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霄卻是婉拒道：“你我初次見面，萍水相逢，憑什么分你們食物？況且你們有手有腳，就不會自己出去找么？自己動手不比什么都強？”

一見面就討要食物，這跟乞丐有什么區別，如何能叫人看得起？

“不，不是的……”

那老女人有些急了，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起來，她低聲懇求道：

“我們…現在真的很需要些新鮮的食物，因為房里的孩子們已經餓壞了，這兩三天里，他們就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為了讓他們不挨餓，我和小劉、小羅甚至拿紙巾煮成一鍋漿糊，混雜著樹葉、青草，吃得他們腸胃痙攣都吐出來了……”

李云霄想起這個老女人剛才被稱為“王校長”，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房里的孩子？有很多么？你是個校長？”

老女人連連點頭，滿是魚尾紋的眼睛卻止不住地留下了淚水，哽咽道：“是的，我是朝陽小學的副校長王燕，七天前，一群怪物襲擊了我們學校，師生死傷慘重，我和小羅、小劉、小趙、小林老師帶著兩班學生逃出來，東躲西藏，卻總是被怪蟲盯上……到了今天，我們只剩二十多名學生了…開始的時候，可是四個老師、九十二名學生啊！我現在閉上眼睛，還能見到他們死去的樣子喲……”

老女人的話，讓旁邊的一對年輕男女教師也不由得黯然神傷，眼眶都跟著紅了起來。

“唔……唔……”

房間忽然傳來了輕微的哼聲，虛弱而又難受，李云霄面無表情地側身探頭進去掃一眼，卻見里面亂亂地架設了好幾鋪床，床上堆滿了保暖的被子，被子下，是一群只露出蒼白臉頰的小孩子。

這群孩子看起來約莫是七八歲的年紀，稚嫩的鼻子，稚嫩的臉蛋，可他們臉上卻是一種病態的白青色。

外面如此寒冷，哪怕關上窗戶也是冷得入骨，這群孩子哪里承受得了？

況且聽那老女人說，這群孩子也很久沒吃過正常食物了，只吃了點紙巾、樹葉、雜草一鍋煮成的破爛漿糊，也難怪樓梯那里吐得滿地都是……

周雨欣也探頭進來看了看，看完后她眼眶也有些紅了，直接對李云霄問道：

“云霄，你看能不能幫幫他們？咱們今天中午不是得到了很多肉罐頭、火腿腸、小面包么，分一點給他們可以不？”

李云霄看了看老女人臉上的魚尾紋，再看看年輕教師臉上的菜色，最后又看了一眼那群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孩，饒是他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可以，就分他們一半吧……”

那老女人聽得渾身劇顫，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連忙拉住了李云霄的手使勁搖晃，感激得抽泣起來：

“謝謝，謝謝，年輕人你們都是大好人，這群孩子都會感激你的好心好意！”

李云霄嘆了口氣：“但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和我姐只能幫得了你們這一次，卻幫不了你們第二次，那些小孩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遲早，他們也是會被餓死病死或者葬身蟲腹的，與其顧著這幾十個孩子，倒不如想想你們的出路，再這樣下去……怕是你們三個成年人都會餓傷。”

盡管這三個教職人員維護學生的精神很可嘉，很令人感動，但感動畢竟不能當飯吃。

那學生與他們無親無故，只是單純地師生關系而已，似乎也不太犯得著為了一群必死無疑的學生浪費了自己的性命吧？

瞧瞧這三個教職人員都餓成什么樣了？那戴著金絲眼鏡的男老師都腳步虛浮得快要站不穩了。

老女人慘笑一聲，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但是我的信念就是保護好我的每一個學生，只要他們一天叫我老師，我就一天對他們不離不棄，況且我也不忍心拋下這群孩子不管……也許，再堅持一天，就會有軍隊來救這群孩子，把他們送回父母身邊了……”

氣氛為之一黯，飄散著一種悲愴的味兒，大家都知道軍隊不可能顧得了這兒，一切都不過是奢望而已。

李云霄沉默了一下，便接過周雨欣的背包，從里面拿出一大堆的糖果、餅干、罐頭分送到三名教職工手里。

這些食物都是今天中午的時候收集到的，雖說超市、商店里的食物都被哄搶一空，但是一些死了主人的房子里還是有不少食物，偶爾李云霄也會闖進帶有血腥味的房子，翻翻有沒有可用之物。

當然，從今天早上到下午的六個小時里，李云霄還遭到了幾波劫匪攔路搶劫，最后的結果自然是黑吃黑，把劫匪的存貨也給搶過來。

這不，周雨欣和艾麗莎的背包里都塞得滿滿的，食物極多，多到有四五十斤了吧。

“能不能再、再給點藥？”

老女人手里捧著一大堆餅干罐頭，很是不好意思地彎腰低頭，放低姿態地懇求道：“孩子們都病倒了，發燒的發燒，胃疼的胃疼，過敏的過敏，還有點嚴重腹瀉，相當糟糕……你們能不能幫人幫到底……”

李云霄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老女人，覺得她要求得太多了，但周雨欣卻點頭答應，直接打開了背包內側取出一堆藥物，柔聲說道：

“大媽您看這些夠不夠，都是最常用的藥物，應該能派上用場……”

“夠了夠了，真的夠了，這么多藥足夠孩子們用了……哎喲，姑娘您可真是好心腸，我這幾天見過的人大多都焦躁兇惡，少有您這么好心的……”

周雨欣拉住老女人那無力而又冰冷的手，很有禮貌道：“大媽別客氣，這是我該做的，我也學過一些護理，要不我去幫您看看這些孩子吧。”

“這……”

老女人猶豫之際，李云霄卻上前將周雨欣拉回來，提醒道她別再多管閑事，能幫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萬一那些孩子有什么傳染病會相當麻煩。

在李云霄的勸說下，周雨欣也打消了幫人幫到底的念頭。

那老女人見狀，也沒說什么，李云霄三人能給她提供大量食物和藥品已經讓她心滿意足了。

戴著金絲眼鏡的男教師用虛胖的手指指著前方，提醒道：“那個，你們如果是避雨的話……樓道盡頭的兩間房間可以住進去，那里的床和東西還是原封未動的……”

其他很多房間的床、被子都早已經被搬過來給孩子們睡，所以剩下還能住人的房間并不多。

李云霄點頭，接著微弱的光線看著樓道的盡頭，隨口問了一句：

“這里除了你們這幫師生之外，還有其他人嗎？”

微胖男教師道：“有倒是有……不過那個人經常反鎖在自己房間不出來，很古怪，幾天都沒見她出來吃東西，也不見她喝水上廁所，可能都已經死在里面了吧。”

李云霄愣了愣，但那雙馬尾女教師卻說道：

“不，沒死的，今天早上還聽到她在里面自言自語，應該還活著，只是她可能有自閉癥不愿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