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他們走了一條漫長而曲折的路。
前兩天的路還好走,但是后來就全是高原大山,大雪封路的地段極多,絕大部分路段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
路途艱險,補給短缺,為了節省燃油,高遠他們在很早就不得不舍棄了一輛車,只留下了一輛軍用卡車,這樣的話,燃料可以至少節約三分之一出來。
越野車無法拉物資,也不可能擠下十四個人,所以兩車并一車,那就只能都擠在卡車上了。
路上的感覺當然不好受,顛簸,寒冷,高原反應,這一路真的很艱難。
但是走這條高原道路,一路上就沒遇見過人,速度雖然慢可是很安全。
到后來公路就是沿著塔阿邊境走了,公路基本和塔阿邊境線平行,而這一段公路的路況其實還行,可是走起來卻更難了。
因為高原地帶受到的病毒危害好像都小了很多,幸存者的數量劇增。
幸存者數量劇增的意思就是這段路非但不安全,反而還變得極為危險,高遠他們走了短短的大約六十公里路程,居然受到了兩次攻擊。
原本的人煙稀少之地,現在好像都成了人類得以幸存的世外桃源,只是阿福罕這地方常年戰亂,物資都不是短缺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這些幸存下來的人見到什么都想搶。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高遠他們不得不晚上趕路。
不開燈,全程使用夜視儀,而且車載熱成像可以提前發現道路上有沒有人。
就這樣一路艱難的走到了瓦罕走廊最西端,一個叫做伊什卡西姆的地方。
全程高海拔地帶,大雪到了六七八三個月才會消融,高遠他們都做好了棄車步行的準備,可他們竟然奇跡一般的把車開到了瓦罕走廊。
到了瓦罕走廊,距離巴基也就只剩下了短短的幾十公里,可瓦罕走廊本來就是高山之間的一條峽谷,所以進了瓦罕走廊,高遠他們卻無法直接進入巴基國境。
因為還有一道山脈擋住去路,要想進入巴基國境,要么就沿著瓦罕走廊東行二百多公里,從哪里進入巴基國境,要么就在阿富汗境內一路向南,再走二百多公里,反正都得繞過無法通行的高山。
高遠他們選擇了往東走,最后在距離神州不足一百公里的時候,往南拐進了巴基。
走了一個多月,饒了好幾千公里,結果才剛到神州最西端的位置。
如果不是剩余的物資還比較多,高遠他們每個人都想干脆回神州好好補給一下算了。
但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卡車還是在瓦罕走廊駛入了巴基國境。
巴基在瓦罕走廊這里駐兵很多的,高遠他們通過克里克山口進入巴基的時候,還有一個規模頗大的兵站。
可是一個人都沒有,趙強認為會在入境的時候就和巴基方面建立聯系,但是并沒有,巴基國境線空空蕩蕩,高遠他們連一個人都沒有遇到,很輕松的就跨過了邊境。
進入巴基都走了三四十公里了,趙強才終于道:“看來巴基放棄了這里,想想也是,這里海拔太高,只能通過后方運送補給才能維持生活,這里的守軍應該還是堅持不下去,都撤回了吧。”
海拔依然很高,路依然極為難走,但是他們走過來了。
現在已經是克什米地區了。
“我們順著這條路就必須在山谷里走,而這一路上有很多個小村莊和城鎮,在這高山峽谷里的公路上想繞路都沒法繞,不過看著這一路上的情況,這種高海拔地帶受到病毒的影響很小,說不定這一路上經過的村莊都沒事兒呢。”
高遠還是很樂觀的,他也舔了舔嘴唇,笑道:“沒準兒能正經吃頓飯了。”
這次沒人笑高遠,因為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上一頓能稱之為飯的食物了。
“路牌顯示前面再有一百二十多公里,有一個叫卡哈巴德的小鎮。”
趙強關心的不是吃飯,他關心的只有安全,永遠只有安全。
“雖然兩國關系不錯,民眾的感情基礎也很好,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要提高警惕,如果,如果這里真的沒有受到病毒的侵害,那我們就不要和當地民眾接觸,免得把病毒傳染給他們。”
高遠有些郁悶的點了點頭。
如果要走的路上所經過的地方都是喪尸,那就只能打過去,這樣會很麻煩,可如果經過的地方沒有受到病毒侵害,沒有喪尸,那就得離人群遠一些,最好完全不接觸,免得把病毒傳播到當地。
所以不管怎么樣,高遠他們都沒辦法美美的吃上一頓飯,找張床好好的睡上一覺。
這一路太難了,但是只要下了高原就有大城市,而只要到了大城市附近,應該就能得到補給了,無非是從喪尸占據的城市里自己尋找,還是由當地政府補充的區別而已。
“前方有人!”
汽車還在緩慢的行駛中,但速度卻突然降了下來,然后完全給停住了。
開車的劉德光扭頭從車窗里往外喊了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后車廂里昏昏欲睡的眾人卻是馬上清醒了過來。
終于,終于有人了!
關鍵的是,這是在巴基境內。
趙強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后他大聲道:“我去前面交涉一下,距離還有多遠。”
“不到四百米,是一個哨所,有機槍陣地,我看到有人了。”
趙強精神一振,道:“走,過去交涉一下,高遠,李陽,你們跟我來。”
余順舟興沖沖的道:“我也去,我也去。”
不等趙強說話,高遠就道:“你去干什么?人家說什么你聽的懂嗎,老實在車上待著吧你。”
高遠第一個跳下了車,在外邊看了一眼,他立刻就大聲道:“這地形太他媽嚇人了,都下來都下來,你們就當在這兒活動一下身體也好。”
趙強也跳下了車,他往前看了一眼,隨即卻是眉頭一皺,道:“別下車了,德光,把車往后倒。”
山間峽谷的公路,怎么可能會很直,前面的哨卡就在一個轉彎的地方,沙袋把整條路都堵死了,要不是看到了露在外面的沙袋,劉德光他們還發現不了有人呢。
高遠很疑惑的道:“不至于吧?往后倒,是不是顯得有點兒敵意?”
趙強猶豫了一下,然后他還是道:“安全第一吧,再倒上二百米。”
按理說到了一個友好國家,見了人,就算是軍人,首先要做的也該是交涉,而不是直接先退上幾百米。
趙強吸了口氣,道:“心里不踏實,現在這時候誰也說不好會發生什么事兒,車往后倒,人員也離遠一些,我去上前交涉也不算有什么敵意,對方應該也會理解的。”
李陽從駕駛座里下來了,李陽也從駕駛座里下來,然后他低聲道:“是巴基的國旗,我剛才看到人了,是巴基的軍服,只是看到我們之后沒有什么動作,留在機槍陣地上的人還往后跑了,這有點兒奇怪啊。”
李陽看了看車頭上的國旗,道:“見了我們的國旗,應該不是這個反應,不過也說不定,或許是后面報告了。”
趙強思索了片刻,然后他揮了下手,道:“李陽跟我去交涉一下,可能會需要說普什圖語,高遠……”
高遠趕緊道:“我還是去吧,咱們帶武器嗎?”
趙強稍加猶豫了片刻,道:“長槍就不帶了,你帶上冷兵器,冷兵器不顯得太顯眼,其他人都注意一點,我們過去吧。”
汽車開始往后倒,趙強和李陽還有高遠開始往前走。
這時候,又能看見前面徹底堵住公路的機槍陣地上出現了好幾個人。
“七個人,沒有明顯的敵意,但是這情況……不太對啊。”
李陽顯得有些疑惑,他的腳步放慢了一些,然后他看向了趙強,低聲道:“頭兒,他們主動過來迎接一下吧,就算現在情況特殊,可是總該有個人過來喊一聲。”
趙強思索了片刻,道:“就是情況特殊,可能是擔心被感染吧,我們離遠一些說話,看看情況。”
在距離機槍陣地不到一百米的時候,對面終于有個人大喊道:“你們是什么人!”
趙強和李陽對視了一眼,然后他們一起看了看高遠。
李陽隨即用普什圖語大喊道:“我們是神州人,你們好啊。”
對面的陣地上顯得有些騷動,不過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都很正常。
現在是特殊時期,全世界都陷入了末日狀態,病毒肆虐,就算兩國關系再好,人家出于自保的心態不敢離得太近,這個也可以理解。
陣地上顯得有些混亂,然后幾個人很快就退了回去,但是還留了兩個軍官在原地,然后那個軍官繼續用普什圖語大喊道:“神州人?快請過來吧,你們……先過來,先過來吧。”
那個軍官顯得很熱情,雖然還有幾十米遠,但是看著那軍官臉上的笑容,高遠心里頓時就安心了。
那個軍官從掩體后面走了出來,站在了機槍陣地前面,大聲道:“我的朋友,歡迎你們。”
在距離還有二十來米的時候,李陽停住了腳,道:“我們身上可能有病毒,還是距離遠些說話吧,請問這里為什么設置了哨卡呢?有什么問題嗎?”
“只是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現在的情況很難講,請過來吧,我們都是有抗體的。”
一說有抗體,李陽就放心了,他對著趙強點了點頭,然后三個人繼續往前走。
那個軍官沒有和李陽擁抱,但是他主動伸出了手,然后和高遠他們三個依次握手,隨后軍官向后伸手道:“車怎么沒過來,請過來吧,來這邊說。”
高遠往前走了幾步,進入了機槍陣地,這個時候就能看到后面的情況了。
好大一個臨時軍營,帳篷密密麻麻的。
前邊有幾十個士兵,在哪里看著高遠他們三個,只是他們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甚至還有士兵都還留在了沙袋壘成的機槍陣地里沒有出來。
兩個軍官一左一右夾著高遠他們三個人,本來這一切都能說得過去,看著也都正常,可是往前走的時候,趙強突然微笑著道:“這些人不對,我覺得他們是三印子,試一試,小高準備往回撤,別問也別想,讓你撤你就跑。”
李陽也是微笑著扭頭對趙強道:“是不對,槍有問題,我覺得不用試了。”
高遠非常懵逼,但他也知道用一副很平靜很輕松的語氣道:“這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