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心

第四二章 雁引君心來

李景七半摟半制著蘇珺兮,片刻也不敢松開手,就怕自己一松手,就不知要到什么時候要花多少力氣才能夠哄好蘇珺兮。

“珺兮……”李景七只喚了蘇珺兮一聲,便被她止住了話勢。

蘇珺兮見李景七此番情形,心知他在意自己與陳則涵的情誼也實在無可厚非,但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只怕以后也不得消停,不如快刀斬亂麻,與他說個明白,何況還有一些事情,她也覺得有必要和李景七溝通一下,于是側首:“你放開我。”

李景七抿了抿唇,倔強地看著蘇珺兮不肯松手。

見狀暗自嘆了口氣,蘇珺兮放緩了聲音:“你松手,隨我到我屋里說話,這里不便。”

李景七這才松了手,緊緊跟著蘇珺兮到了她的閨房外室,一進門就轉身將房門關上。

蘇珺兮聽到身后動靜,不由疑惑,轉身瞧見李景七的這番動作,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幾步,事先警告李景七:“你別再像昨晚一樣!”

說著蘇珺兮想起昨晚在行止軒內的情形,那一刻自己竟然也……想著霎時紅了臉。

李景七一轉身便看到蘇珺兮雙頰淡淡的暈了一抹緋霞,難得慌忙低頭想要掩飾羞澀的嬌俏姿態,不由心中一顫,旋即幾步近前惡作劇般在蘇珺兮的耳邊輕輕呵了一口氣,見蘇珺兮全身微不可見得一顫,心中頓時偷樂不已,面上卻裝得甚為莊重:“我說過的,在你嫁我之前我再不莽撞了,自然是說到做到。”

蘇珺兮回過神來,止了心跳,恨恨地瞪了李景七一眼,心道這還不莽撞!

不等蘇珺兮說話,李景七旋即轉了話題:“你想對我說什么?”

蘇珺兮一愣,終于反應過來,李景七就這么輕輕巧巧地躲過了剛剛自己因陳則涵一事對他的責備,不過她本來也不愿再繼續糾纏此事,況且陳則涵的事情還可以去問問陳則濤,只是有一事她必須要讓李景七明白。思及此,蘇珺兮抬頭對李景七說道:“李景七,你不必介意大哥的,你可知為何?”

李景七聞言一頓,半晌才吐出低低沉沉的呢喃:“你讓我如何不去介意……你不過是給了我幾句漂亮話罷了……況且陳則涵哪處不能說話?難道只有你這處?”

蘇珺兮無言,她并不知道陳則涵是不是只有她這一處可以說那些話,但每每陳則涵這番模樣來尋她,必是又與大伯父鬧了矛盾。這次,只怕是陳則涵又做了什么讓大伯父恨鐵不成鋼的事情,說到底,他們父子倆十幾年來一直擰著的,也就是這一樁,一個望子成龍,一個不意進取,無論有心,是否無力,總之兩人各不相讓,就這么擰了十來年。

收回思緒,蘇珺兮也并不爭辯,只是淡然卻不容置喙地對李景七說道:“李景七,就沖著大哥已經成親這一事實,我便不可能念著大哥,你,也是一樣的,倘若你有妻子,有妾室,甚至只是有女人,我也……”

未及蘇珺兮說完,李景七猛地把蘇珺兮擁進懷里,打斷了她的話:“我真是慶幸不已。”

蘇珺兮聞言,漸漸的心田如緩緩浸入甘泉,似乎無處可循,卻又滋潤得心中柔軟無比,良久,雙手按著李景七的胸膛輕輕推了推:“好了,下午我還要去一鶴館的。”

李景七聞言松開了蘇珺兮,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里的淺淺笑意帶著她極其熟悉的那抹溫淡。

蘇珺兮亦看著李景七,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李景七開口,不由生出些許莫名,待要問,卻聽李景七說道:“我先回萬徑園,你幾時去一鶴館?我送你過去。”

看著李景七嘴角淺淺笑意一直不減,蘇珺兮心雖莫名,面上卻不以為意:“未時初。”

李景七點點頭,倒不再說什么,只趁機在蘇珺兮頰邊啄了一口才走。

等過了午時,李景七準時來接蘇珺兮去一鶴館,將蘇珺兮送至一鶴館后院側門后,竟不似往日那般磨蹭賴皮,干干脆脆地下車旋即揚鞭馳騁而去,看得蘇珺兮驚奇不已。

不過蘇珺兮無暇顧及李景七的微妙改變,許是天氣轉涼的緣故,最近幾日求醫問診的人絡繹不絕,自上次她在回家途中遭遇馬大幾人襲擊之后,陳則濤便不再讓她上門應診,此刻病人數量劇增,一鶴館人手便有些吃緊,碰上出診的大夫多的時候,留在一鶴館內坐診的蘇珺兮反而更加繁忙,幾乎焦頭爛額。

許是因為忙碌,轉眼就到了換值的時辰,蘇珺兮向來不用值夜,便趁著回家前的這點時間,尋了機會悄悄地問陳則濤:“二哥,大哥最近是不是與大伯父鬧別扭了?”

陳則濤一愣,疑惑問道:“怎么回事?家中倒是無事。”

蘇珺兮不由也疑惑不已,難道是陳則涵犯了錯事大伯父還不知道?他是來找她商量的?蘇珺兮腦中已然轉了幾轉,面上卻若無其事,只含糊其辭地說:“也沒什么,就是見大哥有些悶悶不樂的。”

陳則濤不禁笑開:“大哥喜怒哀樂常常形于色,許是什么小事也說不定,過了時間他便忘得一干二凈,反倒是我們還耿耿于懷,蘇妹妹想必熟知于心,不必擔心。”

也是,蘇珺兮想起陳則涵的性情,十幾年來因此惹出的趣事層出不窮,也不禁一笑:“確是,如此,二哥你且忙吧,我回家了。”

陳則濤點點頭,溫和叮囑:“路上小心。”

蘇珺兮辭了陳則濤,一如往常,坐著馬車行至杏林巷最后一棵杏樹邊,就透過微開的馬車窗戶看見李景七挺拔的身影,在疏影下落葉紛紛中長風玉立。

蘇珺兮偷偷笑開,看著李景七此番儀表堂堂,只怕誰也不能把他與那個死纏爛打甚至帶著一絲狡黠和任性的男子聯系在一起。

轉眼,李景七上了馬車,對蘇珺兮微笑之后,便在她身邊規規矩矩地坐下,從杏林巷盡頭一路到了蘇宅院子,竟然愣是莊重得出奇。

李景七如此彬彬然的樣子倒叫蘇珺兮迷惑不已,要知道往日在這車廂里,她可是使盡了氣力與李景七斗智斗勇還只能躲過三成李景七防不勝防的“偷襲”。

難道僅僅是因為昨夜之事,李景七一句保證就能真的轉了性子?蘇珺兮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頻頻對身旁的李景七側目,露出探究好奇的眼神,奈何李景七也時不時地瞧上蘇珺兮兩眼,脈脈傳情間就是不肯泄露半點訊息。

蘇珺兮此刻倒是恢復了一貫的姿態,李景七既然不說,那她也就不再多問。其實,對于李景七,她并非不介意他有事隱瞞她,只是此次的李景七,莫名其妙地在她眼里顯現出一絲可愛來,她忍不住想看看李景七究竟能折騰出什么花樣。

蘇珺兮下了馬車后,李景七果然如中午一般利落,連平常他常常自得其樂的小動作也沒有,只干干脆脆地上馬與長青和長玄一起離開了蘇家。

過了兩日,蘇珺兮忙碌得無暇顧及此事,倒是將此事放在了一邊,也不去管李景七突然而至的執禮甚恭究竟是為了什么,只忙里偷閑的打算過問一下買丫環和小廝的事情。于是喊來清風:“你去把王嬸叫來。”

蘇珺兮話音未落,王嬸卻一臉焦急地自己來了。

蘇珺兮見向來鎮定的王嬸也鮮有的亂了陣腳,不由疑惑:“何故如此?”

“老奴失禮了。”王嬸回神,連忙道了歉,才問,“這如何是好?門外官媒婆來提親,蘇家當家作主的只有小姐,但是哪有小姐自己接待來給自己提親的媒婆的?”

蘇珺兮聞言一驚,立時想起這幾日李景七的神神秘秘來,但王嬸不容蘇珺兮細想,打斷蘇珺兮的回憶,讓她拿主意:“小姐,這到底是見還是不見?如何見?”

蘇珺兮起身踱了幾步,她還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怕,尋常女兒家像她這種情形的,便會寄居到親戚家,到時若無父母遺命,只怕做主的便是親戚了。而她這樣的,若真有哪戶人家看上她想上門提親,倒還真不知該去哪里提親才合宜。

幾番思量,蘇珺兮有了計較,首先她要知道提親之人是誰,旋即轉身吩咐王嬸:“讓她去客廳候著。”

王嬸得了主意,自是出去照辦了。蘇珺兮略收拾了一番儀容,便帶著清風前去客廳會客。

蘇珺兮到了客廳,發現官媒婆正由清霜相陪,站著微微抿了一口茶,隨即將茶盞還給清霜,轉頭朝著蘇珺兮的方向謙恭一笑,身邊隨從模樣的婦人,手里正提著一只肥碩的大雁,大雁的頸部雙腳都用紅色的絲綢帶子系出喜慶的花結。

官媒婆并不老,倒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儀表簡潔得體,笑容恬淡適宜,蘇珺兮見狀不由減了心底隱隱的忐忑,正待問話,卻是官媒婆先開了勢。

只見官媒婆行了一個禮,才不疾不徐地說道:“早聞蘇小姐妙手仁心,不是尋常閨閣女子,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從容大度,難為李景七公子如此用心。”

果真是李景七,但蘇珺兮聽了官媒婆的話卻愈加云里霧里,這幾日他神神秘秘的就是為了今日這一番“如此用心”么?而這用心卻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