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師

第九十九章 好一個施得

“信譽集團的問題,也是一個棘手問題。”施得心大喜,今天和黃軒的見面,收獲頗豐,讓他更有底氣利用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和商建超抗爭到底了,同時,聯想到省里對信譽集團全棉時代問題的定性,而市里在省里定性的前提之下,遲遲沒有拿出解決信譽集團問題的方案,由此可見,黃軒的話不是夸大其詞,而是不爭的事實——市里對省里的指示,陽奉陰違。

所以施得就及時拋出了信譽集團的問題,想再打探一下黃軒的口風。黃軒雖然在省委的排名遠不如齊全靠前,也不如齊全位高權重,但黃軒畢竟是副省長,主管經濟事務,卓氏集團和信譽集團,都在他的權限范圍之內。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黃軒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省里對市里解決卓氏集團和信譽集團的官方態度。

“省里對解決信譽集團問題的態度一直是盡最大可能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激化矛盾。同時,要把信譽集團當成反面教材向全市通報,規范石門的房地產市場。”黃軒也聽出了施得言外之意,不過他并不知道施得和信譽集團也有沖突,含蓄地說道,“信譽集團剛剛進入房地產市場,應該不會成為濱盛的絆腳石。”

“信譽集團暫時和濱盛沒有什么利益沖突,不過信譽集團的所作所為欺騙了許多勞苦百姓,老百姓辛辛苦苦積攢一輩才買一套房,買了后才發現是非法建筑。不能讓老百姓既流汗又流淚,濱盛的宗旨一向是建老百姓住得起的房,所以對信譽集團的做法不能容忍。”

“好,說得好,難得你有這樣的心胸,心胸越大,成就就越大,施得呀,我為你感到高興。”黃軒高興地一拍施得的肩膀。

眼見到了下班時間,施得知道黃軒公務繁忙,就提出了告辭。也不知道黃軒的秘書去了哪里,一直沒見到秘書的出現。

黃軒親自送施得出門,施得想推辭,黃軒卻不肯,握住施得的手說道:“再跟我客氣,就是見外了。”

施得無奈,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他也知道黃軒還一直惦記著黃浮萍的事情,可惜的是,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絲線索。

站在門口,施得恭敬地說道:“黃省長請留步。浮萍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可能是機緣不到,現在還沒有什么眉目。”

“不急,不急,等了2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兩年。”黃軒微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笑了,“人總是關心則亂,施得,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并不是說我一定要你幫我找到浮萍。”

“也許浮萍已經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只是我還沒有意識到她就是浮萍。黃省長,時機成熟的時候,父女相認就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施得并不是寬慰黃軒,而是通過身邊發生的許多事情讓他意識到,表面上看是突如其來的一件事情,其實在事先或是事后,肯定會有深藏的一些深層原因,萬事萬物都有內在的關聯,只不過我們有時看不出來罷了。

“但愿如此。”黃軒沒有多想施得的話,只當施得是隨口寬慰他的善意的謊言。

不但施得沒有注意到的是,就連黃軒也沒有留意,他和施得握手告別的一幕,被一個人盡收眼底。

施得下樓,才來到院,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后有人叫他。

“施得?”

聲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顯然和聲音的主人有過交集,陌生的是,一下想不起來是誰了,站住身,回身一看,頓時又驚又喜。

喜的是,沒想到會是齊全。驚的是,沒想到在齊全的身邊還站了一人,赫然是齊眉。

“齊書記好。”施得忙恭敬地問了好,又看了齊眉一眼,見齊眉沖他挑了挑眉毛,他只好又說了一句,“齊眉你好。”

“你來省委做什么?”齊眉上下打量施得一眼,忽然又調皮地笑了,“不會是來省委宣揚你的封建迷信知識吧?

“齊眉,不要亂說。”齊全瞪了齊眉一眼,又沖施得點頭說道,“方便的話,到我的辦公室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齊全相邀,施得沒空也得有空,還好天色還早,離和全有約好的晚餐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施得就跟隨在齊全身后,來到了齊全的辦公室。

由于多了齊眉,施得就拘束了幾分,不像在黃軒面前一樣隨意。齊眉倒是沒當施得是外人,不停地問施得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施得年紀輕輕,為什么像老古董一樣會相面,又為什么施得明明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卻相信封建迷信的相面術,為什么古代的帝王將相都相信相面術,他們是不是智商都不高?

對于齊眉的問題,施得一概不答,不是他答不上來,而是覺得沒有必要非要和她爭辯什么。世界很大,人心很小,許多人愿意被自己的知見束縛,認為自己的見解就是唯一正確的真理,不接受不承認未知的事物,甚至排斥新鮮事物。對于這樣的人,施得認為最好讓他們自生自滅,他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浪費自己的生命去說服別人相信真相。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有人愿意活得明白,想看清世界。有人卻愿意活得糊涂,得過且過。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同樣,收獲的是幸福還是痛苦,最終也得是自己品嘗。

“施得,剛才我見到從黃副省長的辦公室出來,而且黃副省長還親自送你,這么說,你和黃副省長關系不錯了?”剛才施得從黃軒辦公室出來的一幕,正在落在了齊全的眼,就讓齊全在驚訝之余,更對施得興趣濃厚了。

“是呀,黃省長在單城當書記時,我就和他關系不錯,還曾經一度傳出黃書記要用我當他秘書的傳聞。”施得呵呵一笑,也沒刻意隱瞞什么,而是他也能猜到,以齊全的消息渠道,他和黃軒在單城來往的傳聞,齊全肯定清楚。

在齊全面前,坦誠相告比任何投機取巧都更容易贏得齊全的信任。

“你來找黃副省長,有什么事情?”

“也沒什么大事,一是敘敘舊,二是向黃省長聊一聊濱盛近期的發展。”施得聽了出來,齊全一直稱呼黃軒為黃副省長,明顯是公事公辦的口氣,雖然未必說明齊全就一定和黃軒關系一般,但至少也表明了齊全在他面前不愿意顯露出和黃軒有什么私交。

“黃副省長是主管經濟事務,向他匯報一下工作,也是應該。”齊全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他坐在辦公桌后,在寬大的辦公椅的映襯下,頗有官威,“黃副省長對濱盛的發展,有什么看法?”

見齊全還在追問他和黃軒之間的互動,施得就多少猜到了一點,齊全對黃軒很感興趣,他就積極回應了齊全:“黃省長在單城時,就對濱盛的發展十分關注,現在到了省里,還是對濱盛的未來十分關心。黃省長說,希望濱盛以后多蓋老百姓住得起的房,努力做到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

“好,說得好呀。”齊全接了一句,又問施得,“施得,你怎么評價黃副省長在單城的執政?”

這一句話說得直接而不留余地,按說以齊全的級別和涵養,不應該問出這樣的話,但齊全就是問了,施得就知道,齊全沒當他是外人,同時,齊全對黃軒的興趣,比他想象還要濃厚。

這么說,齊全有意在省委和黃軒建立一種密切的合作關系了?好事,這是好事呀,施得微一思忖,小心翼翼地說道:“黃省長在單城期間,前期比較平穩,期比較激進,到了后期,又恢復了平和。總體來說,單城人民記住了黃書記。”

施得對黃軒的評價,基于事實又有適當的拔高,但又不是一味的抬高,齊全聽了,連連點頭:“說得比較肯

“爸,你們說完了沒有?說完的話,我還要有話要和施得說。”齊眉在一旁聽了半天齊全和施得的對話,聽得她云山霧罩直打哈欠,見二人的對話似乎還有沒完沒了的趨勢,終于忍不住插嘴了。

“說完了,說完了。”對齊眉,齊全不但沒有辦法,而且還有足夠的耐心,他呵呵一笑,一臉慈祥,“齊眉,你不是說上次在曹永國家里見過施得一面,對施得印象不好嗎?怎么,你對他的印象改觀了?”

聽齊全說齊眉對他印象不好,施得暗暗苦笑,齊眉還真是一個說一說一的姑娘,好吧,他其實早就料到上次在曹永國家一見,他沒有為齊眉留下好印象,不過不要緊,他相信以后還會有機會讓齊眉對他改變看法。

當然,如果不是肩負齊全的重托,他才沒有興趣讓齊眉對他改觀,也不在意齊眉對他的評價。

“我對施得的印象沒改觀,不過,我對他的興趣比以前更濃了。”齊眉站了起來,背著手惦著腳,圍著施得轉了幾圈,似乎在欣賞一個怪物一樣,看了半天,她才不知所謂地笑道,“施得,我發現和上一次見你時相比,你似乎更成熟了幾分,不應該呀,這才幾天,你怎么可能又成長了?”

施得呵呵一笑:“肯定是你看錯了,上次你都沒有怎么看我,怎么會知道我又成長了?”

齊眉不說話了,低頭想了一會兒什么,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今天沒心情和你辯論,回頭有時間我們約個時間地點,我要好好給你上一課,一定會說服你,讓你回歸到正確的人生道路上。”

“哈哈,小孩家,說話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齊全哈哈一笑,抬手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該下班了。”

“爸,晚上叫上施得一起吃飯吧?”齊眉突然就提出了建議,“我還想和他再接觸接觸,想多了解他一些。”

齊全一愣,隨即含蓄地笑了,看向了施得:“怎么樣施得,有沒有時間?”

施得已經和全有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順便聽全有講講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和他分享,沒想到齊眉節外生枝,要和他一起吃飯。

如果僅僅是齊眉也就算了,偏偏還是有齊全,他肯定就不能拒絕了,只好說道:“有時間。”

“好,晚上你就辛苦一下,陪我和齊眉吃飯,正好齊眉媽媽不在家,我們出去吃火鍋,怎么樣?”

“好呀好呀,我最愛吃火鍋了。”齊眉高興得跳了起來。

好吧,只要齊眉樂意,只要齊全高興,施得就舍命陪君了,他也知道,熱情永遠不會浪費,表面上他陪齊眉似乎沒有什么意義,其實不然,誰也不知道以后的某一天,到底在哪個環節會收獲今天的熱情種下的種。

陪齊全和齊眉下了樓,正是省委下班時間,大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由于齊全身居高位的原因,他走在院,格外引人注目,無數人主動向他親熱地打來招呼,以示敬意。

不少人對齊全身邊的一對年輕男女十分好奇,有認識齊眉的人,知道齊眉是齊全的女兒,卻不知道施得是何許人也,不少人就暗猜測,莫非施得是齊眉的男友?是未來齊副書記的乘龍快婿?

如果施得真是齊副書記的乘龍快婿的話,那可得好好巴結一下,誰不知道一向嚴肅的齊全只對自己的女兒和顏悅色,誰能討齊全寶貝女兒的歡心,誰就討了齊全的歡心,毫無疑問,和齊眉并肩而走的年輕人,肯定在齊全眼是最帥最有前途的年輕人。

不少人再看施得時的眼光就不一樣了,有人仰望,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暗暗記下施得的長相,想打聽一下施得到底是何方神圣。

對于眾人的各有心思的眼光,施得看在眼,卻置之不理,假裝視而不見,但當他走到省委大門的門口時,卻發現一道熟悉的目光向他投來時,他不得不回應對方一個微笑,因為向他投來詫異目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黃軒。

黃軒剛出省委大門,見周圍眾人紛紛朝一個方向張望,以為出了什么大事,順著眾人的目光一看,才發現原來眾人目光的焦點居然是他認識的人——施得,不由他在大吃一驚的同時,才想起省委關于齊全齊副書記偏愛施得的傳言,原來并非空穴來風,而是確實有此事。

好一個施得

黃軒很為施得高興,如果可以借助施得的橋梁作用,讓他和齊全建立了一種密切的合作關系,對他在省里迅速打開局面并且站穩腳跟大有好處,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齊全有望下一步扶正擔任省長,不但會成為省里的二號人物,也會成為他的頂頭上司。

如果他早一步和齊全有了接觸并且得到了齊全的認可,那么等齊全當上省長后,他的工作就好開展多了。

這么一想,黃軒暗朝施得點了點頭,暗示施得陪好齊全。

施得朝黃軒悄然一笑,言外之意就是他心領神會了。

施得和黃軒的交流,齊全和齊眉都沒有注意到,齊全也沒有叫車,而是安步當車,帶領施得和齊眉沿省委前面的大街朝南走去。走不多遠,就來到了歲月樓火鍋樓。

“怎么樣?這里可是正宗的老京城火鍋,炭鍋。”齊全興致頗高,用手一指“歲月樓火鍋樓”個大字,“歲月樓的名字,還有一些來歷,想不想聽?”

“不想聽,老黃歷了,爸,能不能別再重復了?”齊眉捂住了耳朵,搖頭說道,“我是來吃飯,又不是聽你講老掉牙的故事。”

“呵呵……”施得笑了,“歲月樓的來歷,正好我也聽說過。原本歲月樓叫風月樓,后來老板覺得風月兩個字太風塵了,就改成了歲月樓。風月和歲月,一字之差,聽上去卻有天淵之別。”

“是呀,歲月是滄桑,風月是風塵,許多時候人生往往錯就錯在一字之差之上。”齊全也是呵呵一笑,伸手輕輕一推齊眉,“你呀,太不像話了,我和施得說話,你不許打斷。”

齊眉“哼”了一聲,轉身就朝里走:“我先去房間了,爸,別等我點完菜了,你們還沒有各就各位的話,對不起,我就先開吃了。”

施得還納悶,訂好的房間在二樓,齊眉再快,也不過比他們快上幾分鐘,一樓到二樓不過十幾步樓梯,他還齊全上樓,難道還需要走上十幾分鐘不成?

難道說,除了歲月樓名字的來歷之外,歲月樓之,還有什么值得一觀的風雅不成?

進了大廳之后,齊全以堂堂的副書記之尊,既沒有帶秘書,也沒有帶隨從,只是如一名普通顧客一般,邁步上樓

施得跟在齊全身后,才一邁步,忽然從身后沖出一人,來人來勢洶洶,速度很快,從他身邊迅速超過之后,又超過了他前面的齊全。

超過齊全倒也沒有什么,他如果腳步不停,直接上樓,也就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了,不料他從齊全身邊走過的時候,不小心碰了齊全一下,他停下了腳步,不無惡意地看了齊全一眼,惡狠狠地說道:“沒長眼睛是不是?”

施得還不知道的是,他第一次陪齊全吃飯,就吃出了一樁轟動一時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