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館三樓辦公室的門被敲開了,走進來的是蘇茜,今天的她沒有穿校服而是搭配著一身通勤套,小西裝外套內襯藍色的露鎖骨襯衫,下身是亮色的淺咖啡色休閑褲,手捧著一疊文件推門走了進來抬頭就看見了實木大桌后審核著文件的楚子航。
天已經乍亮了,現在已經是寒假最后的倒計時,圣誕節過后一月出頭一些時候就會迎來開學日,但現在好歹也算是在假期內,諾頓館二樓的住宿房間里獅心會的干部們都還在休息,但他們的會長已經早起處理了個把小時文件,任何人看了都不得不佩服一聲敬業盡責。
“前幾個月的時候暗調社團里的支持率還是百分之三十左右,直到今天一路漲到百分之八十九不是沒有道理的。”蘇茜將文件放到了楚子航兩側的文件堆上說,“學生會的主席看見這一幕的話大概會羞愧得無地自容吧?”
“不會,因為在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瑜伽房內養氣。”楚子航細細地審核著手中的文件,在動筆修改了幾處不合理的小問題后蓋章放到了已處理的堆疊中。
在抽出下一份文件前,他抬頭看了眼蘇茜今天的裝扮,察覺到他的視線,蘇茜也微微站直了一些右手搭住左手手腕上的腕表問,“怎么了?”
“...你是沒睡還是早起了?”
“我今早五點起的床。”蘇茜抬手輕輕撩過了耳畔的發絲。
“挺早的。”楚子航淡淡地說。
“......”蘇茜偏了偏頭沒說什么。
“...學生會的那群人的風氣也已經在逐漸改變了,如果說以前我們還能調侃他們是羅馬澡堂里的健美先生,那么現在他們已經開始過渡向斗獸場上磨牙利爪的斗士了。”楚子航揭過又一張文件,“四個月前的那件事帶給所有人的影響都很大,現在無論是獅心會還是學生會,內部里的風氣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你也是知道里面的原因的。”
“無力感。”蘇茜低聲說,“在那個小鎮里那群自詡為卡塞爾學院未來精英的十八個學員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感。”
“我們那次其實什么都沒做到,最后只是靠另外一個人單獨解決的。”楚子航說,“說得好聽一些我們依靠了與生俱來的血統為后續的執行官爭取了一定的情報,但說得難聽一些,我們進去之后只是多逛了幾圈,什么都沒做,然后就被趕了出來。”
蘇茜對楚子航的話不可置否,自家的會長說話像刀子這幾個月來她大概也是清楚了,沒有什么蜿蜒婉轉的美化修飾,只有造句直拙不加潤色的事實,而事實往往也是最難聽的,最刺人的。
也難怪被提拔為副會長的蘭斯洛特會不斷提醒楚子航在公眾面前少說多做,在演講和煽動上楚子航跟愷撒根本沒有可比性,后者是天生的領導者,天生的演說家,而楚子航卻是天生的執行者,比起統領他更像是一群獅子的頭獅,他的優勢只在于實干型...就比如一個月前他應執行部的征調獨立完成的那次任務一樣。
“現在獅心會和學生會兩個社團以外的風評偏向于我們,在‘S’級大病初愈后我們的風評持續走高,不少人看好我們未來的發展,搖擺不定的次精英學員也開始向我們遞出入會申請了,近期可能會加辦一場入會考核。”蘇茜說。
“這些事情你和蘭斯洛特做主就可以了。”楚子航點了點頭,“但不要掉以輕心,學生會依舊是一個很難纏的敵人。”
“你之前提到了愷撒·加圖索現在的時間點正在‘養氣’?”蘇茜頓了一下看向窗外漫過床沿的枝丫,下面是諾頓館外的花園草坪,這個時間點無論是這里還是整個學院都沒有多少人活動,很難想象那位以奢靡放縱作風的貴公子會這么早起。
“西西里島是意大利黑手黨的起源地,黑手黨依靠保護費和壟斷企業發家,后涉及軍火和商路,但他們最古老的行業你知道是什么么?”楚子航問。
“刺殺?”蘇茜回答。
“每個黑惡性質的組織當到達一定結構時總會與其他組織發生沖突,在現在的時代正面火拼的局面已經結束了...準確地說是早在幾十年前就結束了,黑手黨家族解決矛盾其實從不靠比誰的槍支彈藥多,而是比誰下手更狠和更隱秘一些,也就是所謂的斬首活動。”楚子航在文件上蓋下章,“我調查過黑手黨歷往的沖突事件,發現每次事件的結尾并非是一方踏平了另一方的據點類似的火拼事件,更多的是刺殺和清洗敵方首腦家族優先的暗殺行動...所以能衡量一個黑手黨是否強大并非是他的人數和軍火,而是他的暗殺手段和底蘊。”
“而西西里的加圖索家一直是黑手黨中的龍頭,得罪了加圖索家族的家族總會在一晚上的時間解散掉。”楚子航說,“這代表著他們在某方面占據著絕對的優勢,擁有者牢固不可動搖的地位。”
“愷撒回去了意大利很長一段時間。”蘇茜忽然說。
“看來是有所得。”楚子航輕輕點頭,“這幾個月每個人都沒有閑著,上次的事件讓每個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愷撒是個很驕傲的人,他很高傲但卻不代表著他目空一切,這恰好是他最大的優點之一,他有足夠的自信讓自己站在高位,當他的自信受挫時他不會跌落到低處,而是會迸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向更高處攀登,去看更遠的風景。”
“很高的評價,我以為你不是那種會關心敵人是什么樣的人。”
“他好像把我當成了不可多得的敵人。”楚子航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林年之前讓我注冊了論壇賬號,上面的人叫我們為...宿敵?好像是這個詞。所以在我了解他的時候,他也在嘗試了解我,就在昨天的時候,他還邀請我今天私下見他一面。”
“他親自邀請的嗎?”蘇茜略微蹙眉。
“在探病回來之后,我們私下見了一面,討論了一些事情。”楚子航點頭,“他應該是知道了點什么,所以想向我借閱一樣社團檔案室里的東西。”
“檔案室里的東西?”
“獅心會里的東西。”楚子航說,“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無論如何今天我就會做出選擇。”
“你是獅心會的會長,你有權對社團里的所有東西進行合理的分配...將一些重要的東西借給社團敵人的首領?聽起來也挺合理的。”蘇茜輕聲說,“我最近好像聽說學生會也正式向執行部申請了征調專員職位,如果沒有意外,這項申請通過的話,學生會以后歷屆的主席也會成為執行部征調的對象...他這是在跟你競爭。”
楚子航沒有應聲,他聽得出面前的女孩的潛臺詞是讓他拒絕,能讓愷撒·加圖索親自開口借閱的東西肯定不是簡單的。如果一旦讓對方得到了什么,可能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獅心會和學生會之間的平衡將出現一定程度的逆轉。
“再如何競爭,我們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楚子航放下了手中的筆,“起碼就近期來看,學院里的風氣將會進入蓄勢的階段,但所有的蓄勢都是為了以后更大的沖突做的準備。”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醒來嗎?”
“可能吧。”楚子航給了模糊的回答。
蘇茜緩緩頷首,“只要他在的日子里,大家都會很拼,并且一定程度上戒驕戒躁,這對于所有人來說都不失是一件好事。現在學院里很多人都好奇他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論壇上的帖子已經吵翻天了,說是‘S’級重傷后已經不如從前了,這類言論已經像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了,論壇官方并沒有制止而是放任發展...”
“他現在究竟如何,他會自己告訴所有人的。”楚子航放下了筆,輕聲說,“現在急的人不該是他,而是另一群對他抱有很高期望的人。”
“...校董會?”
楚子航沒有說話,房間內接下來只響起了筆鋒觸及文件的沙沙聲。
蘇茜站了一會兒也準備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前時背后的楚子航忽然說,“你今天的穿著...”
蘇茜站定了腳步伸手撫著門把手,扭頭看向了楚子航等待著對方的下言。
“扣子挪了。”楚子航審視了她一下,抬手點了點腹部的位置,“這里。”
蘇茜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小腹那里的一顆扣子果然扣挪了,由于西褲束腰高的緣故褶皺著襯衫,她也就一直沒有察覺到。
“多謝。”她頓了一下說。
說罷后就轉身低頭走出了門外,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內的楚子航看著她離開后,坐在原地安靜了幾秒,耳邊響起了窗外的鳥鳴聲,再慢慢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面前的文件上。
...在門外背靠著大門聽著重新響起的沙沙聲,女孩忍不住低笑了一聲搖頭扣回了襯衫的扣子,走向了不遠處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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