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微風剛起,艾倫便迅速把頭一偏。一道漆黑的線自他臉側劃過,盡管末被擊中,可風壓割得艾倫臉頰生痛。他就勢轉身,惡魔禮贊拉出一道寒凜刀芒,如同水中波紋般蕩往那道黑線。匕首當即傳來斬中實物的感覺,啪一聲響,有東西掉到地上。
借著墻壁的微光看去,那是一截布滿肉刺的舌頭。這根斷舌仍在地面彈跳不已,活力旺盛。
前方響起低嗚聲,艾倫眉心浮現刻印,匕首上當即噴出一道火舌,點亮了四周。火光里,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搖搖晃晃地往后退,他全身皮膚呈死灰色,腹部鼓漲,如同十月懷胎的孕婦。那肚皮中有東西不斷蠕動,極是詭異。
艾倫看著那個男人,謹慎地拉開距離。他不相信這個基地里竟然還有活人存在,何況這人看上去倒像是尸體多一些。他還能夠活動,該是和肚子里的東西有關。
果然,那男人撲通一聲摔到地上,就此不動。然而那肚皮卻冒出幾根足節,跟著往兩邊一分,便將尸體的肚子撕了開來。從里面爬出來一頭異形生物,碩大的腦袋形態有點像某種亞龍,頭部覆蓋著一層粗糙的外骨骼。沒有眼睛,它張著嘴巴,吐出長舌。舌頭的一端不翼而飛,該是被艾倫斬下的那一段。
身體圓滾滾的像條鮭魚,背上長著一排尖刺,從腹部兩側伸出六根如同蜘蛛般的節狀足肢。異形身上還淌著粘稠的體液,這讓它那伸展開來的節肢幾經嘗試,才從地上撐起它的身體。
艾倫朝尸體看了眼,發現那男尸的腹部幾乎中空。這情形,估計尸體的內臟成了這頭生物的美食。只是艾倫無法判斷,眼前這頭惡心的生物是這顆星球蘊育出來的生命,還是這個基地人工培養出來的某種生物兵器?
但就算是生物兵器,現在它也失去了管束。一切均以本能出發,倒是野獸無異。
這頭異形雖然沒有眼睛,可卻靈敏地分辯出艾倫所在的位置,它大頭朝向艾倫的方向,接著節肢滑動,如飛撞來。艾倫腳尖一點,人離地而起,輕松地從異形的身上跳過。卻見那家伙似乎還不懂得控制力道,于是用力過猛,忽的撞到了墻壁上,直把墻壁撞得一震,從天花板上揚下來不少灰塵,空氣變得有些嗆人。
力量不小。艾倫心道,如果普通人被它那么一撞的話,少說也得斷上好幾根骨頭。再看那異形搖晃著腦袋轉過身來,張嘴低鳴。接著從舌下激噴出一道綠色的液體,頓時空氣里多了股腥臭的味道。艾倫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當下人往橫移,讓毒液噴了個空。
這股毒水直噴出有數米遠,部分灑在后頭那男尸上。被毒水粘到的地方,尸體表面立刻由灰轉黑,接著皮膚腐爛,甚至連里面的骨頭也迅速化開一層黑色,可見毒性猛烈。
接下來異形不斷攻擊著艾倫,只是它的攻擊套路十分單調,手段也只限于毒水和沖撞。艾倫試探了一番,發現沒有其它特別之處后。在閃過一次沖撞之時,惡魔禮贊打橫拉過,在異形的腹部開出一道幾乎將整個身體剖開的傷口。那東西的頭部有外骨骼保護十分結實,可身體卻差得遠,甚至連鱗片也沒有,就這樣輕易讓匕首撕開。
這道巨大的傷口讓異形體內的內臟都流了出來,它漸漸失去了活力,最終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艾倫匕首指去,從匕首上噴出一道火焰將異形的尸體點燃。這團火光亮起的時候,艾倫又聽到了連續幾聲異響。借著火光他才看到,這個房間里竟然躺滿了尸體。
這些尸體男男女女足有二十來人之多,他們大多數給胡亂堆成一團。其中有幾具尸體的臉朝向門口的方向,從他們的姿勢來看,應該是死前仍掙扎著要逃離此地。可他們的后背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撕得一塌糊涂,自然被永遠地留了下來。
現在,那堆尸體中有五六具的肚子破裂,從里面爬出同等數量的異形來。這些異形生命一出現,立刻劃動著節肢向艾倫撲來。艾倫也不客氣,氣勢陡增,匕首虛劃,拉出兩道橘黃光線,將撲來的異形當場解體。
也不知道那些尸體里是否還藏著同樣的異形,艾倫干脆把他們全部一把火燒了。在源力火焰將尸堆點燃之后,果然有不少尸體中響起連聲嘶叫,同時響起脂肪點燃后的輕爆聲。
剛做完這一切,艾倫就聽到門外傳來重物墮入水中的沉悶響聲。他連忙離開了這個房間,循著原路走回去之前的那個隔間。在他離開之后,火光在天花板上映照出一道纖細的陰影。從陰影的輪廓來看那似乎是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卻像蜘蛛般倒懸在天花板上。
身影突然縮進天花板的一個缺口中,隨著一條似乎被高能光束轟穿的通道迅速離去。
艾倫回到隔間,正好看到雷杰斯捂著腦袋,從污水槽里爬了出來。看見自己這個兄弟,艾倫哈哈一笑走了上去,并用匕首纏著火焰充當照明。火光里可以見到,那從排水管中流淌出來的水瀑明顯已經小了許多,否則以艾倫之前下來的水流之大之急,雷杰斯非得給甩上半空,卻休想掉到下邊這個污水槽里。
聽到艾倫的笑聲,雷杰斯咧嘴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其它人呢?”艾倫拉了他一把,問道。
雷杰斯將收納著千均的刀匣丟還給艾倫,才向上指了指:“他們應該快到了。”
話才說完,就聽到排氣管里響起一串驚呼,接著露茜從管道里滑了出來。人在半空,看見下面的艾倫,少女臉上頓露喜色。眼看就要摔進水中,卻讓艾倫接住。艾倫抱著她身體一轉,便卸去她下墮的力道,將之放下。露茜雙腿著地,卻不愿就這么離開他,仍緊抱著艾倫。
“你們是怎么下來的,我還擔心水流太快,你們無法下來呢。”艾倫說。
露茜一笑說:“那個叫嘉納的家伙,用一塊大石頭擋住了排氣管的入口,截住了大部分湖水。利用水中的自然壓力,倒不怕那石頭會給水流帶走,只是這么一來,我很懷疑到時要怎么出去。”
艾倫心道原來如此,截住了湖水,排氣管自然不會有大量的湖水流動。這么一來,露茜他們順著管道爬下來也安全些,只是到了尾部管道的角度幾乎垂直,只怕露茜和雷杰斯是直接掉下來的。
片刻后,排氣管里陸續有人滑了下來。污水槽里撲通之聲連綿不絕,大多數人都掉進了水里,只有愛德華的能力是控制氣流,這讓馬利坦少年以滑翔的方式落到了地面上。
掉在水里的人員爬起來后,自然地分開。嘉納見著艾倫,點了點頭便算打過招呼。艾倫也不藏私,把剛才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們。按照之前的協議,他們進入基地之后就分道揚鑣,各自探險。雖說即使沒有艾倫的提醒,他們遲早也會遇到那種異形。但現在,他們至少有了個心理準備,且知道如何對付那種生物。
艾倫又道:“那些東西看樣子是一直在尸體里沉睡,或許察覺到我的氣息,才蘇醒過來。所以說,它們應該是一種幼體,就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其它更危險的東西。嘉納先生,你們千萬要小心。”
“謝謝你的提醒,艾倫先生。如果沒什么事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
艾倫做了個悉聽尊便的表情。
嘉納讓自己的人檢查了下裝備后,便朝大門走去。他們雖說進入了基地,可這些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遺跡”。就連嘉納自己對金屬墻臂、管道、纜線以及墻上那些發光物都很好奇,就更別說其它人了。那個胖子德魯甚至想把那發光體掰下來,嘗試幾次無果之后,才訕笑離開。
等他們走后,露茜才道:“毫無疑問,艾倫你遇到的是某種生物兵器。還記得那張密文里提到的皇后嗎?如果沒有意外,它應該是生物兵器的母體。而你見到的異形則是一種幼體,既然有幼體,就會有成熟體。我們不知道成熟體的威力如何,不過連幼體都仍存在,成熟體肯定也活了下來。”
“大家行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萬一生物兵器的數量太多,那么我建議咱們還是先撤退吧。反正知道基地的具體位置,它是跑不掉的。還有生物兵器充當守衛,也不怕被某些自以為是的冒險者找到,因為他們只會成為那些兵器的口糧。”
艾倫點頭同意,等眾人休整了片刻后,他們便也離開了隔間,并走向和嘉納等人相反的方向。
“真是奇特,這座遺跡都是用金屬造出來的嗎?”
走廊里,巴斯摸著遍布管道的金屬墻壁感嘆道:“這樣的技術真是前所末見,看,這些金屬板打磨得如此光滑平整。只要想想整座遺跡都是金屬造的,那這工程得多巨大啊。”
“巴斯,你有空感嘆的話不如跟緊一些,要掉隊了我可不管。”前面火/槍手叫道。
巴斯才發覺隊伍已經離開了好一段,連忙跑上去。突然他后背一冷,像是被什么東西窺視一般。他迅速回頭,可廊道后頭什么也沒有。他縮了縮肩膀,掉頭離開。如果他往天花板看的話,就會看到從天花板中一個排氣口里,有幾點暗紅色的光芒閃爍著。
那似乎是某種生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