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179.難太平

正文179難太平

正文179難太平

當初建立太平院的時候,不管是杜敬璋還是喬致安,都是具有理想的人,他們的理想是構建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雖然他們并不知道這就是社會環境,從他們而言,只想讓天下百姓都生活得好一些、安穩一些、太平一些。

那時杜敬璋說過一句非常理想主義,并且十分浪漫主義的話:“我希望有朝一日,凡我百姓者無戰亂之憂思、無貧病之負累、無苛捐雜稅之束縛、無貪官污吏之壓迫,皆做太平世上安樂富足之民。”

因為他這句話開始有了太平院的雛形,而他也得到了如言行云、喬致安這樣一群人的誓死追隨。太平院的規矩,太平院的人一直堅定地遵守并奉行,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刀劍不指向百姓,所以太平院雖然辦事陰狠,天下人敬多于懼。

然而,他們卻在太平院成立十余年后,頭一回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局面。

依舊還是陳榮守著姚海棠,蕭素在京城閑晃了幾天后,昨兒又亂沒趣味地回到了廬山這邊,反正她鎮日里除了吃還是吃,橫豎無一事。

這天早上起來天有些陰陰的,看起來就要下雨,蕭素知道姚海棠不喜歡下雨天,清早就起來跟姚海棠一塊兒修煉,雖然在外邊兒,可是修煉一天也不能廢下來。

“海棠,也不知道師父現在怎么樣了,那南塘夫人現在經常在天然居里出現,可是太平院的人說沒見過師父,師父到底上哪里去了。”蕭素一空下來沒事了就會想起蔣先生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蔣先生比他這倆徒弟還要更沒心肺一些,去了這么久卻連個信兒都沒捎來過。

“既然說沒事,那就應該好好的,已經安置他們關照師父了,素素不用過于擔心。再說,師父一出現啊,我覺得咱們應該操心操心遇上師父的人會不會吐血身亡。”就那蹦字兒的能耐,姚海棠覺得南塘夫人身邊沒蔣先生是正常的,去天然居當然是吃飯,有蔣先生在南塘夫人不怕一口噎個半死不活呀!

兩人又說了會兒蔣先生的事就繼續閉上眼睛修煉,但是這回還不待兩人入定,就有人跑了進來,定睛一看卻是青苗:“青苗,你什么時候來的,來來來,坐坐坐……”

卻見青苗著急忙慌地說:“姑娘,趕緊跟我走,我送你離開這里。”

“啊?什么呀!”姚海棠心說今天喬致安還沒來找她呢,怎么青苗反倒是先來了,還這么副著急上火的模樣。

“還有時間問為什么,趕緊走就對了,蕭姑娘,我看你也最好一塊兒走。外邊圍好幾百人,全作普通百姓裝扮,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全跪在那兒求姑娘去修四儀八方臺。”青苗一邊說一邊拽著姚海棠,腦子里在思索著離開這里的線路。

其實姚海棠就一直覺得那是她的事兒,可是如果要丟掉小命去修,她不干。這時一聽這個,瑟瑟地縮了縮脖子說:“那我們趕緊溜吧,早知道昨天我就應該答應喬院長的。”

這回輪到青苗說“什么”了。

一邊走,姚海棠還沒忘一邊偷偷看看外邊的情況:“喬院長昨天來找我,說了一些很晦澀難懂的話,總之意思就是他要送我離開京城,從此以后隱姓埋名地過日子。當時我覺得這拍拍手走得太干凈,對不住杜敬璋,就決定想了想今天給答復,早知道我昨天就應該答應,想什么想!”

其實想到今天,她還是決定答應的,由此可見她確實怕死到了非常高的程度……

她這么一說青苗直回頭瞪她:“院長叫你你都不走,還考慮,看吧,考慮成現在這樣了,這邊山上我也沒走過,都不知道哪里好出去。”

青苗的話音還沒落下,蕭素就停了下來,閉眼片刻后復又睜開,說道:“走不了了。”

“為什么?”青苗和姚海棠這下異口同聲了。

“我感覺到了,四周都有人,海棠,看來是有人挖了個天坑兒等你去跳。昨天你確實應該答應喬院長,但是現在不是后悔的時候,我們得先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困難。”蕭素如此說道。

聽完蕭素的話,青苗和姚海棠都不走了,姚海棠自己也感應了一下,四周確實布滿了人,幾乎沒有死角:“怎么解決,太平院的人這時候可指望不上,他們不能和百姓動刀劍。”

“廷衛應該會來人,畢竟你和公子的婚事已經開始應禮儀程序了,廷衛也是公子的舊屬,應當會周護好姑娘。”青苗卻還是放心不下,雖然有人保護,但是有時候謠言足可讓一個人粉身碎骨后連渣都留不下。

知道小命兒有保障了后,姚海棠又輕松了些:“但是為什么這么多人忽然來要我去修四儀八方臺,我也就是個剛入門的啟靈師,四方堂里誰都比我更有可能好不好。”

青苗越過灌木叢看了眼天然居大門外的人群,見場面似乎沒有變得更亂才安心坐下來說:“我暫時還不知道,一聽說出事了就趕來了,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待會兒應該會有人來告訴我們具體的情況。”

三人蹲在灌木叢后邊的石階上,各自心里都有些無奈,而姚海棠心里還多了分迷惘——喬致安到底知道些什么,這個局又是誰設下來,這一切都像量個偌大的謎團,她這腦子估計很難想明白答案。

沒隔多久,就聽見有腳步聲輕輕地過來,青苗抬腦袋一看叫道:“陳榮。”

聽著青苗小聲喊,陳榮趕緊一個彎腰也縱身到了灌木叢后邊兒,一看都在心里踏實了:“現在暫時別出現,青苗,找個隱蔽點兒的地方帶姑娘先避一避,外邊那些人……都他娘的是瘋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姚海棠依稀感覺這回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陳榮看了姚海棠幾眼,說道:“海棠姑娘,你真的是靈器師嗎?”

靈……靈器師!姚海棠張著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等有反應了就側著腦袋去看蕭素,蕭素也很驚訝,按說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也絕對不可能說出去:“當然不是,她要是靈器師,至于還像現在這樣要天賦沒天賦,要能耐沒能耐嘛!”

點了點頭,陳榮說:“也是,海棠姑娘天天被蕭姑娘教訓,蔣先生沒事兒就把笨這字兒掛嘴邊上,想來海棠姑娘確實不怎么靈光。那這個謠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這些人怎么空穴來風呢!”

這對話讓姚海棠覺得自己心情很復雜,一方面被人認定不是靈器師她很高興,一方面被陳榮堅定地認為自己不靈光而憤憤然:“看來這回只能聽天由命了,太平院不能插手這件事。”

“也不是不能插手,只是不能對百姓動手,這后面肯定有人推動,那推動的人就不能算百姓了,這個人還是要揪出來的。”陳榮說完探出腦袋去看了眼,然后接著說道:“我得先走了,院長沒下指示前,我得守著不讓他們進來。待會兒廷衛的人就應該到了,你們都在這兒待著。”

然后陳榮就跳了出去,左右看了幾眼,然后沒事兒人似地走遠了。沿著臺階從半山腰下來,陳榮走到門口往外邊瞅了瞅,看著身邊幾個表情木然的黑衣人說:“退到里邊去吧,廷衛的人快到了,我剛才從上邊兒下來時,見到一溜玄衣紅甲了。”

幾個黑衣人側耳聽了聽,然后耷拉著跟陳榮一塊兒退到里邊去了,面對這樣的場面,大概是所有太平院的黑衣人最窩火的。明明知道不是良善之民,明明知道他們是被指使的,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他們什么也不能做。

在他們往里退的同時,外邊響起一片整齊的馬蹄聲,玄衣紅甲是宮廷內衛的標識,外邊的人群下意識地一退,玄衣紅甲一般是皇帝出行的儀仗,所以大家伙兒會本能地讓出一條極寬的道兒來。

領頭的人著純銀虎甲,卻正是廷衛的嚴奉生,宮廷內衛司正。只見他翻身下馬,喊了幾個品令后,玄衣紅甲的廷衛一字排開,刀不出鞘、箭不上弦,只在那兒像是門神一樣站立著。一股肅然之氣頓時蕩開,人群有短暫地停滯,過后便動靜小得多了。

安排好門口的人,嚴奉生就大步往里走,很快就見到了在里邊退守的陳榮和太平院那幾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陳大人。”

“沒想到是嚴大人親自來了,這下我能安心了,不知道廷衛預備怎么處理?”陳榮沒有說姚海棠在哪里,先問了廷衛的打算。

“奉萬歲爺旨意,屬下等護送姑娘回宮,萬歲爺親自關照,自不會再有人侵擾姑娘。待到公子回來,一切自有應對。”嚴奉生答道。

然后陳榮對這旨意卻皺眉了,不過思來想去,眼下明目張膽送走是不行的,縮在這里當烏龜也是不行的,宮里怎么說也可以少受些干擾,拖到杜敬璋回來,杜敬璋自然會有辦法。

他們之中很多人,已經習慣于仰仗杜敬璋了,也堅定地認為不管什么事,到了杜敬璋手里都能合理而妥當的得到處理。

但很多時候,過于盲目的信任于一味的仰仗都可能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