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秀山大姐,怎么把您也驚動啦!”
俗話講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白思德尊敬有加和有理有據孫飛虎也沒法再發火,正好樓梯口里又走出個人,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這回該輪到孫飛虎陪著笑臉相迎了,顧不上再和白胖子掰扯。
“諸位早……既然是安全區里的大事秀山公寓自然也有份兒。飛虎,你可見老啦!”老太太雖然沒穿和服,但一舉一動像有無形的束縛一般,舉手投足間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她的來歷,日本人!
“哈哈哈,老姐姐您可是一點不見老!來來來,上坐!”孫飛虎摸了摸一腦袋短發大笑著伸手虛扶,把老太太讓到了遮陽傘下的沙發上,又倒了杯茶,隨即坐在旁邊小聲聊了起來。
白思德沒有坐,跟著沈楠走到女兒墻邊,接過望遠鏡向工地那邊張望著,兩人還時不時耳語幾句,臉上彌勒佛般的笑容全沒了,換上了一層陰郁。
“咚咚咚……沈老板,這一大早急吼吼的叫我來是不是又到新貨色了……噯,虎哥,您老也在吶……嚯,秀山太太、白老板……怎么著,這是要開會吶!”
一杯茶還沒喝完,樓梯上又傳來了響動,好像有人抬著重物。隨即上來了三個中年男人,打頭的全身軍裝,一邊走一邊扯著嗓門吆喝,突然見到樓頂上不止沈楠還有別人,有點發愣。
后面兩個倒是西裝革履、休閑衣褲看著挺斯文,可黝黑的皮膚和滿臉戾氣與身上的打扮就不太般配了,挨個打招呼的同時眼睛開始四處亂踅摸,有點心神不定,或者叫警惕。
“王老板、金老板、樸總,來來來,坐下喘口氣喝口茶。人差不多齊了,我就先來個開場白。。在座的都是城南安全區里有頭有臉的前輩、兄弟,大家都挺忙的,平日里難得聚在一起。今天我做東請大家來喝早茶,一方面是見見面多溝通溝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議議游龍公司的事兒。”
見到這三位露面,沈楠趕緊迎了過來,把人都讓到沙發里落座,自己則扶著沙發背,以主人的身份簡短的介紹了下今天的主題。
“艸,這還有什么可說的,窮鬼們想造反,要是不動真格的我們也就別想混下去了。他奶奶的,下手真狠啊,上上下下二十多人一個活口也沒留。阿德、老白,你們倆消息靈通,知不知道是那伙人做的?虎哥,您只要點個頭,我姓王的打頭陣,事不宜遲,咱們晚上就動手!”
一聽到游龍公司的名字,剛剛坐下的軍裝大漢就蹦了起來,把大半杯茶水全翻在身邊西裝男的腿上,不管不顧的咆哮了起來,在陽光下可以清楚看到從嘴里噴出來的唾沫星子。
“嘶……姓王的,有意見當面說,用不著玩陰的!”他說的慷慨激昂,可惜迎來的不是掌聲和支持,而是西裝男的怒目。剛倒的熱茶,此時大腿保準燙紅了,保不齊還得起水泡,急眼也在情理之中。
“呦,怎么著,小棒子,穿上西裝沒幾天就覺得自己金貴啦!你他媽先把腿上的泥洗干凈再和老子裝大尾巴狼,換當初這杯茶別說撒在腿上,就算潑臉上你也得舔干凈!”軍裝男覺得被撅了面子,立馬就翻了臉,指著西裝男的鼻子開罵了。
“媽的,狗嘴里放干凈點,你罵誰!”西裝男也不含糊,起身反罵了回去。
“瞅你個癟茄子樣兒,我罵你了又怎么滴!”
“看你吭哧癟肚的揍性,老子沒功夫陪你扯犢子玩,不服就畫個道,誰不敢接著誰是小娘養的!”
“趕日子不如撞日子,新六區南邊,誰不來誰是那個!各位老前輩,今天可不是我王小波不懂事,他媽的高麗棒子太欺負人,對不住,先走一步!”眼看誰也罵不服誰,軍裝男不打算逞口舌之利,四下一抱拳抬腿就走。
“虎哥、沈老板、秀山太太,得罪了,改日小弟一定登門賠禮!”緊跟著西裝男也離開了座位,向著遠處的樓門走,這可真叫勢不兩立,連下樓都不愿意走同一條樓梯。
“哎、哎……兩位有話好說嘛,這、這……”白思德剛放下望遠鏡走過來打算正式開會,沒想到開場白還沒說完會議就散場了,一時間有點迷糊。想去拉著個,又想去拉那個,結果誰也沒拉,只剩站在原地抖摟手。
“虎哥,您吃的鹽比我吃的大米飯都多,應該能看出來吧。唉,不比以前嘍,全是耍小聰明的,肚子里的算盤扒拉的咔咔響,一點虧都不肯吃……”
看到在座的人臉色都不好看,一身休閑裝梳著大背頭、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倒是咧嘴笑了。先伸手端起茶壺給孫飛虎滿上,然后是秀山老太太,同時嘴里也沒閑著,就是內容含含糊糊,像是意有所指又像啥也沒說。
“小金,他們倆到底是因為啥結了仇啊?”秀山太太也是一臉蒙圈,當著這么多人說翻臉就翻臉,肯定是有深仇大恨。
“嗨,哪兒有什么深仇大恨,下樓一拐彎就得穿一條褲子。這招叫金蟬脫殼,游龍公司沒了,新區這邊我又插不上手,最高興的就是他們倆。至于說守規矩什么的就別指望嘍,現在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多撈點才是真的!”
休閑裝吸溜了一口茶水,靠在沙發上搖著二郎腿,用兩句話就理清了軍裝男和西服男的心思。后面則全是抱怨,除了讓人覺得像怨婦還有挑事的嫌疑,沒啥干貨。
“走就走吧,人各有志強求不得,要是沒人還想走那我就說兩句。”孫飛虎重重放下茶杯,深吸口氣,把沈楠的主持人工作接了過來。
軍裝男叫王小波,西服男叫樸哲,都是這兩年從四省聯盟過來的。剛來的時候仗著手下能打也沒少破壞規矩,但憑借著上面有點人脈、心黑手狠和在東北地面熟、貨源穩定,總算是在城南安全區里站住了腳。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讓著他們,俗話講同行是冤家。這里原本的勞務公司就一直沒放棄打壓這兩家后起之秀,比如說游龍公司,還有休閑裝手下的順發公司。
只是游龍公司的手段比較硬,雙方的人在外面碰上難免就會打起來。順發公司的手段則比較陰,和這位金永順的為人一樣,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整天穿的人模狗樣到處裝斯文,滿嘴仁義道德規矩方圓,可背后扇陰風點鬼火四處挑事下家伙一點不耽誤。
當然了,王小波和樸哲也不是啥省油的燈,別看嘴上沒遮沒檔不像是太有心計的人,其實骨子里彎彎繞一點不比別人少。說又說回來了,在座的誰比誰傻多少啊,但凡腦子不太夠用的也輪不到坐在這里指點江山。
剛剛這兩位就上演了一出jing彩的表演,剛聽到是要聊游龍公司的事情,立馬假裝吵急了眼約架脫身。目的很明確,他們都不想放棄游龍公司留下的這片權利真空,更不想坐在這里拿嘴聊出如何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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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對他們兩家沒有任何好處,論嘴皮子和人脈關系,金永順在這一行里是大哥大。可要是論能打能搶不要臉,大家就差不多了。
至于說要不要給游龍公司報仇,或者說該不該出面維護安全區里約定成俗的潛規則,他們才不關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誰想得了那么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