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讀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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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讀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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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絲竹和樂,伴著炮竹鳴響。輕輕搖晃的花轎載著蘇珺兮出了杭州府西邊民巷,幾轉幾回,便近了杭州府西郊。
蘇珺兮聞出侵入花轎內的熟悉的古木清香,即使是在這深秋時節,那清爽的氣息依舊恍如昨日,他們相識的初夏,不禁嘴角微抿,心中瞬間盈滿喜意,稍稍緩解了自出了蘇家一路行來悄然漸生的緊張和不安。
花轎穿過古木橫斜的古道,行至張燈結彩的萬徑園大門前,粉飾一新的墨漆大門早已洞開,花轎幾乎未做停留便徑直入了園,須臾,停在了新樓前。
李景七輕躍下馬,手執紅綢行至蘇珺兮的花轎前側,緩緩掀開轎簾,看著轎子里一身紅妝的蘇珺兮,此刻便靜靜地坐在他眼前,等著他來領她走進他的世界,心中一顫,珺兮。你終于來了。
李景七心中如浸甘泉,伸手緊緊握住蘇珺兮的手,半晌才將紅綢塞至蘇珺兮的手中,扶著她下了轎。
一直陪在一旁的清風和清霜見狀,立即迎了上去扶住蘇珺兮,待紅綢另一端的李景七轉身邁步前行,二人又扶著蘇珺兮隨之入了新房。
李景七在新床前站定,轉身向著蘇珺兮,心中切切,卻按下急切的情緒,只等著她徐徐向自己走來,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待蘇珺兮走近他身前,李景七薄唇微抿,微挪一步,輕輕扶著蘇珺兮在床邊坐下,隨即俯首在她的耳畔低語:“珺兮,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聲音低沉卻急切清晰,不止是蘇珺兮,連屋內站著的眾多禮官和女賓都聽得分明,發出低低的笑聲,聽得錦蓋下的蘇珺兮羞紅了臉,再不敢點頭應話。
如此窘況,李景七倒也不以為意,只急匆匆地往前堂園中的筵席去了。
“哎,果真新婚燕爾,這新郎官真急。”
“可不是。想必日后恩愛非常。”
蘇珺兮端坐著,耳邊禮官和女賓們或玩笑或祝福的吉利話不絕于耳,偶爾夾雜著幾許細微的彩錢雜果撒落在地的聲音和小兒爭拾的歡呼雀躍,心中明白李景七此刻必須前往筵席陪著眾客就筵三杯,方能回轉與她行完婚禮之后的儀式,想起適才李景七說的那句猶自縈繞耳畔的的私語,不由安心等待著。
須臾,蘇珺兮自嘈雜聲之中分辨出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急急行來,每一步都穩穩落在她的心田之上,心中一動,便感覺到自己漸起的砰砰心跳。
未及多想,眼前再一次出現了紅綢,蘇珺兮接過,在清風和清霜的攙扶下,隨著李景七前去拜堂。
一路上,蘇珺兮因為緊張,加上凌晨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完了,覺得周圍一陣鬧哄哄的,自己暈暈忽忽不曾聽清一句話,只有些機械地在旁人的指點之下,與李景七行過拜堂之禮。就又恍恍惚惚地被扶回了新房。
蘇珺兮垂眸看著地面,知道挨著她身側坐著的就是李景七,心中微定,不想忽的眼前一亮,錦蓋已被李景七揭下,早已習慣了暗光的雙眼幾乎不能適應眼前突然而至的明亮,本能地瞇了瞇眼,再睜開,映入眼簾的便是零零散散撒落一地的彩錢雜果和紛繁的袍擺裙裾,真是不少人。
蘇珺兮不好意思亂瞧,但能分明感覺到投注到自己身上的各式目光,雙頰不禁微赭,再加上身側李景七始終不離的專注而熾熱的眼神,更是心如鹿撞,臉上紅霞愈染愈深。
兩個婚儀禮官含笑端著金銀盤上前幾步,在李景七和蘇珺兮面前站定,一邊將盤中盛著的金銀彩錢和各式雜果悉數撒于帳上,一邊朗聲唱和:“一撒鴛鴦成對,兩撒鳳凰成雙,三撒歡天喜地,四撒兒女成行,五撒萬事如意,六撒福壽安康……”
撒帳歌未絕于耳,不知何處鉆進來的幾個喜慶打扮的小兒,早就一擁而上,爭搶著禮官撒落的彩錢雜果,一時禮官的唱和之聲與小兒的歡聲嬉笑連成一片。
撒帳完畢,又有女賓上前,手捧紅木托盤。送至李景七和蘇珺兮眼前。
蘇珺兮抬眸一看,雙巹用紅綠同心結綰住盞底,盞中薄酒滿溢,這便是交杯酒了。思索間,李景七已經伸手取過托盤上的雙巹,遞給她一只,隨即溫淡一笑,只聽身側女賓一聲“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話音未落,李景七便舉盞繞過她彎曲著的手臂,一邊湊近自己的酒杯,一邊低語道:“還不喝么?在想什么呢?”
蘇珺兮一窘,果然耳畔又是一陣低笑,又不敢造次,便按下想要瞪李景七一眼的沖動,只小心翼翼地湊近酒盞,一時兩額相抵,同飲合巹酒。
飲罷,李景七湊近蘇珺兮耳側輕聲耳語:“記得翻過來。”
蘇珺兮不明所以,正暗自疑惑,卻聽一旁女賓說道:“交巹禮畢,請擲。”
蘇珺兮這才恍然,翻過酒盞與李景七同時擲下。恰好一仰一覆,是為大吉。
女賓說罷一番恭賀之辭以后,上前掩上重重帳幔。
“禮成!”蘇珺兮聽到帳幔外禮官朗聲說畢,即帶著眾人魚貫退出,旋即房門發出兩聲輕微的聲響,想必已被輕輕掩上,如此,屋內便只剩下自己和李景七兩人。
蘇珺兮與李景七相視而坐,想到下一個步驟,似乎是換妝,然后入筵席拜見長輩親朋。不禁有些猶豫,難道要當著李景七的面換衣裳么?想著不由紅了臉,抬眸,看著眼前目光融融的李景七,正要開口,卻見李景七順勢迎面撲來,自己猛地往后一倒,便倒在了落滿蓮子紅棗和桂圓等雜果的被褥之上,被咯得生疼,不禁驚呼出聲。
李景七雙肘撐著床面,壞壞一笑,忽的湊近蘇珺兮的胸側,用嘴咬著蘇珺兮嫁衣上結于腋下的帶子,口中含糊挑釁:“怕不怕?”
蘇珺兮見李景七還有心思開玩笑,有些著急,抬手捧起李景七的臉:“不是要換衣裳,然后……”
說著蘇珺兮想到自己剛剛還在尷尬的問題,不禁別開頭,李景七伸過一只手拿下蘇珺兮的手,低低笑開:“那你怎么不換?你害羞什么?不是那天都已經……”
不提還好,一提蘇珺兮就不禁氣惱至極,想到那天自己在行止軒內的窘迫,板著臉便要推開一臉洋洋得意的李景七,奈何李景七有意與她玩笑,愣是推不開。
兩人僵持間,窗戶處忽然傳來一聲悶響,蘇珺兮一驚,停下手中動作,緊張地看著李景七:“怎么回事?”
李景七斂了臉上的笑意,抿了抿嘴,眼中便流露出嫌惡之色來,看得蘇珺兮越發不安,不由又低聲問道:“怎么了……”
李景七聞言回神,才知自己的神色嚇到了蘇珺兮,不禁歉然,在蘇珺兮額上眉間印下一個安撫的吻:“沒事,你等等。”
說罷。李景七起身掀起床上的重重帳幔,走了出去。
須臾,蘇珺兮聽到幾聲悶哼之后便再沒了聲響,待李景七回轉,不由更加疑惑,再問:“怎么了?”
李景七一臉暢快神色,側一側頭,不以為然道:“沒什么,一只小賊,為夫已經收拾掉了,請娘子放心。”
蘇珺兮本來看到李景七差異巨大的臉色很是疑惑,聽得李景七如此說話不由又被逗樂了,轉念一想,猜到許是鬧洞房的人,便不再多問,一時又想到還有儀式未完,連忙催促李景七:“你還不快換衣裳?”
李景七溫淡一笑:“娘子往后要叫我夫君,”說著又湊近蘇珺兮,“先叫一聲。”
蘇珺兮眉頭一皺,見李景七沒完沒了,再這么磨蹭下去只怕要失禮于長輩親朋,干干脆脆遂了李景七的愿,低低喊了一聲:“夫君。”
李景七心中一顫,頓時心滿意足,迅速取過自己的衣裳,一邊當著蘇珺兮的面換上,一邊說道:“我們成親的日子太急,東京的親朋不及趕來,只送了賀禮賀辭。今日接下去的禮儀你就不用行了,只要我前去應酬應酬即可,你且留在這里好好歇息,只怕你折騰了一個日夜,早就累壞了,如果餓了,案幾上我讓長青備了清淡飲食,你先吃一些,桌上的別動,那些都冷了。”
蘇珺兮聞言心中一暖,萬分感動李景七的體貼,正要上前替李景七系帶子,卻聽李景七又邪邪得瞄了她一眼,補了一句:“娘子可要養足了精神,晚上等著為夫回來。”
蘇珺兮手中動作一滯,登時怒極,立即收手恨道:“還不快去。”
李景七整好衣裳,見到蘇珺兮的嬌嗔模樣,又是一陣心滿意足,低笑一聲,霸道地攬過一臉怒容的蘇珺兮,在她嘴上印下一個響吻,才悠然自得地走了。
蘇珺兮暗道,這什么脾氣,難道往日的穩重都是裝的?想著轉頭看見案幾上李景七令長青備好的吃食,饑餓之感瞬間襲來,輕輕呼了口氣,走過去端來飯菜,坐在桌邊隨意吃了一些。
食畢,許是昨夜沒睡,加上真是折騰了一個日夜,蘇珺兮覺得頭腦昏沉得很,換下嫁衣,草草地收拾好被褥,便在床上側身躺下。深秋時節,被子有些冷,蘇珺兮不禁蜷了蜷身子,一張嬌小的臉瞬間被如霞似火的被子掩去了大半。
迷蒙中,蘇珺兮想起這幾日來的一點一滴,心中酸酸甜甜,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