:“可惜,此橋有了設計圖,也有合適的材料,更有朝堂源源不斷的錢財供應,然而卻差了一位修建橋梁的總工程師,實在是一大遺憾。”
李云苦笑道:“天下工匠無數,但凡能有資格修建此橋的恐怕非墨兄莫屬。”
這一次墨頓的設計圖徹底的征服他,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天下橋梁設計一道,墨家子天下第一,定當無可爭議。
李信傲然道:“此橋只不過是剛剛設想而已,目前只是理論上可行,在建設過程之中,定然會遇到重重困難,少爺身負復興墨家之重擔,又豈能耗費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時間來在一座橋上。”
“可是此橋如此重要……”李云聞言頓時一陣焦急,他一身所學都在橋梁之上,看到如此驚艷的橋梁因此耽擱,不由大急,然而他卻無法繼續相勸,畢竟因為相比于一座橋梁,墨家復興的任務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家少爺認為,天下能夠理解他的設計圖,修建起渭河大橋的恐怕唯有少爺的知己李少爺一人,唯有李少爺能夠擔當此重任。”李信鄭重道。
李云在長安城公開和墨家子比試造橋,其造橋的技術已經得到了長安城的公認。
“我!……”李云不由一愣,他沒有想到墨家子竟然有意讓他作為渭河大橋的總工程師,督建這驚艷至極的新式大橋。
李信頓時陷入兩難之中,他一直一來的夢想則是修建一座超越先祖輩李春趙州橋的橋梁,如果能夠接手渭河大橋,毫無疑問,定然能夠揚名立萬,祖孫二人共同名傳史冊。
然而畢竟墨家兩脈相爭由來已久,他又豈能輕易接受墨家子的招攬。
“李少爺不用急著下決定,渭河大橋奠基最晚也要等到十月枯水期之后,在此之前,渭河大橋總工的職位虛席以待。”李信自然看得出來李云的猶豫,朗聲道。
“多謝!”李云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道,此事事關重大,他恐怕還需要回到相夫氏一脈商議,方可下定論。
“如此一來,那就不打擾李少爺,祝李少爺一路順風。”李信恭敬道,伸手一示意,車夫立即信手揚鞭,馬車朝著洛陽方向疾馳而去。
疾馳的馬車上,李云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手中的渭河大橋的示意圖,在他看來,這幅畫別說是價值千金,就單單墨家子將梁橋和鐵索橋融合的創意,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少爺!”一旁的老仆人不由擔心的提醒道。
李云這才回過神道:“我知道,我所學的畢竟是拱橋,拱橋才是相夫氏一脈的精髓。”
他一直堅信自己所學的拱橋的先進性,可是墨家子接連讓梁橋和鐵索橋大放異彩,讓拱橋黯然失色,可以想象,從此以后拱橋的地位將會越來越低。
忽然他心中一動,這才想起墨家子可是送來了兩幅畫,他剛看第一幅渭河大橋就已經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竟然忘了還有一副畫,心中頓時頗為期待的翻開下一幅。
“這是……”李云看到第二幅畫的時候,頓時腦中轟鳴一聲。
老仆人連忙看了過來,只見第二幅畫,同樣也是一副橋梁的設計圖,只見在一個懸崖斷裂帶上,一個長長的拱橋橫跨兩岸,而在拱橋的上方,一個個巨大鋼筋水泥柱樹立,撐起上方平直的梁橋。
“竟然是拱橋和梁橋的融合!”李云渾身一震道,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拱橋和梁橋竟然也能融合,竟然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效果。
李云念頭一轉,就已經知道了,這樣拱橋和梁橋融合的的巨大的好處,如此一來,就可以不用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橋墩,如此一來,在崇山峻嶺之間,或者是河深水急,兩岸高山的地帶定然會有奇效。
如果墨頓再此,定然會驚呼自己并沒看錯人,他所畫的正是后世山區修橋常用的上承式拱橋,經常修建在一些險要之地。
“拱橋竟然還有如此應用!”李云頓時精神振奮,他原本以為梁橋大放異彩之后,拱橋定然會掃落塵埃,卻沒有想到墨家子設計的將拱橋和梁橋融合,竟然有如此絕佳的效果。
“有此兩種橋在,從此以后,天下再無險途。”李云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道。自古以來,阻礙交通的恐怕非數河流和深山幽谷無意,而梁橋和鐵索融合的新式橋梁,適合于平坦寬廣的河流,拱橋和梁橋結合的上承式拱橋適用于山區,李云可以想象的到,一旦這兩座橋推廣開來,天下將一片坦途,而這一切都和醉心于橋梁的相夫氏一脈毫無關系。
這一次,無論他是否愿意接手渭河大橋,相夫氏一脈就必須改變,如果相夫氏一脈再故步自封,恐怕最后只能淹沒在歷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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