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血是否安全,是否具有可控性,這一點我相信并不是今天緊急會議上的議題。”昂熱視線掠過胸腔漸漸有了起伏的弗羅斯特,掃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余人,“深度龍化現象的確危險,但我不相信諸位長老們沒有涉及這個現象的一兩項研究,你們不像是會放棄這種力量的人,因為這種力量一旦可控勢必會增長你們的權力。”
“我們只是在質疑你‘S’級學生的安全性,如果我記得不錯他今年才17歲!提早讓他接觸這種技術無異于揠苗助長。”黑西裝老年人搖鈴,直視昂熱的眼睛,“正因為我們知道深度龍化意味著什么嗎,所以才會這么驚訝你的所作所為。”
“獅心會的同僚和戰友們用命踩出了這條路,而我則是準備帶著后人繼續將這條路踩下去,沒有歷經風暴哪能見到直面海嘯?正因為他是‘S’級,我才會如此看好他,做常人不可及之事,才是他應該做的。”昂熱吐出煙霧,“如你所說,這是我的學生,我對于他自然有我的教育方針。”
弗羅斯特沒有說話,因為在教育方面,起碼校董會還找不出足以替代這個老家伙的人,在同樣的‘S’級超級混血種的頭銜之前,昂熱最常被人提起的后綴是“校長”,作為教育家他的資歷是毋庸置疑的,起碼至今到他130多歲的教育經歷中還尚未出現過能被擺到案上來諷刺警醒的重大失誤。
看著手中的暴血文件,弗羅斯特也在沉默中思考了更多的東西,老家伙滴水不漏,早在來之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手中的論文就是其中之一。
這算是對方的一次自證,也算是一次示好,向整個校董會的示好,暴血這項技術固然危險,出現的第一刻就被所有校董排斥和聲討,可又有哪位校董真正將文件丟掉呢?都是悄悄地將其閱讀完畢后再開口訴責。
“那我們怎么才能確定他是安全的?他是‘S’級,不是普通的混血種,一旦他出現了問題可能會釀成很大的麻煩。”少女搖鈴。
“如果你親眼見到他就能知道他有多棒以及多安全了,關于這一點,我認為口說無憑。”昂熱微笑著拍了拍手。
房間的大門響起了嗞呀聲,大門被打開了。
黑色的執行部風衣,一身卡塞爾學院的冬季校服,脖頸上掛著兩圈白色的毛巾,17歲男孩以一個完全自然的姿態出現在了歐洲秘黨至高長老會的視線之中,那雙淡黑色的瞳眸掃過了每一位秘黨的臉,里面搖曳著燭光的淡金色和灼灼的人影,每個人在與之對視的瞬間心中都悄然涌起了一種“他記住我了。”的錯覺。
“好酷!”少女在與這個男孩四目相對時,情不自禁說出了口。
在她的眼中那個男孩那冷峻又帶著分毫稚氣的臉龐讓人想起了室外早冬的波濤菲諾,第一眼望去是一片凍平的黑色湖面,等到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時,才涌起了一股湖面掠鳥般的生氣,一股清新和微冷的氣息從他的背后和著風雪的味道涌入了封閉的室內,拂起了她耳邊的發絲。
如果這是街頭的偶遇,那么她十有八九會愛上這個男孩,約他坐下來,喝一杯映著雪色天空的溫熱咖啡,看雪花融化在苦澀但又帶有回甜的咖啡液中融化。
“小姐,矜持。”在她身后的管家小聲附耳提醒,伸出雙手輕輕按壓在她被那股冷冽又帶著隱隱強勢視線激起香肩上。
肩膀上的重量感瞬間帶走了女孩剎那間腦海中掠過的幻想,讓她想起自己眼下代表的身份和態度,16歲小女生的悸動之心瞬間潑滅了,立刻低頭繃緊著臉整理好情緒抬頭視線平視前方。
校董會里的中年男人微笑著與門口的男孩頷首致意,卻發現對方的視線在他身上徑直掠過了,這讓他有些沮喪,好像自己沒給對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另外兩位年紀最老的校董輕輕后仰避開了面前的燭光,將半張臉掩入了黑暗中,悄然地透出目光窺伺著這個男孩。麗莎校董微笑著與他問好,而他也只是輕輕頷首表示應答...
而弗羅斯特,男孩從來沒有看一眼弗羅斯特。
弗羅斯特盯著這個男孩閉上眼睛微微呼出了口氣,臉上帶著莫名的煩躁和沉默,這種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特別清楚...尤其是昂熱,在每次弗羅斯特見到昂熱時臉上總會出現這種表情。
長桌的另一頭,昂熱忽然發出了一道短促卻極為刺耳的低笑聲,笑聲里的情緒吹動著燭光的火焰越發向屋頂上沖去,同時也驚醒了每一位態度不一的校董,溫柔地提醒著他們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眼下正在發生的一幕是‘S’級學生覲見秘黨長老會,還是長老會接見‘S’級學生來著?
一個十分有意思的念頭出現在了每位校董的腦海里,他們重新看向了男孩時,那股一直以來在整個世界前保持的神秘感有些繃不住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第一次有卡塞爾學院的學生踏足校董會們的至高會議,這間屋子里坐著的任何一個人舉手投足就能改變世界的局勢,他們本該將以審視案板上的魚肉的視線去解剖對方...但這個高低的位置在大門被推開的瞬間就調轉了。
那走進來的男孩沒有帶著自己的忠心而尊敬而來,在推開門后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審視著屋內的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像是在數閱著自己的臣民。
位居高位的人無論出現在哪里,總會在人群的視野中站到一個合適他的位置,他越是隆重而尊貴,他站得越高,人們就越會敬仰,他與你視線接觸,崇尚他的會感到榮耀,詆毀他的則是會感到畏懼進而躲避。
這是,與生俱來的血統壓制力。
他如約而至蒞臨了會議現場,然后就像皇帝一樣,準備要步入大殿的玄位。
校董們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過來,重新換上了一副冷冷的表情,每個人都悄然緊繃了起來,雙手輕輕合十在一起骨節分明的手指纏繞著,氣氛一降再降緊壓得讓人感覺像是在泥潭里抽氣,涌進肺部的全是粘稠的泥濘。
毫無疑問...他們受到了血統上的壓迫感,可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這個男孩甚至沒有點亮自己的黃金瞳,卻讓那股深入骨髓的駭然和恐懼如燭光一樣填滿了整個房間,讓他們尊敬,讓他們退避三舍。
這是不容允許的冒犯,每個人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抵抗情緒,像是威嚴受到了觸怒,可這種憤怒又無從涌起,因為對方甚至沒有做任何事情...只是那么簡單地看了他們一眼。
會因為視線而感到冒犯和侮辱的人,內心往往是自卑和孱弱的...這個男孩踏入這扇大門傳達的第一個意思難道就是要讓所有校董...敬畏他?
他踏入了屋內,走上了這張高臺桌,每走一步,長桌那頭的昂熱就開口說一句話:
“南北紀念醫院,A級危險混血種。”
一張張照片被輕輕丟到桌上,上面是如地震災后瘡痍的冗長走廊,盡頭盛放著灰塵中血紅色的花朵。
“日本東京。”
第二張照片緊隨其后被輕輕滑出,那是源氏重工的仰拍圖,幾十層樓上的玻璃盡數破碎,由里到外往外涌著濃郁的黑煙和火光。
“芝加哥海港。”
第三張照片,密封的棺材上用中文書寫著亙古的詩句,血紅色的棺木上的水滴流淌著不詳和危機。
“索馬里海、中南半島、霧尼歌劇院...以及卡梅爾小鎮。”
一張張照片接二連三被劃到了桌上歪歪斜斜地聚在了一起,攏共近十張左右,每一張都代表了一段危機與災難并存的往事,任何一件事任由照片里的情況發展到最壞都足以波及眼下全世界的秩序和安全。
“攏共8次‘A’級任務,一次‘S’級任務。”
昂熱停下了丟滑照片的動作,坐在白色屏幕前右手取下了嘴里的雪茄,夾住雪茄的兩根手指在白煙中輕輕虛點了點桌上的照片堆,“一年不到的時間,一個人,一位大一新生,一位‘S’級混血種。”他的臉上露出了滿意和淡淡驕傲的笑容,“如各位所愿,現在這個學生正站在你們的面前。”
長桌盡頭,男孩落座。
落座的聲音并不大,但在每個人耳中卻響起了一聲嗡響,像是有什么沉重、巨大的東西落下了,宛如撞木打在了青銅的巨鐘上。校董們面前的兩排燭臺由遠至近地向著他照射微弱的光芒,那些光線聚集在一起,將他的影子映投在了背后的整張墻壁上。
乍一看,那個影子黑色而搖曳,巨大而宏偉,幾乎壓迫滿了幾乎半個房間。
“各位校董好”在久違的沉靜后,座椅上的林年抬起了頭,仰靠在了椅背前,視線再度一掃而過每個人,輕聲說,“我聽說你們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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