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陌心底才有疑問冒出來,張景融就笑著給了她答案:“雖然女子不避諱,但穿男裝卻更方便些。”
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答案后,她就滿足地開始觀察起街市來。
熙熙攘攘地街上,兩邊種柳,絲絲向著風里飄拂,柳下有一叢叢的小花小草,不知道是平江才有這樣的街景,還是這個時代處處如此。偶爾看見三兩個女子走過,再瞧旁人回避的樣子,倒真是讓她這開了眼界。
暗道了幾聲,這時代風氣真好,然后她就被街上的琳瑯滿目的小攤兒給吸引住了。各種跟唱歌似的叫賣聲,讓于青陌拜服,瞧瞧人家這才叫賣東西呢。她不由得就想起了相聲《賣布頭,里面好像有句話說的是“賣什么,就得學會吆喝什么”,吆喝是買賣人的本事,現在街上這些人可真是個個本事都地道得很。
“有什么要買的嗎,這里的物件,雖然不如京城里來得精細,也偶有些小玩藝值得玩賞。”張景融極為耐心地陪在左右,看著于青陌這樣拿著看看,那樣擺著瞧瞧,每看一件臉上的笑就多一分,他還以為是喜歡。
喜歡當然就要買下了,張景融是做好了掏銀錢的準備,他早已經準備好了厚厚的荷包。可是于青陌看過就放下,也不開口說個喜歡,這讓張景融有些意外。
對于青陌來說,不過是看個新鮮,她可是義烏小商品城里淘過來的,總不可能被眼前這些小東西迷了眼。再說,女人逛街,本來就是逛個意思,不見得非是要買東西。她也不知道張景融準備好了大放血,要知道,一定會滿足他的小小心愿:“不用了,府里樣樣都足,就是缺了什么,說一聲就備齊了。”
張景融聞言看了眼別的地方,然后覺得有點小小的郁悶,不知道哪個同僚跟他說的,女人要是上街市,就得備好錢袋子。他倒是備好了,半點沒派上用場,回頭得說說那個人。
“累了吧,先到茶館里坐一坐,下午茶館里有平江的鄉土戲,足可反映風土人情,青陌不妨看看。”張景融見她鼻尖有薄汗,只當她是累了,而且她平素身體不好,多走幾步都顯得嬌弱弱的。今天已經走了老遠了,想著還是讓她先歇會。
于青陌這會兒不急著走了,她看見樣東西,不是說張景融要過生辰了,總該送件東西表示表示吧。當然,她這是現代人過生日的心理,認識的人過生日,好賴也得意思意思。
剛好這合適的就到眼里了,現代的男人手表、領帶、錢包,她剛才就在想,古代男人應該送什么?腰帶好像不合適,都和衣服襯好了的,她側臉不經意瞄了眼張景融的腰間,看到有個玉飾,結著一股繩系在腰帶上。她不知道那東西叫什么名字,不過看到了附近攤兒上有。
送禮物要神秘嘛,她就不想讓張景融知道,于是趁著張景融說去茶館,她就有了主意:“景融,要不你先去茶館坐,我想自己去買一回東西,也嘗嘗這市井滋味。”
張景融有點愣,不過還是點了頭,剛要把裝散碎銀子的荷包遞過去。可轉念一想,她是不知柴米貴的官家千金,自己去買,怕是要多花些冤枉錢。就把碎銀子收回來,從袖袋里把裝銀票的荷包遞給了她。
“喜歡什么就買下,要是拿不動,付了銀錢讓人送到府上便是。”張家的東西,沒人會賴,張景融這么想著又叮囑了一句:“不可走遠了,你身子初好,有什么不適就叫我。”
于青陌正高興自己的想法得逞了,半點沒聽明白張景融最后一句的意思,接過荷包來,高興地說了聲謝謝,然后轉身就往前走。張景融在原地等了等,才開始邁步遠遠的跟著,他倒不是想看于青陌買什么,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什么事,都沒個招呼的人。
對于街邊攤上的東西,于青陌倒是沒看,主要是覺得張景融這個人太“精品”,用得東西看著都是上好的。要真在街邊攤上買一件玉飾送他,都覺得襯不上,還是老實地找家大鋪子看比較實在。
走著走著,到了間鋪子,往里頭看了一眼,就見擺著些大件的玉雕,這門臉也透著氣派,看起來就不凡。于青陌在外面站了站,然后就朝里邊走,門口的伙計垂眉低眼地上來打招呼:“給夫人問好,請問夫人想瞧瞧什么,小的候著夫人的吩咐。”
撓頭,她要買的那東西究竟是叫什么名字啊,她也問不出口啊,總不至于你在現代不知道手機叫手機吧。于是她小糾結了一下,然后裝模作樣地說:“隨意看看,有合心的便好,送人的物件,總要拿得出手才好。”
店里的伙計迎來送往的,早學會了見人下菜,于青陌雖然打扮得簡單,可處處都透著“我很有錢,只要好東西”的味道,于是伙計就把于青陌往里頭領,領到一排架子前邊,說:“夫人您瞧,這都是本店的上好玉器,件件都精工細活兒,質料也是一等一的。不是小的賣貨夸貨,便是要送給京城的貴人,這里的東西,也都是件件出得了場面的。
于青陌掃了一圈,然后裝做看東西的樣子,一個一個架子看過去,終于在第三個架子上發現了幾件似乎是掛在腰上的東西。于青陌也不懂,伸手就去拿,問:“這個可有什么說法?”
伙計是汗往心里流啊,這位夫人說拿就拿,真像是沒買過東西的,這玉行里的買賣是最有規矩的。看上什么物件,得跟伙計說了,由伙計拿了再到幾案上細細去看,畢竟玉是易碎的物件,怕摔著。
“夫人要是喜歡這玉帶鉤,不妨坐下來慢慢看,小的再把這幾件都呈給夫人細細比對。”
其實張景融也進來了,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站立著,見了于青陌的動作,只是笑。她啊,真是沒怎么出過門的,這些事哪里懂得,還是要周護好了,別讓她受了委屈才好:“你們東家可是姓張,諱景和?”
張景融常年在京里做官,這里的伙計當然不認識他,見他說出老板的名字來了,連忙點頭:“回爺,那便是東家,爺可是和我們東家是舊識,可巧了,眼下東家正在后堂會帳。”
伙計這么說,卻是怕有人空手套白狼,張景融倒也只是一笑,知道伙計的意思,卻并不介懷,只是遞了行牌給伙計看:“這是我的行牌,你細看一眼。”
伙計一看,上面有個融字,花紋是張氏一族特有的標記,伙計一看就明白,這是張家族里的人了。不看還沒什么,一看就差點驚呼出聲來,張景融可是老張家景字輩里最出息的,平江城里連小孩子都知道:“原來是十爺,小的有禮了。”
“免禮,那邊那位夫人,正是內人,想見見新鮮,非要自己來買些物件玩不可。她自少出門,不懂得買賣的規矩,且由著她去,別驚了她。”如果不是不得已了,張景融也不會亮出行牌來,這一亮行牌,張景和肯定要出來,到時候少不得要承人情分。他是最不愿意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
伙計連忙轉身去辦,一是吩咐人去后堂叫東家,二是換個人去招呼于青陌。
張景和在內堂一聽是張景融來了,把帳本一扔就到大堂來了,正要大聲打招呼,就見伙計搖了搖頭,往另一邊引了引。張景和雖然沒見過于青陌,可剛才伙計已經說了,十爺帶著十太太在前堂看玉器。
張景和只看了一眼就過,走到張景融旁邊說:“十弟,久也不見了,你從京城回平江,咱們還是頭回見面吶。”
“是許久不見了,和哥的經營越來越好了。景融這趟回來,本該及早登門拜訪的,也是官署事務繁瑣,改日一定與和哥把酒言歡。”二房是不能叫排進號里的,大房的才能管叫大哥、二哥的,至于其他房就只能以名字相稱了。
“十太太喜歡什么跟我說一聲就是了,怎么還親自來了。”張景和也聽說這位十弟妹是官家門里的姑娘,所以更帶著幾分有禮,于青陌的舉動不合買賣規矩的事實,他是半個字都沒提。
張景融笑著說:“她年紀小些,還帶著小姑娘心思,非要來自己應回買賣不可,也只好由著她了。”
“既然這樣,那就讓十太太好好看。”張景和說完頓了頓,又接著道:“十弟,都說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咱們今天碰上了,待會兒就一塊坐坐。我已經讓人去叫你嫂子了,你可千萬別推辭。”
張景融拿出行牌就知道會有這么個局面,推辭是推辭不掉的,不如爽快地答應:“怎么會推辭,正好讓青陌和兄弟們都見見,免得以后連族親都不認得。”
說是兄弟們,張景融可明白得很,這個們字得去掉,這能獨占先機的事,張景和怎么還會顧及其他兄弟。
道是宴無好宴,聚無好聚,不過是看在于青陌高興,他這才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