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正妻
“你說什么?”陸博涵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老夫人的話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復雜。
“我知道你會覺得奇怪,甚至可能不相信,可是我沒有能夠說服你的證據”老夫人氣悶的看著陸博涵,昨天王氏算是反常的行為舉止和那些惡意中傷怡昕的話讓她確定了一件事情——王氏和年三十那件事情絕對脫不開關系。
把王氏打發離開之后,她和一直陪著她處理這件事情的姚媽媽、荔香仔仔細細的回憶了目前為止她們掌握的細節,再仔細的推敲了所有管事的說辭和他們當時的表情,甚至連他們的性格,有沒有膽子欺上瞞下都沒有放過,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都沒有說謊。
那么菜油是在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的呢?
老夫人既然懷疑到了王氏,自然會調查王氏最近的行蹤,叫來門房一問,王氏最近除了回娘家勤了一點以外,并沒有其它異常的地方。就在老夫人讓她管事之后,她都還回過兩次娘家,每次的時間都不長。
查清了這件事情,老夫人又單獨將張林家的叫了過來,仔細的問了一聲,讓她回憶一下那桶油從庫房里搬出來的時候有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尤其是王氏那天有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
張林家的搖搖頭,說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只記得三桶油放在一起,是王氏指著其中的一桶讓粗使婆子搬出去的。好像那一桶并不是放在最外面的,當時那個兩個粗使婆子還不樂意的嘀咕了一句,她擔心惹惱了王氏,還罵了兩個沒有眼力勁的婆子。
老夫人從來就沒有聽張林家的說起這回事,張林家的或許不明白這一點插曲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她卻明白,這是目前為止,唯一找到的不利于王氏的證據——如果三桶油都是一樣的,或者說王氏不知道油里有貓膩的話,她為什么非讓粗使婆子把這一桶油搬出去呢?
查到這里,老夫人卻沒有覺得事情明了了,相反,她覺得事情更復雜了,再三交代張林家的不準把這件事情說給任何人聽,甚至都不準讓任何人知道,她又說了之前沒有想起來的事情之后,老夫人才疲倦的讓她退下,而后叫來侯府的管家,讓他去查一查王記的底細。
今天下午,管家回來了,告訴了老夫人一個她并不算意外的答案——王記糧油鋪能夠成為京都最大的糧油鋪是因為他們背后有一個大靠山,那個大靠山就是翼國公府。
到了這個時候,老夫人就算沒有任何的證據也能推算出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那就是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王氏做的,而王氏并不是孤軍奮戰,至于和她聯手的是云姨娘,還是云家的什么人就不一定了。當然,也有可能王氏并沒有和云家的人聯手,不過是云家的人和王侍郎做了某些交易,用自己的資源讓王氏做了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這樣的結果讓老夫人很是震怒,但是她卻明白,既然扯上了云家,那么這件事情肯定會有太后娘娘的影子,她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了,只能找陸博涵商量對策。
“沒有證據你就下這樣的定論?”陸博涵看著老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不管是誰做的,一定要有確鑿的證據。”
“我知道”老夫人看著陸博涵,道:“可是現在的事實卻是我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證據。張林家的話根本就不足以為證,王芙靈完全可以否認那件事情,就算不否認,也不能說明什么,我讓人仔細地驗看過了,三個油桶現在看起來都一樣,或許不一樣的地方已經被王芙靈給抹去了。”
“那么你說這件事情應該怎么辦?”陸博涵之前就不是很贊同老夫人借著敲打怡昕的機會,讓王氏管家,現在果然是王氏管家惹出了事情,陸博涵心里要說沒有抱怨是不可能的——這件事情一定要給怡昕一個滿意的交待,否則她是晚輩,不會說什么,但是郭懷旭一定不會善罷干休,而皇后娘娘更可能為怡昕出頭。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好辦了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找你商量的”老夫人也沒有什么好聲氣,她嘆氣道:“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不可能告訴所有的人,說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王芙靈,他們一定會認為,這是我迫于皇后娘娘和國丈的壓力,找出來的替罪羊。再說,就算有證據我也不能把她給怎么樣,更不可能把她交給皇后娘娘處置王芙靈的名聲壞了不要緊,可是勢必會影響雋兒啊我可不希望別人指指點點的說雋兒有一個心思歹毒的生母。”
“那你的意思是和稀泥?”陸博涵總算明白了老妻的意思,他皺緊眉頭,他并不贊同這樣的做法,他搖搖頭道:“怡昕因為這件事情吃了那么大的苦頭,就算她礙于長輩開口,決定不追究,心里也會有芥蒂的。”
“她心里有芥蒂?”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因為這件事情,國丈上門興師問罪,皇后娘娘在背后給她撐腰,太子妃還親自向我施加壓力……他們有沒有想過,發生這樣的事情,固然有我管理不善的原因,但是未嘗就沒有怡昕的責任”
“怡昕的什么責任?”陸博涵覺得老妻越說越離譜了,怡昕難產的那個時候,他們沒有像她生笑笑一樣到沁園看著,雖然說出來不好聽,但也是情有可原。那個時候老夫人腳軟的站都站不起來了,哪里還有力氣過去。可是之后呢?自己是事情超多,在家的時間極少,根本就沒有時間過去探望,可是她卻是因為怡昕生了女兒,心里有氣,故意不過去多看看的。陸博涵相信,如果她當時要是像蒙氏一樣的話,就不會有這些人上門施壓的事情了。
“她那么小心謹慎的人,怎么會一點防備都沒有的就中了招。”雖然知道王氏說的都是胡話,但是就如王氏所預料的那樣,老夫人還是在心里生了一根刺,她冷冷地道:“我看這件事情她未必就是那個無辜的受害者。”
“你這又是說的什么話?”陸博涵看著老妻,不明白她為什么說這種奇怪的話出來。
“你可能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年三十的晚上,怡昕的胃口很一般,她吃的并不多,我問過大夫,說蓖麻油確實是有催產的效果,但是卻要吃足一定的份量。八個半月的身孕,起碼要吃到四五錢才會有反應,怡昕不可能吃進那么多。”老夫人冷冷地道:“誰知道她早產是不是因為蓖麻油呢”
“你在胡說什么?”陸博涵氣惱地站起身來,道:“你自己也是經歷過難產的人,應該明白難產的滋味有多么的難受,更應該明白難產極容易傷了身子……你認為她會為了把這件事情鬧大,而不顧自己的身子,不顧肚子里的孩子?”
“或許她只是早產,而不是難產呢?”老夫人卻另有看法,她看著陸博涵道:“你別忘了,年三十的晚上大家都被蓖麻油鬧得不舒服,除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之外,就沒有人見過她。而第二天,也只有蒙氏那個糊涂又護短的婆婆在她身邊,所謂的難產,所謂的危險,都是侍候她的人說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陸博涵看著老妻,臉上滿是失望,道:“你別忘了,怡昕是你最先看上眼的,別因為她生了兩個女兒就對她有意見,那兩個孩子也是我們陸家的骨肉,也是要叫你曾祖母的孩子。”
“我不是因為她生了女兒才對她有意見的。”老夫人固執的堅持自己的看法,她看著陸博涵,道:“你應該知道,太醫院有幾位太醫是可以通過脈象來判斷胎兒是男是女的。我懷疑,怡昕一早就知道了孩子的性別,卻一直隱瞞著所有的人。大飯出了問題,她發現之后將計就計,讓自己早產,讓我們都以為是中了別人的暗算,對她心生憐惜,而忽視了她又一次生女兒的事情。”
“你簡直就是……”陸博涵很想說老妻不可理喻,但這話終究還是沒有出口,他看著老夫人,極為嚴肅地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這樣胡思亂想”
“你……好吧我們不談這件事情。”老夫人不認為自己想錯了,她覺得怡昕完全有理由做那樣的事情,但是這樣的話在看到陸博涵的冷臉之后她還是咽了下去,她淡淡地道:“我們還是說說王芙靈的事情。你說不和稀泥的話應該怎么處理她?”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怡昕說,也告訴她我們不能處置王芙靈的苦衷。怡昕是個識大體的孩子,一定能能夠明白我們這樣做的苦衷。”陸博涵看著老夫人,道:“還有,你之前和我提的,讓芙靈帶著雋兒獨立門戶的事情,我看可以提前做,等出了正月,就讓她帶著雋兒獨立門戶吧。你和怡昕也說一下這件事情,算是給她一個交待。”
“好吧”老夫人也明白,陸博涵這樣的處理方式是最妥當的,可是她心里卻很不是滋味——給她一個交待?老都老了,她又要看別人的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