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六百二十章:三峽

她沒的選,她只能加入他們。

在所有人的逼迫、憤恨怨毒的目光中,她緩緩起身走到了男人身邊坐下了,為左輪槍填下入了一枚子彈壓入彈巢然后旋轉,最后放在了地上由印度男人拾起,印度男人在她的后置位,而她手中的槍則是男人裝填好子彈后遞過來的——她將把槍口對準這個男人。

“統一扳下擊錘后倒數三秒開槍,沒人死亡但沒有開槍的人算作公投出局,有人死亡,但沒有開槍的下一次無需游戲直接公投出局...每個人都必須摳下扳機,必須有人死亡,如果死亡人數多于一個也無所謂,反倒是更好,每丟出去一個人我們就會多一個月的時間。”男人接過了顫抖的印度男人遞來的那邊手槍,同時低聲給蘇曉檣解釋了規則,并不復雜的規則但卻充斥著死亡氣息。

“你當初也是這樣打死你的女朋友的?”蘇曉檣抬起手槍的時候忽然輕聲說。

沒有回答,但那死一樣的沉默和雷擊一般顫抖的背影已經證明了他被揭開往事后崩潰和地震的內心...他從來沒有將這件事和現在的處境提起,但蘇曉檣卻是在坐在這里的一瞬間猜到了曾經發生過什么。

“為什么不帶著她走?”蘇曉檣問。

“...你也沒想到那時候槍里有子彈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槍里有子彈?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開槍了!我寧愿那一槍打死的是我自己。”男人的聲音沙啞得簡直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她看不見他的眼睛但能想象里面全是血絲一片——讓人歇斯底里的回憶潮水一樣涌了起來。

“逃走或許還有希望啊,而不是參加這種游戲,就算九死一生。”蘇曉檣低聲說,“我沒有什么資格,也沒有什么道德高地譴責你...我只是在說我的看法罷了,她讓你坐在她的身后就是相信你吧?相信你可以帶她離開這里,無理由地相信,畢竟戀愛中的女孩都跟傻瓜一樣,覺得他是自己的全部,他能保護到自己最后一秒。”

“別說了。”男人說。

“這個世界糟糕透了,為什么還要讓它繼續糟糕下去...?”她幽幽地嘆息。

“......”男人劇烈的呼吸,胸腔起伏弧度讓人擔心肋骨會為之刺破皮膚,他的情緒在一瞬間洋溢到了頂峰,從瓶口乍泄出來的全是讓人不忍目睹的痛苦。

“其實,我有種感覺...我是認識你的。”蘇曉檣說,背后的男人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我在哪兒見過你...也可能是我的錯覺。”她低笑了一下,“起碼就我認識的那個人是有膽子帶著他的女朋友一起逃出去的,盡管九死一生。”

倒計時的時間到了。

印度男人壓倒了擊錘,于是蘇曉檣和男人也壓倒了擊錘開始了最后三秒的倒數,大宅之外光影綽綽仿佛能聽見那些魔鬼一樣的低言細語述說他們的饑渴和對血肉的欲望。

三秒開始計數,印度男人嘴里開始念誦難以聽懂的話,大概是祈禱、贖罪,他是死亡幾率最大的一個人,他給自己腦后那把槍填入的那兩枚子彈沉重得像是壓入了他的后半生。

在最后三秒的關頭,男人平靜下來了,身子不再顫抖。

“看見你之后,我才知道其實我一直想死在那一次的,跟她一起。”他沒來由地說道。

“...畢竟是你說的,九死一生的生機,還是六分之一的茍延殘喘。”蘇曉檣說,眼眸中像是終于做下了決定,“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會去賭九死一生。”她看著面前男人顫抖瘦弱的背影說,“所以我也一樣。”

三秒倒計時結束,扣動扳機的瞬間,男人忽然往前探出了身子抓向了印度男人手中的左輪槍!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屋內卻爆發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每個人都恐懼地后仰,但在火光中他們的臉上又透露出了喜悅。無論是誰死誰活,槍響之后這一次游戲就結束了,因為總有人會出去成為祭祀給魔鬼的羔羊,余后的人在下一個月中靜靜祈禱等待著救贖。

印度男人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中沒有擊發的手槍,他的確是扣下扳機了的但卻被身后的男人制止了,一根手指卡住了擊錘,擊錘下砸的過程被打斷,子彈沒有激發。但那一聲振聾發聵的槍響讓他渾身都軟透了,手中的槍械落到了地上。

那把對準蘇曉檣的手槍的彈巢彈出,里面唯一一顆子彈正好在彈巢的正上方,擊錘離它只差一絲距離就會擊發子彈打爆前面人的腦袋。

而在印度男人的前面,本該死亡的蘇曉檣高抬著手中的槍械,手指放在槍柄上,身上雖然因為畏懼而顫抖,但卻依舊死死抓住左輪槍沒有放下來,眼睛緊盯住了面前的男人。

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她沒有選擇開槍。

她拒絕了這個游戲,代價就是她成為這一次的祭品——那是在正常情況下。

白色的煙霧從槍管中緩緩飄出,在蘇曉檣的身邊,男人同樣高抬起的左輪槍崩出了一個彈殼落在了地上,在房屋的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個彈坑落下簌簌灰塵。

“我該打死他的,我愿意付出代價,我選擇自己離開。”男人放下槍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輕聲留下了這句話就起身離開了,背影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整個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來跟上了他,他們本該抬著一具尸體出去,但現在卻轉為了陪伴和目送。

在地上蘇曉檣沒有站起來,她臉上沒有太多恐懼手卻是生理反應止不住顫抖地打開了手里的彈巢。

那顆子彈在彈巢的下方,她就算扣動扳機也不會打死對方,這次游戲死的人該有兩個,蘇曉檣和那個印度男人,但他們都活了下來,卻而代之男人成為了犧牲者。

她忽然站了起來,跑出客廳追向前面的人,恰好看到了在那大宅的正門出,那扇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門外是漆黑如林的青銅樹海,明月懸掛在天穹之上,跨越了樹海深處那青銅巨城之巔,黑色的陰影佇立在世界的最高處,掛滿人頭骷髏的雙翼遮天蔽日,熔巖似的黃金瞳跨越了數千米落在了青銅迷宮的這座大宅上。

即使跨越了數千米的距離,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匍匐窒息的威壓,灼熱的黃金瞳像是要焚燒一切殆盡似地俯瞰眾生。

四大君主,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冕下。

他日復一日地觀看著這末日中的絕境游戲,在尼伯龍根他的王國之中,這種痛苦與絕望的情緒永遠地滋生著,這一次也一樣,總會有犧牲者走出那間大宅,無論生死都會走向注定的結局。

男人站在門口,遠處是成群排開的黑色斗篷遮蓋的影子們,金色的瞳孔視線冰冷渴血地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止不住地戰栗顫抖升起了恐懼...可他依舊沒有后退或者哭嚎逃竄,而是行尸走肉一般向外踏出。

在他腳步踩到外面堅硬的黑色青銅大地的瞬間,他的身后傳來了蘇曉檣的喊聲,讓他等等...可等什么?

如果是等這一天的話,他已經等待太久了,等了足足五年的時間。

“蘇曉檣...如果你還能見到陳雯雯的話,麻煩跟她說一句對不起,謝謝。”他看著跑來的蘇曉檣輕聲說道。

奔跑中的蘇曉檣渾身一震,因為這一瞬間他終于想起了為什么自己見到這個男人會涌起熟悉感了,也徹底印證了她之前賭氣似的話,她喊叫了出來叫出了那個不可能但卻是為現實的名字。

“趙孟華?你是趙孟華?為什么你...”她開口喊叫但卻沒有說完該說的話。

大宅內枯瘦的人群推掩著那扇大門關閉,因為遠處的死侍們已經逼近了,帶著死亡的腐朽氣息,走到大宅外的男人扭頭最后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被黑暗所吞沒了。

青銅城之上,大翼震動,青銅的樹海為之折腰傾倒,整個地形更迭后的巨型山谷轟隆作響,天開云散,恐怖的君主對著黑色的月夜咆哮,像是在對逝去的某個存在所祭奠,也像是在喧泄那股...跨越歲月和世紀的追念和暴怒!

“...你們聽見了嗎?”

“什么?聽見了什么?”

直8直升機的機艙中,座位上的林年忽然睜開了眼眸,扭頭看向機艙外的黑夜,目光所及之處是連綿高聳的復雜巫山山脈,一邱一壑宛如龍脊深淵蟄伏在廣袤的大地之上,蜿蜒的長河被烏云乍泄出一角的圓月鍍滿銀色的光輝,奔騰在這無盡的夜色之中發出轟鳴。

“聲音。”直升機巨大的螺旋槳噪音中,帶著抗噪耳機的他在無線電頻道中低聲說道,“我聽見了聲音...某種奇怪的聲音,有些恍惚,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把環境的聲音搞混了。”

“風聲還是水流聲吧?畢竟我們已經到長江流域了,有轟鳴聲很正常。”直升機的機師側頭看了一眼下方那宏偉壯麗的景象,又抬頭望向那如大地的黑色山脈倒扣壓迫一般的烏云密布沉聲說,“天象臺警告說今晚有暴雨,氣象局向長江沿岸發出了紅色警告,一會兒雨一旦下起來可能會漲水...林專員,需要向本部匯報申請延期這次行動嗎?”

“不,不用。”林年解開了座椅的安全帶,提著一把帶鞘的長刀站在了機場尾部,“暴雨或許會影響江面情況,但曼斯教授帶領的摩尼亞赫號足以承受江面上的風暴,任務是在水下作業,無論江上再顛簸幾十米的水下受到的影響也很有限,不需要聯絡本部,繼續照計劃行事。”

“打開后艙門。”他說。

機艙緩緩降下,巨量的空氣伴隨著雨水涌入艙內,他豎起執行部風衣的領子遮擋住了雨水...雨已經開始下了,他將自己暴露在了狂風和噪音之下后,整個三峽絕境一下子呈現在了他的面前,如龍脊蜿蜒的地勢像是某種龐大的敵人沉睡在大地上。

他俯瞰觀察著這壯闊的地勢后,又抬頭看天,那天上巨大如山脈倒扣的墨色烏云里,隱隱有白光閃過隨后是天邊如戰鼓一般擂響的隆隆聲,密集、沉悶、像是蓄勢待發之前預熱的鼓點,那是一場正在蓄積的雷暴,黑色的直8直升機行駛在雷霆滿灌的烏云下像是在倒扣黑海上漂泊的小舟隨時可能傾覆在漆黑的浪濤里。

直升機拔起,他伸手按住機身穩固身形,看著拔起的高度翻躍過了又一座高山,前方俯覽的地形忽然開闊了起來,只是不復白日的青山綠水,入眼之處全是大風起兮拍起的怒濤和奔流江水。

瞿塘峽,長江第一峽,他們到了。

“加速前進。”林年俯視著那黑色如龍的江水低聲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機師說,推動操縱桿,黑色的直8直升機向前壓進,劈開已然降臨的大風大雨駛向遙遠處那長江風雨上唯一的螢火光亮,漂泊無依的巨大拖船,摩尼亞赫號。

風雨欲來...?不,風雨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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