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讀者卷
(TXT全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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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侍何氏的店小二聞言一面掏出紙筆。一面將懷中的冊子遞給何氏,躬身問道:“夫人要選個什么樣式的?什么質地、什么顏色的布料?小兒身長多少?胖瘦如何?”黛娘此刻不過三月左右的身孕,還不大顯懷,想必小二聽了何氏的話,誤以為黛娘已經產下孩子,便這么問了出來。
何氏看著黛娘眼中閃過一絲煎熬和恐慌,卻并不解釋,只接了冊子隨意掃了幾眼,又問店小二:“這些樣式可都有成衣?”
小二忙不迭地點頭:“都有的,可都是一般初生小兒的大小,夫人要看看實物的樣子?且稍等,我這就去取來。”
小二說著要走,何氏卻揮手止住了他:“不必了,我不看,便按著這一般初生小兒的大小,選第一套男孩的成衣吧。”
小二一愣,有些為難:“夫人,這成衣是不賣的,如果夫人著急,我們可以為夫人……”
未及小二解釋完畢,一旁的黛娘終于忍無可忍。失聲喊道:“夠了!你我素不相識,我承受不起這個禮!”說罷心中冷笑不已,施舍?還是你存了什么骯臟下作的心思,只等著看我能不能生下這個孩子?
黛娘情緒有些起伏,一張姣好的面容竟透著一股決意,厲聲說道:“小玉,我們走。”說罷起步就走,雖是盛怒之中,身姿卻依舊款款。
“黛娘。”何氏轉身輕聲喊道,語氣不起波瀾,黛娘卻神奇地停住了腳步。
何氏淺淺一笑,饒是端莊,不疾不徐地問道:“你可敢發一句誓,賭一個咒,你此生決沒有也絕不會念著想著與我相識?”何氏頓了頓,再次輕言驚雷,“即使,你本來就沒那個命。”
黛娘身形微微一晃,旋即緊緊地攥住了拳頭,纖弱的手指因為太過使力而骨節發白指痕深陷,連站在后面的蘇珺兮都看得心驚。
良久,黛娘的手指微松,一聲輕飄飄的聲音飄進蘇珺兮和何氏的耳朵,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陳大少奶奶好手段,不知陳大少爺身邊可還有個慧兒聰兒的,有沒有告訴您即使蘇大夫嫁進了萬徑園,陳大少爺都惦記著重陽節去她那里飲一杯菊花酒。吟一首菊花詩?”
黛娘輕蔑一笑,笑聲雖低卻清晰得很,旋即輕移蓮步,款款走人。
此話文雅至極卻如針刺,蘇珺兮雖然問心無愧,也覺得難堪,何況是黛娘爭鋒相對的何氏?
何氏背對著蘇珺兮,蘇珺兮看不見她眼中的情緒,但是可以想見,何氏雖然看似不為所動,卻不見得就是從容,只怕是在極力克制心中情緒。蘇珺兮苦笑不已,暗呼一口氣,轉了話題:“大嫂,想必也是來添置冬衣的?”
何氏卻沒有接蘇珺兮的話,只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從容語調,背著蘇珺兮說道:“倒是讓妹妹見笑了,大嫂還要去隔壁瞧瞧,不妨礙你了。”
說罷何氏也不再客套,邁步就走。身旁隨侍的店小二卻犯了難,這件小兒衣裳是記還是不記?哪行都有哪行的規矩。適才的話題可是萬萬不能再提的,這便苦了這個小二,看著何氏的身影一籌莫展,這要怎么開口征求何氏的意見?
何氏卻忽然停住腳步,背對著小二低聲吩咐:“如此,難為小二哥了,還請小二哥記下這筆小兒衣裳的單子,改日給我送到一個地址去。”
小二聞言,連忙提筆記下,隨后跟著何氏去了隔壁的展室。
蘇珺兮心中一時說不上什么滋味,雖然這把火勉強算是沒有燒到她,但她卻怎么也慶幸不起來,怔愣了半晌,也只嘆一句,何氏倒是從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敗了下風,從容不說,卻依然光明正大地訂了衣裳,送去給黛娘添堵。
至于黛娘,蘇珺兮倒是從來沒有主動過問過陳則涵的事情,這件事情也不例外,陳則涵每每對她欲言又止,她便從來沒有開口提過。蘇珺兮感覺到黛娘情緒不穩,這胎兒怕是不太穩健。想到陳府家法,蘇珺兮不禁替陳則涵嘆息一聲,諸人不見得能鬧出什么事情來,但是陳則涵想必遭罪。
身側的店小二看得風波已定,不由松了一口氣,雖說這是上佳的八卦見聞。但是做多了這行,見多了這樣的場面,雖然練出了置身事外,卻不見得自在啊。店小二抹了一把汗,換上爽朗的聲音笑著說道:“夫人,可還還有什么小的可以為您效勞的?”
蘇珺兮這才回神,搖搖頭,低聲交代道:“便按我適才吩咐的辦,那幾匹素綾和那兩幅半尺的云錦幾時送去萬徑園?”
小二殷勤地解釋道:“我們都是中午派單,因此是下午送,因為地域不同,送到的時間也說不準,但是最遲不過申時。”
蘇珺兮點點頭,帶著清風、清霜和長玄出了錦華錦緞莊,坐車回萬徑園。
回到萬徑園,蘇珺兮卻發現李景七不在,不禁一陣腹誹,說什么早點回來,結果自己反倒不見人影,想著便問身后的長玄:“公子有說今日出門?”
長玄答得不假思索:“夫人,長玄也不知道。”
蘇珺兮奇怪,回頭懷疑地看著長玄,長玄見蘇珺兮質詢。嘿嘿干笑兩聲,連連擺手道:“夫人,長玄真的不曉得。”一抬眼瞥見清風瞪他,長玄撓撓頭,眼珠一轉將難題丟到李景七身上,“夫人,公子今日只是交代長玄保護夫人,并未說到其他的事情,反正公子總會回來的,不如夫人直接問他。”說罷,又干笑了兩下。
清風見狀不免心生不滿。長長的睫毛一垂,旋即微抬下巴沖著長玄冷聲橫道:“你們和姑爺三人這兩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使什么壞主意?難道有什么見不得夫人的壞心思?”
長玄聞言一愣,抬眼看了清風一眼,終是不敵清風的鋒芒,撓撓頭躲開清風的目光,嘴上卻絲毫不示弱地嘀咕著:“哪里?公子做什么還不是想著夫人,怎么會有壞主意壞心思?清風姐姐,有句話叫什么來著?什么不急什么急……”
“你!”清風向長玄飛去一記狠利的眼刀,想到李景七所為種種,又實在覺得理屈詞窮,而且此事她也覺得自己確實越俎代庖,過問得寬了,只好恨恨地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長玄。
蘇珺兮見兩人鬧得有些不可開交,淡淡地笑著打趣兩人:“你們兩個真要拌嘴,可別拿我和公子做幌子,趕緊另尋個地方互相瞧不對眼對方去。”
清霜聞言,連忙側了身子,掩嘴輕輕笑起來。清風先是一愣,旋即又剜了長玄一眼,側首不說話。蘇珺兮轉而看向長玄,只見長玄憋紅了一張臉,敵不過蘇珺兮審視的目光,聳拉著腦袋低聲囁嚅道:“誰說我瞧清風姐姐不對眼了?”
這下清霜笑得更厲害,連蘇珺兮也輕笑出聲,清風不禁微微紅了臉,恨恨地又飛了一記眼刀給長玄。
蘇珺兮含笑看著長玄,一句話毫不客氣地又把長玄噎得滿臉通紅:“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對清風瞧對眼了?”
長玄看著眾人各色反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半晌,才尷尬的連連擺手,卻又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
“小姐饒過清風吧。”清風雖然爽朗,但那件事情擺在前面,這番打趣實在有些……想著,連忙將蘇珺兮的話引到玩笑上。
蘇珺兮見效果到了,再看長玄聽了清風這句話。只傻在那里尷尬地撓著頭,也怕有意無意的暗示明示反而過猶不及壞了兩人的感覺,因此就住了口,正準備交代幾人事情,卻聽章於城人未到聲先至:“表嫂,清風要你饒她什么?”
章於城不知從哪里鬼混回來,沾了一身的塵土樹葉,看見滿臉通紅的長玄,不禁奔至長玄身邊,搭著長玄的肩膀萬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長玄,你干嘛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蘇珺兮暗自搖了搖頭,正要給長玄解圍,不想長玄很有骨氣地一把甩開章於城,反唇相譏道:“看你這一身塵土木屑,想必是又挨了公子一腳吧?不少字”章於城聞言臉色大變,連忙伸手要捂住長玄的嘴,不料長玄早有所料,輕易躲開了,繼續說道,“我猜猜看是哪里,是正正好被公子踹了一屁股吧?不少字”
章於城懊惱地瞪了長玄一眼,嘴里嘀咕道:“不與你毛頭小子計較。”說罷,倒也不見動怒,只抬著身上的塵土木屑,沒心沒肺的性子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什么事情這么熱鬧呢?”李景七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話問的是大家,目光卻牢牢鎖在蘇珺兮身上,一刻不曾離開。
一旁的章於城撇撇嘴:“表嫂,表哥背著你……”
話未完,李景七已經一個大巴掌捂住了章於城的嘴,旋即斜睨著他,目光森然。
章於城看著李景七目光中的無限威脅,懂了,心中腹誹,不就是要送我回東京去嗎?我不怕,口中卻是小聲嘀咕道:“什么事嘛!也要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