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精鐵山的專用鐵路向北走，黃安德很快就從路邊的標牌上知道了自己身處的位置，但他沒有聲張，只是用隱晦的方式提醒龍岐注意到那個標牌后便一聲不吭地繼續往前走。

這樣的小動作當然逃不脫就在他身后不遠處林川的眼睛，他看了祝榮一眼，同樣沒有對此過度反應。

出來得太急，他們完全沒有想過黃安德和龍岐蘇醒過來后的記憶會是這個樣子，當然就更不可能計劃過如何利用這一點。但有件事林川非常清楚，面前的這兩個人，只要給他們一點點機會，他們必定會鬧出大事來。

這條鐵路依然在使用，畢竟之前集寧所用的鋼鐵大部分仍然來自于酒鋼，而鐵礦石則多半來自精鐵山，但鐵路上能夠投入的養護力量和運載量遠遠不能同末日之前相比，更不會有人去維護那些路邊的道班住房。黃安德注意到鐵路并非完全荒廢，但鐵軌之間卻有著高高的茅草，路邊的房屋也都破敗不堪，于是他越發對于這個世界發生了什么事情疑神疑鬼起來。

他們很快就走出了山谷，在廣闊的戈壁灘上，一條筆直柏油馬路出現在他們面前，而之前帶林川和祝榮來的小型飛機則在那里等著他們。

飛行員理論上也是黃安德的直系血裔，他應該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林川一直在提防他們中途做出點什么來，但黃安德和龍岐卻自始至終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

他們只是安靜地看著死去一大半。只有鋼鐵廠還有活物的酒泉城，看著沿途那些人煙稀少的綠洲和城鎮，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只是在他們飛過已經成為巨大廢墟的集寧基地舊址時，他們的臉上快速地劃過了一絲不安。

李堯瑤沒有來迎接他們，一隊長生者士兵帶他們進入基地，把他們帶到了地下的一間空屋子里。

與集寧相比，這個至今沒有正式名字，籠統稱為前線指揮部的地方顯然并沒有適合關押黃安德和龍岐的場地，它的地下部分只有兩層。而且結構非常簡單，最關鍵的是，沒有冷凍裝置和實驗設備。

“請你們在這里等一會兒。”林川這樣說道。

他不得不暫時離開這里與祝榮和李堯瑤進行一次商議。這種讓危險事務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房間很空曠，四角臨時裝設了六臺監視器，另外還有兩臺攝像機直接放在黃安德和龍岐面前。

“最好不要離開房間。”林川對他們說道，便帶著所有人離開。

留下任何人在這里都只會暴露他們的虛弱。倒不如徹底用電子設備來監視他們。

一群士兵在房間周圍放置烈性。這是最后的防范手段。

“他們倆在干什么？”林川幾乎是一路狂奔到控制室，李堯瑤和祝榮正在盯著屏幕。

“什么也沒有干，這正是我所擔心的。”祝榮答道。

兩臺放置在他們各自面前的攝像機直拍著他們的臉，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

“他們對現實一無所知，這是我們的優勢。”林川說道。

“但他們一路走來也看到了很多東西，我們無法知道他們猜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們在醞釀什么。”祝榮嘆了一口氣。這個剛剛復活的黃安德一路微笑著，這總會讓她想起黃遠。“我必須再次警告你。這兩個人都不是會老老實實接受命運的人，現在的安定只是他們故意做出來的假象。想想集寧是怎么被他們奪取的吧。”

“我明白。”林川點了點頭。

“我的人已經在銀州找到了兩套功率足夠用的冷凍設備，但體積太大不一定能裝得到我們這里。”李堯瑤說道。“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們切成幾塊，只要保留意識存活就行了，這是最安全的辦法。”

“有伊萬諾夫的下落嗎？”林川問道。

“沒有。”李堯瑤搖了搖頭。“至少在我們所控制的那些城市里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他現在有可能在任何地方。”

“我還是得到江海去。”林川迅速作出了決斷。“他們倆交給你們了，我會把他們切了。”

李堯瑤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但她聰明地沒有去試圖阻止他，而是馬上說道。“保留頭部應該就能確保意識存活了。”

林川看著祝榮，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就干吧！”林川決定馬上行動。

之前他還有一絲與黃安德交談一番的想法，但祝榮和李堯瑤的警告讓他從掌控一切的幻覺中清醒了過來，這樣的兩個人不是他能夠欺瞞并且利用的。

更何況，計劃本來就只是搶先找到黃安德和龍岐的備份，把他們復活，然后在他們虛弱的時候分拆他們封存起來。

這或許是對付高級血脈者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要帶一份他們的血樣走，還有你們的，這樣發生了什么事也許還能有轉機。”他對她們倆說道。

“那你要留下一份血樣嗎？”李堯瑤問道。

林川遲疑了一下。

“好。”他答道。

黃安德一直在試圖通過精神力試探周圍的環境，但他的身體太過于虛弱，精神力能夠延伸的范圍很有限，只能依稀感覺到房間周圍的人們正在安裝什么東西。

必須要打消他們的敵意，獲得一些補給才行。

他這樣想到。

龍岐正在閉目養神，黃安德估計他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

1級血脈者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會被漠視，就連祝榮那樣的3級都被用上了，沒理由反倒把1級束之高閣。

尤其是對于龍岐這樣的研究者來說，無論是哪一家勢力都沒有理由不用他。

唯一的問題是，要怎么才能獲得最初的信任？從而獲得更多的信息？

沒有足夠的信息，什么計劃都無從說起。

一路走來的完全配合只是第一步，從那個陌生1級血脈者的表情上，黃安德能夠確定他已經放松了警惕，那下一步的行動將至關重要。

腳步聲從遠處漸漸走近，黃安德聽出是那個1級血脈者，他把心里的算計都拋到腦后，在臉上擺出一個最完美的微笑。

門開了，他直接走了進來。

“那么，現在一定……”黃安德開口說道，他的表情完全無懈可擊。

林川卻直接走過來，伸手抓住了他的腦袋。

“這是……”龍岐馬上站了起來。

黃安德的怒吼聲中，林川把他的腦袋從脖頸根部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你這是……”龍岐被這樣的景象驚呆了，他這時才意識到，局勢或許并不像他們所想象的那樣。

“我知道怎么提高制造血脈者的成功率……”當他準備逃離時，林川手已經搭在了他后腦勺上。

“抱歉。”林川說道。“我們沒那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