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的響鈴時間已經來到了00:29秒,在到達00:30秒,電話將被對面主動掛斷的前一秒時,鉆進寂靜走廊里的路明非按下了接通鍵。
她的電話永遠都只會撥出30秒,30秒到了如果還沒有人接,她就默認對方手機已經離身了或者不方便接這個電話,就再也不會第二次撥打了。十分懂禮貌的女孩,但不少人又認為這種禮貌過于生硬的公式化了,就跟她本人的性格和各種處事作風一樣,硬冷得像冰冷的鋼鐵。
電話咔一聲接通了,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然后說,“路明非。”
的確是印象里零的聲音,那個代號Zero的女孩,沒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她對外只稱呼自己為這個數字的代號。
“到!”路明非下意識應答,在走廊中甚至站直了單手貼緊短褲腿。
見鬼的條件反射!他想。
零和路明非一樣加入了獅心會,但對方因為本身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頗得獅心會高層的贊賞,所以混得比路明非好多了,算是有“官職”在身的成員。。一般獅心會內有什么人事調動或者需要人員核查的工作都是由這位冰雕似的沒有一絲一毫紕漏的女孩出面解決——包括高達七次登門審核路明非未完成的獅心會日常指標。
“你一個人?”
“應該...是的。”路明非說。
過堂風從走廊的那邊吹到這邊,站在走廊中間的路明非無端有些冷,還沒說話就先慫三分,可能是遲接電話的緣故內心先一步露了膽怯。
可想來他為什么要膽怯,現在都放假了獅心會再怎么查考勤也查不到自己頭上來,電話那頭冰雕似的女孩又不是他女朋友,他們只是純粹的同學關系,總不能是膽怯自己在畢業考試上托了對方的福白抄了幾張煉金化學的卷子還沒還人情吧?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零說。
“零。我留了你電話備注的。”路明非心說你這話就問得太生分了,
我躺宿舍里你每天準時準點Call我一次讓我去獅心會報道可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你的電話號碼我都快背下來了。
“好。你準備一下。”
“準備什么?”路明非神情忽然緊繃了起來。
他每次聽見這句話準沒好事,上一次別人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讓他準備好畢業論文的答辯,
再上一次是讓他叼著氧氣瓶往長江底下的龍王寢宮里鉆。
“生日快樂,路明非。”零說。
走廊里靜了好一會兒,路明非腦回路還沒轉的過來,電話那頭的零才繼續娓娓道來,
“這是來自獅心會全體成員的祝賀。由獅心會人事部待發,
2011年7月17日,獅心會‘S’級學員路明非19歲生日,在這一天里我謹代表獅心會人事部,以及全體獅心會成員向你祝賀。”
愣了好一會兒,
路明非才反應過來,
然后說,“哦哦哦哦哦,謝謝...”
“以獅心會的社員福利,你今天將享有一份免費的生日蛋糕,
介于現在還在卡塞爾學院暑假期,人事部已經就你預填在學院信息部檔案上的地址,就近準備了一份生日蛋糕,
預計會在你當地時間下午五點送達。”零說,
“另外按照你入會時填寫的申請表第2.11條例執行,上海迪士尼雙人行門票以及尊享導覽服務已經由數字版APP為你訂購,在游覽結束后憑門票可領取生日快樂徽章。”
“等等等等...”路明非被這一長串弄得有些暈,
但關鍵詞還是聽到了兩個,
一個是生日蛋糕一個是上海迪士尼,
什么按照2.11條例執行?送生日蛋糕他能理解,上海迪士尼又是什么東西。
“這是你應得的福利,接受與否是你的自由,
獅心會人事部將會在三個工作日內將你的生日福利送達。”零淡淡地說道。
路明非麻了好一會兒,
終于聽見這句話后回過神來了,
“所以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這句話讓對面安靜了好一會兒說,
“這是人事部的工作。”
路明非忽然松了口氣,“真是辛苦了,暑假大中午的還得記住這些也是夠麻煩你了。”
“現在的俄羅斯是早晨7點鐘。”
窗外是冷墨色如海洋底色天空,穿著一身白色棉絨睡衣的零坐在窗邊點亮臺燈的桌前,
左手拿著手機,右手在一張張獅心會的文件上勾勒圖寫著東西。
“你現在一個人?”她又問道。
這是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也進而解釋了原因,“我這邊聽見了你電話里有雜音,如果你現在在跟重要的人一起慶祝你的生日,那么已經可以掛斷這通電話了,獅心會的生日祝福已經送達完畢了。”
路明非怔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走廊那邊緊閉的包間大門,里面歡騰嘈雜不斷,不由地向著走廊的深處走去了,
直到走到聽不見那些喧囂的地方,藏在了陽光只能照到一半的陰影里,
“沒有...我就一個人,聽你的話是還有什么事情嗎?”
“是。”
“那說吧,我聽著呢。”路明非曬著走廊盡頭照過來的太陽,
骨子里懶人的天性讓他悄悄靠在了墻壁邊上。
“生日快樂,路明非。”零停下了處理文件的筆鋒,說。
路明非愣了一下,
沒說話,電話那頭也沒有說話。直到他們互相沉默了數十秒后,零掛斷了電話。他也這才想起這也是這個女孩的一個習慣,跟她聊天的人極容易冷場,在電話里安靜超過一段時間其中的一方就可以先掛斷電話。
“謝謝。”路明非好久才在走廊中說出了他忘記說的感謝。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情無端就好了許多,連帶著食欲都旺盛了起來,正巧有侍者從走廊上端著托盤路過,托盤上是熱騰騰的披薩,他聞見披薩的香味就像聞見骨頭的狗一樣抽動著鼻子。
路明非收起了手機心情愉快地準備回到包間里繼續啃文學社聚會吃剩下的披薩,但跟著侍者走了幾步卻發現對方帶著披薩走過了包間門繼續向里端去了,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給那兩個后勤部的部員送的披薩。
但這時他也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洗手間里,路鳴澤跟他說的那些有的沒的事情,雖然那小子向來都是神神叨叨的,但似乎還真沒在哪件事上誆騙過他。之前路鳴澤提醒自己他誤解了這那兩個人的身份,他們后勤部的身份有虛,他還沒來得及詳細問對方就落跑了,這也給他留下了不小的疑問。
不是后勤部的人還能是哪兒的人?
他想了想覺得保險起見還是去試探一下,正好這披薩館里算是人多,如果那兩人真不是后勤部且身份不明,他跟他們一起出了披薩館這群人忽然跳狼他不就連救命都沒地方喊了嗎?
但他其實也覺得這種情況概率應該不大,畢竟路鳴澤都說了這兩人是他找來的,當“弟弟”的總不能變著花樣坑他這個哥哥...吧?
內心有些忐忑和詭異,路明非跟在侍者后面等開了走廊深處靠近洗手間的包間門,在里面自稱白鴿和橋鴿的男女黑超穩穩地在桌前坐著,桌上擺放著甜品蛋糕和飲料,但可以看出沒有動過分毫。侍者在送來披薩后放到桌上他們也是沒有絲毫要上手的意思,刀叉擺放在原本的地方依舊被紙巾裹住著。
路明非進門,在兩人還沒注意到自己之前,第一時間就看向了白鴿,那位女性黑超的肩膀。
Sweep’,作為路明非的專屬言靈,悄然在他的心中被念誦了,無法被察覺的力量發動,以規則的形式沖刷為了墨綠色的數據流流淌在他的視線中。
“攻擊:93
防御:85
敏捷:90
能力:泛槍械jing通Ⅲ、西斯特瑪殺人術Ⅱ、互聯網入侵檢測技術Ⅰ、反暴警務偵查指揮Ⅲ
瑕玷:右下肢動脈栓塞、胸肋輻狀韌帶不可逆損傷、三尖瓣下移畸形(未發作)
危險性:中
評語:路師傅,攻她下盤!
構筑進度:2...3...4...”
“這是什么玩意兒?”路明非一下子愣住了,在他的眼里那些墨綠色數據流從未如此冗雜豐富過,尤其是最下方的“覆蓋進度”甚至還在隨著他注視的時長不斷以百分比的速度增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