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53節總崩潰（三）

方建國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景象。

混一師徹底失陷在西城，成千上萬人在無線電里哭喊著需要增援。

十七師一直沒有趕到，方建國一度以為他們和混一師一樣被怪物包圍了，但當他四處抽調力量時才發現十七師駐扎在內城的那個團營地是空的。

不僅如此，十九師和五十五師的駐地同樣是空的，他們在有組織地撤離內城時，甚至沒忘記帶走所有的的補給——糧食、鑿井工具、彈藥和其他任何他們能夠帶走的東西。

方建國調閱了北城和南城的出入記錄，他們一直在運送人和物資，或許他們要求一個團進入內城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奪權，而是為了轉移家屬和獲得更多的物資。

更為可笑的是，為了讓他們拿出更多的人力投入混一師，方建國竟然給他們提供了便利。

“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方建國對著匆匆趕來的陳榮遠問道。“為什么沒有人向我匯報？他們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做出這么多事情。”

“我們派去監視他們的人大部分都被收買了，剩下那幾個人的尸體剛剛在營地周圍的垃圾房里被找到，他們一定是昨天夜里撤走的。”陳榮遠的臉色極其難看。國安人員都是經過忠誠調查和嚴格測試的，但在這樣的末世中，這些東西看來都沒什么用了。“他們能去哪兒？附近都被怪物包圍了。”他喃喃自語道。

“知道了又怎么樣？難道我還能派人去追他們？”方建國憤怒地說道，最讓他感到生氣的是，他們在撤離內城圍墻時，或許是為了防止衛兵通風報信，竟然把他們全部繳了械關在路邊的一座房子里，然后派出一支隊伍假裝成守衛。

等混一師的主力部隊向城西出發后，他們才偷偷離開，任南北兩個主通道敞開著，許多平民從那里進了內城，循著他們的氣息，不少怪物也從那里直接進了城。

“我們必須馬上恢復秩序，不然一切就都毀了。”陳榮遠說道。

“秩序？”方建國反問道。“我拿什么去恢復秩序？一早上跑進來將十幾萬平民，還有人到處散布謠言！搞得所有人都離開自己的位置跑去地鐵站口！預備役部隊只有守在墻上的那四個團還有建制，其他的全都跑散了，即便是那四個團我看也快了！我所有裝甲車都跟著混一師困在城西了，現在手里只剩下兩個支隊！秩序？我他瑪拿什么恢復秩序？”

陳榮遠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內心掙扎著像是想說什么。

這時一個參謀匆匆跑了進來。

“報告！方指揮長，內城出事了！”他臉色蒼白地大聲說道。“有大批變異人出現在人民廣場站，那里已經完全失控了！”

方建國猛地站了起來，隨后拿起電話。

“給我接地鐵改建指揮中心！”他大聲對接線員說道。

核實的結果讓人無法接受，五個改建重點中，人民廣場站已經完全失去聯系，但最后一個電話里，站點的負責人告訴指揮中心有幾萬人擠了進來，所有工作都停下了，請求武警部隊去維持秩序，疏散群眾。江海體育館站、江海圖書館站還能聯系上，但同樣也是一片混亂，負責人都匯報說有十幾萬群眾被困在站點附近，隧道里出現了大量變異人，上千人被殺。江寧東路站和準提寺站沒有發現怪物，但擁擠在站口的群眾也達到了十幾萬，踩踏事故已經造成了上百人傷亡，指揮員請求派至少一個支隊去維持秩序。

方建國掛掉了電話。“你先出去。”他對參謀說道。“把門關上。”

陳榮遠臉色陰沉地看著他，而他則等待著陳榮遠把話挑明。

“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了。”陳榮遠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得不像是他。“是十七師、十九師和五十五師的擅自撤離造成了現在的結果！我們必須為部下負責。”

方建國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想聽到的。“我們必須盡我們的最大努力保全未來！”他瞬間就給自己的行動定了調子。“中央那邊由你去解釋，我負責組織人手、車輛和物資，國安部的人我會盡量全部帶上。”

“家屬呢？”陳榮遠艱難地說道，他忽然有些明白那些被收買的部下，他們也曾經面臨過這樣的局面嗎？

“盡量帶，但是不能影響整體。”方建國答道。

他們都沒有提及政府的其他官員，或許他們都覺得，未來的日子里沒有他們會更好。

“我們去哪里？”他們開始思考這個最根本的問題，之前的所有考量都是在按照中央的指示走，保全江海，保全江海的人民，當他們開始只為自己和自己的部下考慮時，能夠去的地方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十七師去了崇州島。”方建國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地方，它在江海東北方，離江海很近，有六七十萬人口，而且本身就是個魚米之鄉，只要把兩頭的橋控制住，再把島上的怪物清理干凈，足夠養活十七師那些人。他甚至猜到了他們行進的路線，沿著東海高速北上，然后沿著祁東高速向東，直接過橋。

他們或許幾天前就開始清理那個島了。

“我們也可以去那里。”陳榮遠說道。

“要是我，兩座橋早已經被炸掉了。”方建國搖了搖頭。即便是能夠上島，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還不夠鄭宏塞牙縫。他終于看清了這個一直假裝恭順的小人，如果他們去崇州島，鄭宏一定會解除他們的武裝，高高興興地接收他們帶去的部隊、人口和物資，然后把他們倆一起干掉。

“那就只有周山了。”陳榮遠馬上就明白了他隱含的意思。

周山群島面積加起來比崇州島還要大一些，但卻分成了許多個島嶼，五十五師和十九師不可能很快就把所有島嶼都控制起來，這讓他們有可能獨自控制幾個島。另一方面，張春合和范偉雖然表明一直都共進共推，但他們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合拍，他們帶著另外一支隊伍過去，很容易就能形成鼎力之勢，造就出某種意義上的穩定。

“怎么去？”陳榮遠馬上想到了第二個問題。

從東海跨海大橋或者是周山跨海大橋都能直接上島，但后者路程太遠，而前者則一定會是五十五師和十九師選擇的道路。

“坐船。”方建國已經有了腹案。“現在能用的車不多，你帶非戰斗人員先從長灘碼頭坐江輪，到松江碼頭去換船；我帶戰斗人員和物資走內環高架，然后上外環，直接去松江碼頭，在那里匯合。”

陳榮遠盯著方建國，想知道他是不是想借故把自己丟下，但水里的變異生物的確比陸上要少得多，非戰斗人員走這條路道理上說得過去。

此前所有交通工具都在部隊的控制中，因為長江里有水生怪物出沒，所有渡輪、客輪和江上的貨船都被集中到長灘碼頭統一停泊。

他甚至有種想法，方建國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放棄江海逃走，只不過是最終讓他把話先說了出來。

他最終點了點頭。

“馬上開始行動。”方建國站了起來。“我給你兩個大隊保護非戰斗人員，維持秩序。國安的人你自己安排，開船的人也由你來找，但是別搞得什么人都擠到碼頭上。”他低頭看了看表。“現在十一點十分，不管人員到沒到齊，你下午三點必須準時出發，我在松江碼頭等你。”

兩人不再廢話，前后走出了辦公室。

方建國開始召集他的部下，而陳榮遠則考慮帶上什么人，他們能不能及時趕上。

他們對逃亡的成功毫不懷疑，鄭宏、張春合這些人已經給了他們很好的榜樣，有滯留在城里的上千萬人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尤其是還有聚集了十幾萬人的地點，只要避開這些地方，怪物沒有理由非要來追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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