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不認識她:“你是誰?你找誰?”
“我找曹殊黛,這是曹殊黛家嗎?”女孩沒有經夏想同意,就自顧自走了進來,環顧客廳一眼,目光落在了施得的臉上,頓時愣住了,“怎么是你?”
施得也愣住了,也問了一句:“怎么不能是我?怎么是你?”
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上一次在公交車上和曹永國并排而坐的后排女孩。看書神器見女孩認出了他,施得就知道當時他也被女孩記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當夏想和曹永國不存在一樣,很沒禮貌地問起了施得的名字。
“咳咳,你不是找曹殊黛嗎,問我名字做什么?”施得見女孩似乎不知人情世故,就不想告訴她他的名字。
“我是找曹殊黛,不過我對你也很感興趣,想知道你的名字。”女孩不依不饒,渾然不認為在別人家中如此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舉動。
“齊眉…”曹殊黛輕快的聲音從樓上響起,她從樓梯跑了下來,“你怎么來了?事先也不通知我一聲。”
“我想來就來了,怎么,難道你不歡迎?不歡迎我就走好了。”話一說完,女孩轉身就走。
“等等,你叫齊……眉?”施得愣住了,此齊眉難道就是齊全所說的彼齊眉。
“是呀,怎么了?難道你認識我?不對,你不認識我。你是不是聽過我的名字?”齊眉漠然地看了施得一眼,“好了,現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施得。”施得雖然不敢肯定眼前的齊眉就是齊全的女兒齊眉,但直覺告訴,應該不是巧合,沒想到,和齊眉的第一面來得如此之快,更沒想到,竟是在曹家見面。
“施得?先施舍后得到的意思?”齊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知所謂地搖了搖頭,“名字倒是不錯,就是人差了點兒,年紀輕輕不學好,學封建迷信。”
施得知道齊眉指的是什么,他淡淡一笑,也爭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井口,有些人井口大,有些人井口小。”
齊眉頓時怒了:“你是嘲諷我是井底之蛙?”
“夏蟲不可語于冰。”施得輕描淡寫地回應。
“哼故作高深罷了”齊眉卻又不和施得爭論了,伸手一拉曹殊黛,“殊黛,走,上樓去,我有話和你說。”
自始至終,齊眉沒有和曹永國、夏想打一個招呼,就直接上樓去了。
“齊眉…是誰?”曹永國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怎么突然出現了一個齊眉,他對當時在公交車上坐在他旁邊的齊眉,絲毫沒有印象。
“聽殊黛說過齊眉,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殊黛認識了,然后她們成了好朋友。對了,她是齊副書記的女兒。”夏想想起了什么,說出了齊眉的來歷。
“齊全的女兒?”曹永國吃了一驚,他不是震驚齊眉的身份,而是因為齊眉乖張的性格。在他看來,嚴肅認真的齊全齊副書記,怎么會有一個如此個性的女兒。
“沒錯,就是齊全的女兒。”夏想點了點頭,“以前只聽殊黛說過齊眉很有性格,沒想到,她還真是很有性格。
“不提齊眉了,說正事,說正事。”若是平常,曹永國久經官場,養氣水平和耐心一流,但也是怪了,在施得面前,他總是想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題,也是他想知道,對于他即將上任石門副市長的前景,施得到底有什么看法,“施得,你說我上任石門的副市長,前景怎樣?”
曹永國的問題雖然也在施得的意料之中——誰都會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有擔憂——但他的問題對施得來說,很有挑戰性,以施得目前的境界,還真看不出來曹永國上任之后會面臨一個什么樣的局面以及有什么樣的前景。
畢竟,他不了解石門政府的人員構成。
不過,曹永國的話,也不是無的放矢,他見施得愣住了,微微一笑:“說來說去,石門政府雖然人不少,但最主要的人一共三個,劉寶家、商建,還有我。我就不用說了,商建你也不陌生,劉寶家你也見過,你設想一下,我們三個人一起共事,會是怎樣的情形?”
施得在單城雖然和劉寶家遠距離見過一面,但一是當時他才是相師入門,境界不夠,二是對劉寶家觀察得不夠仔細,現在又時間太長了,回憶的話,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靜坐常思自己過,閑談莫論他人非……”施得嘿嘿一笑,自嘲了一句,“背后說人壞話,不太好吧?”
“哈哈……”曹永國聽出了施得的言外之意,知道施得的話有所暗指,是說劉寶家和商建的為人都不是很好,他坦蕩地一笑,“常思自己過,我贊成,但我們閑談,也不是背后議論他人是非,而是為了石門百姓的幸福,先做好前期工作。只要出點是好的,最終目標也光明正大,在中間的過程中,偶爾有不光彩的地方,也可以理解。”
同樣一件事情,心不同,所帶來的結果就不同,同時,是積福還是損福,也不同。比如同樣是修一條路,如果為官者確實是想為百姓造福,而不是為了從工程款中貪污,那么他的功德就非常大。但如果他的出點只是為了一己之私,就是為了中飽私囊,那么損福也是非常多。
曹永國如此一說,施得就更加清楚曹永國此人,比夏游和齊全更懂禍福之道,肯定看過許多消災積福方面的書,也讀過許多佛經。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施得不說上幾句,估計也過不了關,認真地想了一想,施得淡淡地笑道:“商建的為人,我之前也對夏游夏叔叔說過,以敬而遠之的方法,行圍堵之實,對曹伯伯,我也是同樣的意思。”
曹永國沒說話,目光深沉地點了點頭,施得的意思他明白,是表面上敬而遠之,其實暗中圍堵商建,避免商建坐大。對于商建的為人,他也早有耳聞,知道此人的陰狠。
“劉寶家呢?”夏想替曹永國問出了關于劉寶家的疑問。
“和光同塵,求同存異。”劉寶家和商建是不是一路人,施得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劉寶家和商建性格有所不同,如果說商建是陰險歹毒事事喜歡背后下手的為人,那么劉寶家則是凡事喜歡放到臺面上解決,哪怕是直接拍著桌子罵娘也要當面解決的作風。
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很多時候,真小人比偽君子更好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說,暗中打壓偽君子,正面對抗真小人?”夏想及時領悟了施得的暗示,他邁入官場的時間并不長,比曹永國短多了,但他對官場上一些常態的領悟力,卻比曹永國更有悟性。
不管在政界還是商界,悟性永遠是一個人能走多遠的根本能力。
施得笑而不語,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好茶。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喝茶,喝茶。”
按說以施得的年紀,不應該在曹永國和夏想面前故作高深,但他就是做了,卻并不顯得做作和矯情,相反,卻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從容。
曹永國沉默了片刻,感慨地說道:“有一句話說得好——嘴不饒人心地善,心不饒人嘴上甜。心善之人敢直言,嘴甜之人藏謎奸。寧交一幫抬杠的鬼,不結一群嘴甜的賊——暗中打壓偽君子,正面對抗真小人,施得、小夏,你們兩個年輕人,倒是給我上了一課。”
見曹永國十分謙虛,施得忙謙遜地一笑:“曹伯伯言重了,我和夏想是晚輩,哪里敢給您上課。”
唯謙虛者方可成就博大。
“孔子還認一個七歲小孩為師呢,一個人,承認自己的不足沒有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師嘛。”曹永國呵呵一笑,又問,“不是有一句話說,相由心生,我怎么覺得劉寶家和商建的面相,都不兇惡呢?”
施得微一沉吟,回答了曹永國的疑問:“有心無相,相逐心生;有相無心,相隨心滅——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一個人的相貌會隨著他的心念的善惡而改變。縱使他現在已經有了兇惡的面相,如果他卻經常起慈悲心,心善語善行善,那么兇相不久便會轉化為吉相。反過來說,縱使他現在滿臉福相,如果他不知行善積德,經常起貪愛和憎恨的念頭,心惡語惡行惡,那么福相便會逐漸消失。所以,心是面相的決定因素,看相不如看心。心變了,那么,人的面貌和智慧以及運勢也就隨之生變化。”
“但面相的變化,不是今天心善明天就會面善的顯著變化,而是如同滴水穿石一樣的緩慢變化,在一點一滴中,慢慢轉變了相貌。”
“嗯,原來這樣。”曹永國點了點頭,似乎是想通了,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施得,碧天集團想接手卓氏集團的爛攤子,我原則上不反對,但碧天集團想要順利接手的話,還有兩個難題需要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