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邊緣

第505章 隱痛(三更)

若拉走后,歐班拿起桌上那本著作,可心思卻沒有放到書上。

雷德利家族這些年的生意有進一步擴展的趨勢,商會翡翠珍珠的關系已經發展到格蘭尼爾,為后期的發展先行鋪路。歐班本人也在之前多次動身前往格蘭尼爾和帝都奧利斯加,以發展自己的人脈。這番作為,早已引起其它兩位伯爵的注意。

這兩人,一個是雷克德,另一個則是肯特。他們的領地與方舟港相距不遠,其中,丹尼爾嚴格算起來,應該屬于雷克德的附庸。只是丹尼爾本身實力出眾,與雷克德不相上下,因此得授實力子爵之名。和雷克德的關系也維持在半主從的位置上,丹尼爾每年會依照帝國法律向雷克德上繳稅金,但領地內一切事務,則擁有獨立的決策權,雷克德不能插手,也無法插手。

雷克德本身也不介意利用丹尼爾來牽制歐班,且和肯特伯爵合作,從各種方面來限制方舟港的發展。歐班要有所突破,首先便必須打破這兩位伯爵的聯手。但第一步,自然是除掉丹尼爾這個心頭大患。這位實力子爵便在歐班領地之側,他的阻力比其它兩位伯爵都要大得多。

除掉丹尼爾后,另外兩位伯爵則可通過外交以及軍事兩方面雙管其下,打破他們的封鎖。對于這點,歐班還是有信心辦到,畢竟他們雖同為伯爵,但和歐班一樣,都屬于那種實力在普通水準的那種。可歐班現在有艾倫這顆棋子可用,艾倫對歐班的作用,便之如丹尼爾對于雷克德。歐班完全可以利用艾倫的力量,來威脅到那兩位伯爵。

只要善于引導,艾倫這把劍足以為他斬破前路上的一切荊棘。

在帝國多年形成的力量體系中,伯爵以上擁有過人實力者,都會擁有一個專屬的稱號。帝國四公自不必說,他們都是一腳踏進圣境里的人物。而侯爵伯爵中,如血腥伯爵埃里克、鐵槍侯爵霍依等,都擁有自己的稱號。這個稱號能夠具象為圖案并用在自己的紋章中,若是爵位世襲,這個稱號甚至能夠沿襲后代,只要后裔有足夠的力量撐起這個稱號的話。

往往擁有這種稱號的實力爵士無不是一方霸主,等閑者不敢輕易得罪。很不幸,雷克德和肯特兩位爵士并無稱號,所以歐班不介意用他們當自己野心的踏腳石。

現在格拉爾虧損了大量財物,以他那吸血鬼般斂財的個性,說不定用不了幾天,又會聯系兩位伯爵,好把歐班的機密變現成錢。而這個時候,如果歐班送給格拉爾一些虛假的機密,便可用來誤導兩位伯爵的判斷,從而為以后打好鋪墊。

想到這,歐班已經開始細細考慮,要通過格拉爾向那兩個老朋友傳達什么樣的信息了。

在白堡中有個格斗室,平時是歐班練劍用的地方。格斗室里擺放著兩具已經有些年頭的盔甲,盔甲的樣式十分古老,但表面卻給擦得一塵不染。這兩具盔甲是歐班的先祖得帝國皇室封為世襲伯爵后,由當時的皇室所贈。以現在的制作水平來看,這兩套盔甲更多的在于裝飾意義,但它們同時也代表了雷德利家族曾經擁有的榮譽。

它們被擺放在格斗室最顯眼的地方,當人從大門進來時,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這兩套盔甲。歐班把它們擺放在這,為的便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家族曾經擁有的榮譽。

艾倫在這兩套盔甲前站了一分鐘后,若拉才走進格斗室。此刻是下午,正午時分,艾倫接到若拉的邀請。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分贓要在格斗室里進行,不過他還是來了。

若拉穿著男式的劍士服,加上她身材本來就十分高挑,現在更把長發扎高,看上去英姿颯爽的樣子。她默默無言,走到一邊拿起一把沒有開鋒的鈍劍丟給艾倫道:“陪我練練。”

艾倫隨手接過鈍劍,看了若拉一眼,也沒有反對。他脫掉外衣,將之整齊疊好后,才提劍走到場中。

若拉活動了下手腳筋骨,跟著沉聲道:“小心了!”

她輕喝一聲,人如箭矢般往前沖,手中鈍劍帶起罡風,堂堂正正一劍朝艾倫當頭劈來。這是最基礎的劍式,但若拉這劍使來速度、力量都恰到好處,可見基礎功也算扎實。艾倫深深吸氣,提劍迎上,同樣一式正面劈砍斬去。兩把鋼劍在半空相撞,發出當一聲悶響,擦出片片星火。

“再來!”若拉拖劍滑退,再大步竄前,又是一劍斬來。

接下來,兩人在格斗場中游走。盡管沒有使上源力,而且來來去去都是最基礎的劍式。可若拉攻勢如風,帶著某種不知從哪來的忿恨,使得劍勢凜烈。膽色稍遜些的,早就在她這種狂烈的的打法中敗下陣來。艾倫同樣是以攻對攻,然而他劍勢沉穩,很多時候把劍當刀使,每記落去,必是巍巍山巒之勢。任若拉劍勢再猛,也破不開他的攻擊。

一番劇烈搶攻之后,艾倫捉住機會,一劍敲在若拉鈍劍的中段。力道沿劍襲下,若拉一個拿捏不住,鈍劍掉到了地上。她也不撿,只是雙手叉腰不斷喘氣。這一喘氣,那胸前一對峰巒不斷起伏,十分壯觀。

等她緩過氣來,艾倫撿起她掉到地上的劍,再放到武器架上。冷不防若拉從后面抱住他,只聽她在自己耳邊急急說道:“帶我走,無論你去哪我都跟著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為讓你快樂。”

艾倫皺眉,轉過身來看著她道:“你怎么了?”

若拉眼中神色數變,最終化成一抹自嘲般的笑容。她放開艾倫退后,勉強推笑道:“沒什么,剛才逗你玩的。”

艾倫點了點頭,也不打算捅破她這蹩腳的謊言。若拉不是普通女孩,身為伯爵的妹妹,她身上牽涉到的關系實在太多太復雜。艾倫可不想插一手,盡管若拉是個不錯的女人。

無論是樣貌、身材以及身份,都能夠滿足得到一個正常男人的征服欲。

稍微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后,若拉輕咳一聲道:“抱歉,剛才拉著你亂打了一通。那么來讓我們說說正事吧,昨晚你大概想像不到,我們到底得到了多大一筆財富。”

她壞笑兩聲,直接公布道:“是八百萬,沒錯,那個吸血鬼當在方舟港這就積蓄了八百萬的私財。現在我的人正把貨物分批清點,之后會逐一出手。我手上也沒有太多現金,只能先給你一份。”

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儲金劵,塞到艾倫的手里。艾倫打開一看,上面兩百萬金幣的巨大數額還是頗具沖擊力的。他老實不客氣地收起來,再加上之前在格拉爾金庫里拿到了儲金卷,現在艾倫能夠使用的資金便有三百萬之多。這筆錢無論用于領地的建設還是軍隊擴充,都能夠起到巨大的幫助。

“等東西全出手后,我會把剩下的一百五十萬支付給你。艾倫爵士,我們第一次合作總算順利完成,希望以后還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艾倫看著她,若拉突然打上了官腔,讓他感到有些不適。他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很好奇,格拉爾爵士如果只是從你們的生意中獲利的話,要多久才積累得到這筆私財?”

“他這些臟錢的來源渠道自然不止從生意中獲利這么簡單,我只能說,格拉爾子爵做了些很出格的事情。他已經踐踏了哥哥所能夠容忍的底線,所以這次才對他出手,算是一個教訓。如果他不長記性的話,下一次就不是打劫私財這么簡單了。”若拉微笑道:“我哥哥就是這樣一個人,忠誠的必獲獎賞,那背棄的定遭懲罰。”

艾倫隱隱覺得若拉像是在警告自己什么,他報以微笑:“若拉小姐的話,我一定銘記于心。如果沒其它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我就不送你了。”若拉走到武器架前,重新提起一把鈍劍道:“我還要再練練。”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艾倫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拿回疊放在地上的衣服,安靜地離開了格斗場。在他走后,若拉閉上眼睛,悠悠吐出一口氣道:“如果你剛才答應我的話,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結果呢?”

她搖了搖頭,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甩出腦外。抬臂,揮劍,只有這樣,她才能忘記胸口那陣陣隱痛。最終,若拉還是選擇了家族,選擇了歐班。盡管她面對歐班時說得那么任性,可始終她清楚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是雷德利家的血液。只要她身上流淌著這個家族的血,她就必須為自己的家族做點什么。

這是義務,也是責任。

于是那對艾倫的情感,在剛剛萌芽,還沒來得及開花結果之前便已經無疾而終。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格斗室里響起若拉一聲剛勁的喝聲,只是那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掩飾些什么。

黃昏的波特緹麗湖畔永遠是一道最美的風景,從翡翠山脈另一頭投來的夕陽日照,如同輕紗般落在這個大湖湖面之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色,那些閃爍的湖面鱗光猶如嵌著千萬顆鉆石般。交錯的光輝,組成一幅璀璨艷麗的畫卷。在一群優雅的天鵝從湖面飛起時,那紛飛的剪影,在丹尼爾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斑。

子爵獨自泛舟,朝著湖心而去。沒有任何目的,只為了緬懷那逝去的久遠時光。在那傾塵封的時光里,這湖、這舟依舊,然而卻多了一個人,一道夕陽下逆光的剪影。

“奧莉啊,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念你……”丹尼爾喃喃道,看向如鏡湖面,倒映出的是他清瘦的臉孔。

十年前,他還年輕的時候,本來身邊應該還有另外一張臉。然而那張臉,那淺淺的笑容,如今只能在腦海中回味。在這十年間,丹尼爾擁有太多的女人,然而無論再出色的女人也無法讓他忘懷。當生命只剩下回憶時,是多么一件令人魂斷神傷的事。

丹尼爾嘆了口氣,他自嘲般一笑。心想自己什么時候有了詩人的情懷,帶著三分惱怒,他用船漿把湖面上的倒影攪碎,這才吐出一口濁氣。看向身后的城堡,獨角獸城堡在夕陽下光彩奪目,可卻透著濃濃的遲暮之氣。便如同這黃昏的夕陽,盡管美好,然而這美麗卻極其短暫。

他的事業遭到前所末有的打擊,損失的領地超過三分之二。便連他名義上的主子,雷克德伯爵已經假惺惺發來書信,詢問是否得借兵與他。可丹尼爾知道,一旦從雷克德處借兵,便意味著給伯爵干擾自己領地事務的機會。之后即便能夠收回失地,卻同時喪失了領地的獨立權。

那時可就得不償失。

“我還有機會……”丹尼爾看著自己的城堡,如同對自己說話般:“還沒到最壞的時候,不過一個男爵罷了。”

馬蹄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丹尼爾向湖岸那去,那與城堡主道接壤的湖岸上,一匹匹黑色鐵騎如同旋風般掠過。黑馬、黑騎,一片濃重的顏色竄進夕陽古堡這如畫美景中,為這片美麗的景色憑空帶來一番肅殺之意。丹尼爾凝神看去,那馬隊為首一人,身上罩著同色披風,披風上黑色為底,佐以暗紅曲線的盔甲帶來沉厚凝肅的獨特美感。馬上的騎士已至中年,一身氣息便如同那身盔甲般給人以凝重之感。

他似感應到丹尼爾的目光,回望過來。兩道視線在湖面的上空激烈交鋒,夕陽也為之一亮,宛如被兩人視線所交匯的戰火所點燃。那剎那的光輝,讓整個大湖都亮了起來。

亮光過后,陽光迅速消亡,終是日落。在夜幕輕攏晚紗之際,這隊黑色騎士已經沖上城堡主道,直往大門而去。丹尼爾淡淡一笑,坐了下來。他甚至哼起年輕時最愛的小曲,輕搖船槳,朝著古堡泊船處而去。船行悠悠,在湖面上留下一道蜿蜒水路。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