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曼曼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道,“這個先不著急,把筆錄做了,然后我再告訴你吧.”
“行。”李啟鐘也沒再多問,隨著姚曼曼走進了大樓。
會客室里,林非坐在一張沙發上,在對面的地板上坐著那個中年男人,他后背倚靠著墻壁,那只折斷了的手腕已經被林非給止住了血,并且也給包扎固定好,用一條布帶吊著斜挎在他的胸前,他的另一條手臂則是架在腿上,用手遮住了滿是淚水的半張臉。
此時的這個中年男人,雖他身體上的那些疼痛早就在跌打止痛藥的作用下逐漸減輕并且消失了,但是他內心中的痛苦卻變得越來越強烈。他的這種痛苦也已不是來自于之前對林非的驚恐和畏懼,而是源自于他心靈深處的不盡慚愧和無限懺悔。
“想想這些年來,我辦的這一件件蠢事,錯事……”中年男人抽了一下鼻子,“我他嗎的真是太混蛋了,我這四十多歲,簡直就是白活,白活啊,哎……
我哪里還是人呀?我他嗎的連豬狗都不如。我對不起我老婆,更對不起我的那個閨女。楊先生,您放心吧,我跟您保證,今后絕對會改過自新,好好做人,善待我的老婆和閨女……”
“跟我保證沒有用,這些話應該是去對你的老婆和孩子,再有就是光靠嘴上的保證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還是通過你自己的實際行動去證明吧。”林非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中年男人近前,對著他伸出一只手,“起來,去找你的老婆孩子。”
“好的。”中年男人抬起手和林非的手抓在一起,從地上站了起來,跟在林非的身后走出了會客室。
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后,中年男人摸了一下臉,趕緊輕聲問道,“楊先生,請問洗手間在什么地方?”
“你怎么不早呀,在那邊呢!跟我走吧。”林非立即停下腳步,轉過身帶著中年男子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真是不好意思,又讓您陪著我跑一趟。”中年男子客客氣氣地看著林非道。
“沒事。”林非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低頭掃了一眼中年男人濕漉漉的褲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問道,“你剛才不是已經尿完了么?怎么這么快又有了?要不然,這次就是要來大的?”
“都不是。”中年男子不要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就想去好好地洗洗臉,您看,本來我這模樣長得就一般,現在鼻青臉腫的,臉上除了血就是泥,假如這么過去見閨女,還不把她給嚇壞了?”
“可以呀!”林非欣慰地點了點頭,“突然開竅了?”
“這都要感謝您的教育和感化。”中年男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邊走邊道,“其實,我這個人也會好好話,也會人話,也能把事考慮得周到一些。
之所以我在平日里絕大多數的時候都那樣的忘乎所以,無法無天的,主要就是因為總覺得自己的手里有幾個錢,仰仗著認識一些有權利的狐朋狗友。認為只要有錢,有關系,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今天一見了您,還有那個楊院長之后,我才知道我以前真的是大錯而特錯,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有。
仔細想一想,真的,您和楊院長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兩個人,我幸虧遇到了您們,是您們把我給罵醒了,打醒了。
還有就是您們跟我的那些話,確實讓我明白了很多的道理。以后啊,我真得要把頭低下來,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不能像以前和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到處逞能,到處裝逼……”
“知道就好。”林非點點頭,問道,“怎么樣?一只手方便么?如果不行的話,我來幫你洗。”
“不敢,不敢!我沒問題,您稍等一下,馬上就好。”中年男人連忙擺了擺手,走進了洗手間。
根據姚曼曼的意思,李啟鐘很快就將一份筆錄給做好了。隨后,姚曼曼又對他簡短交待了幾句,他便沒敢耽擱,馬上離開了。
姚曼曼關上房門,返回到沙發前坐了下來,她也沒有做聲,只是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用貝齒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
楊阿姨看著此刻的姚曼曼,老人的鼻子一酸,眼睛里面也溢出了點點的淚水。她最為清楚,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姚曼曼和小丫丫的感情最深,而小丫丫對姚曼曼的感情也最不一般。
小丫丫在姚曼曼這個姐姐的身上得到了如同母親一樣的呵護和溫暖,姚曼曼也是把太多太多的愛都帶給了小丫丫。
現在,當姚曼曼得知小丫丫曾經是被親生父母狠心地、荒誕地遺棄掉,而今又要為了挽救兩個弟弟的生命,而以這樣的一種戲劇性的方式回到闊別多年的家。
并且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小丫丫還必須去面臨并且承擔著一定的風險,而這種風險也極有可能將會是致命的。所以,任何一個人的心情都沒有姚曼曼復雜,都沒有她沉重,都沒有她覺得不是滋味……
楊阿姨站起身,借著轉身的機會悄悄地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走到沙發前坐在了姚曼曼的身邊,將女孩子擁入懷中,和藹可親地輕聲道,“曼曼啊,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沒關系,你要是想哭的話,就大聲地哭出來,千萬別憋在心里,啊。”
“楊阿姨。”姚曼曼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我不哭,我相信,小丫丫會平安,也會幸福的。我從現在開始,要用我的微笑,為小丫丫,還有她的兩個弟弟送去祝福……”
“好孩子!”楊阿姨用力點了點頭,抬起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姚曼曼的頭發,“你確實長大了,也更成熟了。看到你能夠這樣出色,楊阿姨和你干媽一樣,心里面都不用再牽掛著了。”
“嗯,您真的不用再為我擔心了。”姚曼曼突然直起身子,看著楊阿姨的雙眼,“對了,楊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