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正妻
“你叫我什么?”等到盈兒扶著怡昕坐下,柳月卿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看著怡昕帶著禮貌而疏遠笑容的臉,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這一瞬間,她甚至忘記了自己來齊云侯府見怡昕的初衷。
“難道我叫的不對嗎?”怡昕眼神平靜的看著柳月卿,然后想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樣,笑笑,道:“當然,如果四嬸不愿意聽到侄女那樣稱呼您的話,我還是稱您四夫人便是”
柳月卿看著怡昕淡淡的微笑和平靜的眼神,想想陳媽媽剛才訓斥巧燕的話,心里又堵又憋悶,而她也立刻明白了,怡昕確實料到了她的來意,還很明白的表示出不想幫她的意思。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帶了些悲傷的道:“想叫我什么都隨你吧……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說什么,更沒有立場要你原諒我,畢竟我這個母親當的真的是很不稱職……”
看著眼眶紅了的柳月卿,怡昕心里有些詫異,在她的記憶中,柳月卿都是高高在上的,看她的眼神都是怨恨的,對她都是不屑一顧的,就算是自己過繼到了三房,對她來說也只是如釋重負,仿佛擺脫了世間最大的麻煩一樣,而現在……她嘴角輕輕的一挑,露出一個帶了嘲諷的笑容,為了璐姐兒,她還真是什么都能做啊,居然能在自己這個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怪物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六姑娘,雖然老侯爺和二老爺做主,將您過繼到了三房,可是您別忘了,四夫人才是您的親生母親啊”柳月卿都擺出那副悲傷的樣子了,曉曉自然不會怠慢,立刻配合著柳月卿說著早就準備好的話。
“你就是四嬸身邊的大丫鬟曉曉了吧”怡昕帶了嫌惡的看著那張令她厭惡的臉,曉曉長得真像她母親,看著曉曉的臉,怡昕仿佛看到了那張猙獰的、總是在她的噩夢中出現的臉。
“六姑娘認得奴婢?”看著怡昕的臉色,曉曉心里冒起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覺來——難道六姑娘知道上次的砒霜事件中,自己曾經向九姑娘進言的事情,不應該啊
“我怎么會不認識你呢?你和你母親長得可真像啊”怡昕笑得冷冷的,滲得曉曉心里惶惶的,但是不等她多想,怡昕就冷冷地道:“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羅媽那張臉,又怎么可能見到了你的臉還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娘?曉曉精神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來母親是怎么死的了,看著怡昕臉上毫不掩飾的厭惡,她忍不住退了一步,閉上了嘴巴,什么都不敢說了。
“咳咳”柳月卿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將怡昕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然后嘆了一了口氣,道:“順姐兒,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總是記在心里對你也不好……”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就這么簡單?怡昕冷冷的一笑,卻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么,而是冷淡的看著柳月卿,淡淡地道:“四嬸要見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聽說你有了身孕,我特意過來看看你”柳月卿笑笑,想先說些場面話,緩和一下有些凝重沉悶的氣氛,她在心里罵自己不夠仔細,怎么忘記了曉曉是羅媽女兒呢?這不是特意提醒順姐兒當年她凍得大病一場的事情嘛
“我有了七個多月的身孕,從欽州回京都也兩個多月了”怡昕淡淡的提醒著柳月卿,她找的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些,然后淡淡地道:“四嬸有什么的話請直說,不用說這些沒用的”
“你……”柳月卿沒想到怡昕敢對自己如此這般的不客氣,連敷衍一下都不愿意,她臉色難堪的看著怡昕,冷冷地道:“你別忘了,你是誰生的”
“四嬸,我不會忘記,也不敢忘記”怡昕看著她,冷冷地道:“請您也不要忘了,兩年前的那杯毒藥已經還了您的生育之恩,當時我就說過,如果我當日死了,請您當我沒有存在過,如果我活下來了,請您也當我死了。難道事過變遷,您忘記了這件事情了嗎?”
柳月卿語塞,她怎么能夠忘記那件事情,因為那件事情,她被郭懷林叫過去狠狠的責罵了一頓,還被在小佛堂跪了一整夜,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和璐姐兒是怎么熬過那一夜的……
“夫人”曉曉不敢再面對怡昕,怡昕眼中的冷意讓她害怕,她很擔心怡昕因為記恨母親而連帶著恨上了自己,要是她開口向四夫人要自己的話,為了救出九姑娘,四夫人一定會把自己送給六姑娘,任她處置自己的。如果可以的話,她連聲氣都不該再出,但是……她甚至,自己要是不在關鍵的時候提醒四夫人的話,那么自己這個大丫鬟也到頭了。
“你可知道,璐姐兒被老侯爺送到慈恩寺去了?”柳月卿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既然知道說那些軟話沒有什么用,不過是讓怡昕冷嘲熱諷,她也就沒有心思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我知道”怡昕點點頭,也很直接的道:“昨日在宮里,皇后娘娘曾經提起過,也說過您想把她從慈恩寺接出來,但是被拒絕的事情”
她果然知道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柳月卿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說的那些話不過是讓人笑話而已她自嘲地笑笑,然后看著怡昕道:“我要你進宮,向皇后娘娘求恩典,請皇后娘娘下懿旨,允許我把璐姐兒接出來”
“不”怡昕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柳月卿的要求,璐姐兒被送進慈恩寺本來就是她一手主導的,為了就是不讓她有機會上門找自己的麻煩,給自己添堵,現在把她放出來,之前的一切不就白做了嗎?
“你……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別忘了,璐姐兒是你的親妹妹”柳月卿看著怡昕,她知道怡昕不可能輕易地答應她的要求,但是也沒有想到怡昕會那么干脆的拒絕,連一個理由都不找。
“我沒有忘記”怡昕仿佛沒有看到柳月卿激動的樣子,淡淡地道:“我也沒有忘記,為了讓我給她讓路,你們曾經做過的事情。”
“你……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會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是怎樣對你的親生母親和嫡親妹妹的”柳月卿看著怡昕,既然動之以情沒有用了,那么就只能威脅了,她相信,怡昕不敢承擔忤逆不孝的名聲。
“您可以那樣做”怡昕看著她,沒有意外她會說出威脅的話,她冷冷地道:“我相信,在人們知道我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嫡親妹妹無情無意的同時,他們也會知道,是什么樣的遭遇讓我變得如此無情和冷血。四夫人,您的女兒現在寡居,她以后還要再嫁,您的兒子還年幼,還沒有定下親事,您說那些事情傳開來對我的傷害大,還是對您和他們的傷害大?”
“你在威脅我?”柳月卿沒想到怡昕不但不接受她的威脅,還反過來針鋒相對的威脅她,她氣得眼睛都在冒火
“不敢”怡昕可沒有半點不敢的意思,她淡淡地道:“我這不過是現學現用而已”
“你……你……你好啊”柳月卿用手指著怡昕,她全身都在發抖,她自幼嬌生慣養,那里被人這樣當面威脅過,尤其對方還是她從來就沒有放在眼里的怡昕。
看著氣得渾身發抖的柳月卿,怡昕心忍不住一軟,她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的心還是不夠硬。她示意盈兒給柳月卿換了一杯熱茶,等曉曉勸著她喝了一口熱茶之后,淡淡地道:“其實,讓璐姐兒在慈恩寺好好的修身養性不見得是件壞事。您別忘了,璐姐兒現在是什么身份,她可以不為趙秀文守一輩子的寡,但是卻不能不給趙秀文守孝。她回京的時候,我雖然不在京中,但是也知道那些事情鬧得有多么的難以收場,最后還是她口出威脅,趙尚書才不得不放過那件事情。可是您看看她,事情尚未完全平息,就整天的往外竄,連齊云侯府都來了好幾次。我說聲不見,她就敢用馬車把大門給堵了……”
柳月卿沉默了,她也知道璐姐兒自淮南回京都之后性情大變,變得讓她都覺得有些陌生,她以前在京都也略有名聲,知道她的人都都會說她知書達理,而現在……她輕輕地搖搖頭,都是自己不謹慎,為她選了那么一個丈夫,才讓她落到如今這個境地的當然,柳月卿恨恨的脧了怡昕一眼,也都是怪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搶了屬意璐姐兒的姻緣的話,璐姐兒又怎么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境地
“我想,您一定認為,璐姐兒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都是怪我吧”怡昕收到了她那充滿了恨意的一眼,她微微一笑,被她這么看一眼真的是不痛不癢,不過有些話她還是想要說清楚的,她淡淡地道:“在您心中,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屬于璐姐兒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璐姐兒一定能夠成為齊云侯府的二少夫人,而不是趙秀文的遺孀,是吧”
“難道不是嗎?”柳月卿的話一出口就愣住了,怡昕敢這樣說,那么就證明自己以前想的都錯了。
“你們以前都有意無意的忽視了一點,那就是這樁婚事是祖父和齊云侯商定的,您說以祖父的性子,和璐姐兒在祖父心中的地位,他可能為璐姐兒訂什么婚事嗎?”怡昕看著柳月卿愣住的樣子,知道她一定想到了什么,干脆把話給說破。
柳月卿無言以對,她知道怡昕口中的祖父指的是那一位,他確實是不可能越俎代庖的為侄孫女訂什么婚事,當然,怡昕是那個例外的人。
“所以,我并不欠璐姐兒什么,我從來就沒有搶過她的任何東西,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我對她沒有任何的虧欠,我也沒有必要為她做什么事情。”怡昕看著柳月卿冷淡地道:“如果,您非要我幫您在皇后娘娘面前說話也可以……”
“真的?”柳月卿沒想到怡昕會忽然松口,她有些喜出望外的看著怡昕,心里已經在算著什么時候接璐姐兒回來了。
“嗯”怡昕點點頭,然后淡淡地道:“但是還請您想清楚,現在接她出來真的妥當嗎?”
“有什么不妥當的?”柳月卿想到的只有女兒在吃苦的事實,別的都不是她現在所在意的。
“您忘了璐姐兒惹禍的事情了嗎?您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讓皇后娘娘都跟著丟臉?您確定她從慈恩寺出來之后會老老實實的呆在安國侯府,不往外面跑?我可是要提醒您,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馬上就要到年底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大小宴會不斷,她要是再出點什么事情的話……”怡昕的話讓柳月卿冷靜了下來,她忽然覺得接璐姐兒出來真的不是時候了
“還有,趙秀文真的會因為小小的水土不服就死了嗎?”怡昕真的覺得趙秀文死得很蹊蹺,水土不服不是什么大毛病,要是說他孤身一人的話還可能因此喪命,可是事實上是他身邊有那么多侍候的人。她猜想,是不是因為趙秀文曾經為了攀附安國侯府,悔婚的事情讓璐姐兒知道了,所以璐姐兒想要給他一個教訓,卻一個不小心鑄成大錯。
“他當然是因為水土不服死的”柳月卿很肯定的道,可是她的眼神卻有些躲閃,不敢和怡昕對視。
這……怡昕的心里有了極為不妙的感覺,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那么,您現在還想我到皇后娘娘那里求恩典,讓您接璐姐兒出來嗎?”
“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