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打
第二日一早,用粉遮了眼底青的阿如就來伺候少奶奶起床。
齊悅早已經起來,因為經歷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她幾乎沒沒睡著,到天亮時才迷糊了一會兒,正在那里跟床上擺著的衣裳斗爭。
“這是穿上的?”齊悅一邊試著往身上套,一邊嘀咕,聽到門響便忙做出剛起床的樣子。
想必丫鬟有幫主人穿衣的一項工作吧。
“少奶奶睡得可好?”阿如一面拉開窗簾挽起帳子,晨光便灑進來,屋子里一下子明媚起來。
“好。”齊悅頂著兩黑眼圈含笑說道。
阿如給她斟了一杯熱茶,齊悅慢慢的含在嘴里,一面裝作不經意的看著阿如。
阿如捧起床邊的小白瓷盂走。
這是漱口盆啊?齊悅一邊很自然的吐在里面,內心驚嘆,昨晚她研究了好一會兒,這個白瓷做的那叫一個好啊,小巧可愛,以為是觀賞把玩用的,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痰盂。
古代的侯府大家果然吃穿用度不一般啊。
漱完口然后才是吃的茶,齊悅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幾步,伸展下身體。
“今個天不啊。”她一面對阿如說道。
聊天最好的開始便是從天氣,古今中外應該都適用吧。
阿如笑著點點頭。
“下過雨,門外的花草都鮮亮的讓人心顫。”她說道,一面遞給齊悅一物。
齊悅接過一看,再次心里哇哦一聲,牙刷哎。
當然不能跟現代的相比,上面沾的是鹽,齊悅樂滋滋的刷了牙,然后阿如為她洗臉上妝。
真是萬惡的舊社會啊……這也太太享受了…
“阿好這丫頭,又貪玩了。”阿如往外張望一面說道。
阿好梳頭梳的好,當初也是因為這個被老太太給了大少奶奶,所以梳頭的事一直由她來做。
“急,咱們又沒事。”齊悅說道,一面用首飾盒里的各種簪子試著將頭發挽成各種樣子。
“奶奶脾氣好,都把她縱壞了。”阿如笑道,一面說這話,手腳不停的擦拭收拾房間。
“你看我這樣弄的頭發行不行?”齊悅不時的轉過身問她。
主仆二人一問一答,氣氛輕松愉悅,正高興著,聽得門外有爭執聲,其中有阿好的聲音。
“瞧瞧去,了?”齊悅立刻說道。
阿如就等著這句話呢,聞言忙跑出去。
隨著她的出去,院門也打開了,齊悅能聽到外邊的。
“…這是我先摘的荷花…”
“..誰讓你摘了!這是我們姨奶奶早說要的…”
“..我們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別糟蹋了這好花,快給我你這個小蹄子,再廢話撕爛你的嘴…”
緊接著便響起阿好哎呀的痛呼聲,想必是吃虧了。
“你是哪個院子的?能動人呢?”阿如看著眼前將阿好一把推倒在地從她懷里奪荷花的小丫頭。
因為三年前在齊悅和大少爺成親的時候,為了喜上加喜,府里發放了一批年紀大了丫鬟,配了小子,成了親,差事也大多換了,所以新上來一批小丫頭,之后她跟著大少奶奶進了這秋桐院,對這些新人不是很熟悉。
瞧著這個丫頭十二三歲,穿著半新不舊的青衣布衫,青布褲子,長得尖頭尖腦的,正是進不得門的灑掃跑腿用的粗使丫頭。
自從老去了,家里的規矩真是越來越松懈了,這等丫頭難道都沒經過調教?就是認不得人,也該認得阿好的束腰,還敢如此的張牙舞爪?
阿如說著話,這邊的小丫頭根本就沒理會,別看身子小,動作卻是靈活的很,幾下就奪過了荷花,抬頭看了眼秋桐院,一臉不屑,沖阿如呸了聲,轉頭就跑。
阿如氣的渾身哆嗦,原本冷言冷語也就罷了,面子上見了都還過得去,如今這么個粗使丫頭就打上門了…
“你給我站住。”她幾步追上去,一把揪住那小丫頭,豎眉喝道,“你跟誰學的規矩?反了你了!”
阿好也跟了,趁著阿如抓住她,劈手奪過荷花。
“且不說你我身份大小,是我先摘下的荷花,斷沒有你半路來搶的道理,你這人也太霸道了,滿府的花草你看中的難不成都是你的,別人摘不得?”她氣呼呼的說道。
“你算個,也來教訓我,人說了,你們秋桐院的人連阿貓阿狗都算不上。”小丫頭翹著鼻子說道,一面要推開阿如,又去奪荷花。
阿如背后難聽的話很多,沒想到竟然難聽到這種地步。
“大少奶奶是明媒正娶,老親自定下,請了皇帝旨的,就是我,我阿如好歹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竟然說..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說,是誰說的,我這就告她去,必要將這無法無天沒規沒距的打出去。”她渾身抖得篩糠一般,揪住那小丫頭厲聲喝道。
小丫頭害怕了,眼神躲閃,急著要掙開卻掙不開,干脆轉頭咬了阿如的手,阿如沒料到這丫頭如此粗野,哎呀一聲縮手,順手就給了這小丫頭一個巴掌。
小丫頭捂著臉跑了。
阿如氣憤不過喊著你別跑追了幾步到底沒追上。
阿好拉著她勸著回轉院子。
“說是朱姨娘院子里的..”她跟阿如咬耳朵,“外邊來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別生氣,跟她生氣太丟人了。”
就在兩個月前,由做主,將侯爺在外邊養的一個婦人接。
“是啊,連那樣的人都進家門了,還有規矩…”阿如喃喃說道,原本的憤憤被傷心取代,神情消沉,是啊,老去了三年了,這三年,變化太大了…..
阿如沒有進屋,讓阿好去給少奶奶說一聲免得她擔心,則借口準備早飯進了一旁的小廚房。
這邊阿好進了屋子,絲毫不見頹然,反而帶著幾分勝利的小得意將荷花插好。
“湖里的荷花開的晚,只有挨著湖心橋下那邊的早,我早盯上這個了,昨天下雨今天一定開了,一大早我就跑,果然…”她高興的說道,“奶奶,你說好看吧?無不少字”
齊悅笑著點頭夸贊,阿好的臉上更是笑開花,只不過因為方才爭搶至頭發有些散亂,看上去有些滑稽。
“有人看到了眼紅,跟我來搶呢,讓奶奶操心了。”她倒是沒忘阿如讓她回稟的話,笑著說道。
“好嘛,沒人搶的還算好?說明你眼光好嘛。”齊悅笑道。
阿好高高興興的施禮道謝。
“我幫奶奶梳頭…”她說道,一面要幫齊悅解開隨意挽的頭發,還沒拿起梳子,就聽大門哐當一聲。
“阿如,你給我出來!”
一個女聲在門外響起,伴著這聲喊,虛掩的大門被踹開了,涌進四五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穿著魚白色小碎花的直身薄衫,粉色裙子,腰里系紅腰帶,身量高挑,面容俊俏,微微抬著尖尖的下巴,站在了院子中。
在她身后跟著幾個同年紀的丫鬟,只不過是蔥綠或者嫩黃的束腰,一個個都是一臉怒容。
阿如從廚房走出來了,看著這姑娘。
“是素梅啊,找我事?”她說道,眼里有見到熟人的驚喜。
來人從身后扯出一個小丫頭。
“是不是她?”素梅問道。
那小丫頭正是方才搶荷花的那個,被素梅拽著,狠狠的看了阿如。
“就是她。”她說道。
阿如心里明白這是做來了,面上的喜色便消去了。
“素梅,聽說你到朱姨娘那里當差….”她說道。
話沒說完,就見那素梅一步揚手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院子里響起,里里外外的人都愣住了。
阿如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我在哪里當差用不著你操心。”素梅哼聲說道,“打狗還得看主子呢,阿如姐你跟老太太那么久,老太太這才去了三年,就糊涂了啊?”
她在老太太,以及去了這兩個部分加重了語氣。
阿如的眼淚在眼眶打轉,盯著眼前這個比要小一些的丫頭,似乎還能看到當年她怯生生一臉討好的模樣。
“要做,只管說就是了..”
“..教我,我不懂事…”
“..能給幫忙,是我修來的福氣呢…”
她的眼淚終于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這話說的真沒。”
一個女聲陡然響起來。
在場的人都尋聲看去,只見屋門口站著一個女子,也不梳頭,披著一件外衣,用一根簪子慢悠悠的挑指甲,似笑非笑的看。
這些年大家對秋桐院逼而遠之,再加上這大少奶奶養身子從不出門,大家都要記不清她的相貌了,但當真的看到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畢竟少奶奶這張臉長得很好,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大少奶奶..”素梅低頭施禮,面上并沒有幾分懼意,待要說,這邊齊悅先開口了。
“阿好,掌嘴。”她淡淡說道。
站在她身后早已經氣的渾身哆嗦的阿好聞言立刻沖出來,劈手重重的對著那素梅就是一巴掌。
如同阿如一般沒料到來人開口就說抬手就打,素梅也沒反應,實實在在的被打了一巴掌。
阿好這一巴掌可是積攢了滿滿的新仇舊恨,本著打一次撈一次的原則,手上新留的指甲也沒收斂,一巴掌下去,素梅不僅痛得尖叫,臉上除了青白印子還有兩道抓痕,血跡滲了出來。
“你,你敢打我!”她尖聲叫道,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再伸手一摸,沾了血跡,破相了!
這相貌可是她的命啊!素梅差點暈,一起來的丫頭們也哄得涌上來,要抓打阿好。
阿好事先得了吩咐,一擊得手毫不戀戰,三步兩步就跑回到齊悅身邊。
“給我跪下。”齊悅拔高聲音喊道。
亂哄哄的丫頭們被嚇的咯噔一下,安靜了,呆呆的看著扶著門站著的齊悅。
“說的沒,打狗還得看主子,你們是?跑到我跟前對我的丫頭又是打又是罵?”齊悅一拍門,喝道,“你們是瞎了眼了還是我這個主子是死了的!”
一拍咚的一聲,丫頭們嚇得一個哆嗦,侯府地位尊卑森嚴,慣性使然其中一個便忍不住跪下了,一個跪下了其他人便從眾心理立刻跟著跪下了,素梅雖然百般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跪下。
這邊齊悅趁著丫頭們低頭,忙吸了兩口氣,快速的甩了甩手。
用力太過了,拍的手差點斷了,還是因為第一次演這種戲,業務不純熟…..
應該拿個茶杯茶壺花瓶的摔砸,不過那些在齊悅眼里真古董官窯精細貨都太貴重了,實在是心理壓力太大下不得手啊。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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