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邊軍一小兵

第376章 技窮

第376章技窮

由于舜鄉軍炮手將西城外的闖軍火炮滅除得差不多,西門上的城樓又重新安全。

發現這個情況后,王昌與楊守備都迫不及待地將指揮部重新搬回城樓,畢竟城墻上冰寒刺骨,讓人難以忍受,加上闖軍還不斷的跳上城頭,這安全性更是大大堪憂,回到城樓,就又溫暖又安全。

吳爭春也一樣將千總部搬到了城樓上,或用旗號,或通過傳令兵指揮戰斗。同時的,城上的將士如果有傷亡,便讓鄉勇社兵們將他們抬到城樓來,由舜鄉軍中的醫士為他們快速醫治。

通過這些年的發展,舜鄉軍中的救護體系得到很大的發展,醫官醫士眾多,便是在東路各城池中都開設有眾多的醫鋪,以低廉的價格為各城軍戶百姓醫病療傷。

若是軍士家屬,還享受完全免費的待遇。軍隊中眾多的福利,也是東路百姓對軍隊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

吳爭春站在城樓窗臺上看向城頭,下面的撕殺看來己經快要進入尾聲,雖說不斷有闖軍士卒跳上城墻,往往他們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被城墻上的舜鄉軍消滅。

往城頭看去,不論左邊還是右邊,似乎排成兩列的舜鄉軍便宛如兩條蜿蜒的怪物,前面那條持著鳥銃,無堅不摧,一切強悍的敵人都被他們的火器擊倒在前面,硝煙似乎一長列一長列的彌漫起。

然后在煙霧還沒有散去時,鋼鐵的寒光,如刺般的槍林或在煙霧中,或越過煙霧出現,整列的長槍兵如同一個整齊,細長的槍林往前推去,最后他們前面一切活動的人影都消失了。

周而復始,周而復始,兩條蜿蜒的怪物吞噬了不知多少敵人。

城樓上的王昌與楊守備等人呆呆看著,有一種身處夢魘中的感覺。

城墻上的喧嘩慢慢也變得安靜,越來越多的洛陽官兵及鄉勇社兵退了下來,將城墻的空地留給舜鄉軍們施展,心甘情愿地作為他們的輔兵在打著下手。

他們眼中飽含著恐懼,敬畏,不是害怕那些闖兵,而是害怕那些在殺敵的舜鄉軍們。或許很多人不明白,同樣是軍士,為什么舜鄉軍殺敵猶如閑庭信步,他們就這么吃力。

方才的肉搏戰,他們雖然也有斬獲,但這成績與舜鄉軍一比,卻是差得太遠,各人之間的配合更談不上。更不可避免接連出現了傷亡,反觀舜鄉軍,或許有人受傷,但是陣亡者,好象還沒有看到。

舜鄉軍的出眾戰力戰術,給這些洛陽軍民震懾的同時,似乎也向他們打開一扇新的天地,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

吳爭春靜靜地站著,黑瘦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中的自豪之色卻怎么也掩藏不住,這,就是他麾下的軍隊。

身后傳來竊竊私語,卻是楊守備與他麾下軍官們在討論這種殺敵戰術。

吳爭春心中一笑,習慣了靠武勇家丁作戰,有著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思想的大明各地軍官們,可能一下子難以體會這種相互配合,組陣廝殺到骨中的戰術。或許楊守備麾下有一些家丁個人武勇勝過他麾下的新軍們,不過若是列陣而戰,自己麾下軍隊殺他們那些武勇家丁,便如殺雞一般容易。

將敵放上城墻的戰法這些洛陽軍民也是第一次見到,在他們的思想中,若敵上城,往往意味著城池將要淪陷,如眼前的這般情形,真是百年也難得一見。

其實道理很簡單,將敵放上城墻,便若在野地中列陣而戰,雖說這“野地”窄小了些,而舜鄉軍,最不怕的就是列陣而戰。這一套戰術,早在舜鄉堡時便證明有效。

看著城頭戰況,吳爭春不由想起當年自己還是一個小兵時,在舜鄉堡城頭與韃子搏戰的情形,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幾年過去了,自己從當年的小兵成為千總,更是娶妻生子,是三個兒子的爹了。

想起遠在東路的妻子與兒子,吳爭春心中泛起一股柔情,隨后他將心神穩定回來,又走到城樓正面,用千里鏡眺望城外的闖軍情形。

城外的歡呼聲己經停止了,雖然羊馬墻外仍是黑壓壓的流寇人海,不過卻呈現出一片詭異的寂靜。

也不怪城外的闖兵闖將如此,那城頭的情形太讓人奇怪了,按理說在先前眾多云梯豎起,密密麻麻的己方士卒爬上去后,不用多久,官兵就會崩潰,然后城頭的闖字大旗豎起,城門打開,洛陽攻下。

然良久過去,城頭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單如此,前后爬上城墻的士卒怕己經有幾千人,然后他們全部消失了一樣。除了上面不斷傳來的火銃聲,慘叫聲,就是不見己方戰士的人影,也不見他們的尸體。似乎城墻內有一個巨大的吞噬怪物,無論上去多少人,片刻就被他們吃個干凈。

難言的恐懼涌上城外闖兵的心頭,便是爬云梯的那些后續闖兵士卒也猶豫起來,不知是否還要繼續往上爬。

在一個土臺邊上,劉芳亮也是臉色鐵青地看著城頭,他身旁一些頭領都在竊竊私語,猜測西門城墻上是什么情況,為什么己方士卒不斷的攻上城墻,官兵卻絲毫不見投降崩潰的情形?

而且……登上城頭的士卒又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與常理真的不合,自去年李自成又東山再起后,這些闖將頭領隨在李自成麾下,攻陷了河南府一處處城池,往常只要義軍一上城頭,不論官兵在守城時多么勇猛,很快就是驚慌逃命,輕取城池的結果,然眼下……

只有劉芳亮臉色難看,咬牙切齒,他在心中恨恨道:“王斗,又是王斗,又是舜鄉軍”

這幾波指揮闖軍攻城的正是劉芳亮,早在還沒有攻打洛陽時,與王斗交過手的劉芳亮就向李自成獻上人海戰術的計謀。依照闖軍人多勢眾,兵員補充便捷的優勢,用饑兵不斷的攻城,消耗城內官兵的軍力。

事實證明,這戰術是成功的,有效的,己方的士卒,成功地攻上了城頭。按往日先例,今日攻破洛陽己成定局,結果事與愿違,唯一的可能原因,就是守城的舜鄉軍在城頭擋住了。

他心下恨極,知道自己的期盼己經成為一場空談,看麾下軍隊惴惴的樣子,顯是軍心己失,且天色快晚,今日之戰,只好無可奈何地罷休。他正要傳令鳴金收兵,忽聽城那邊一陣陣驚叫,他連忙看去,不由心下冰冷。

就見城頭久久不見的官兵又重新出現,他們將一具具尸體扔下,內中有己方步卒,有饑兵,正是登城后消失的己方戰士。

似乎是如雨點般的尸體從城頭扔下,有些還是沒有死去的傷者,他們重重被從城頭拋下,在空中時便發出驚恐絕望的哭喊,然后落在地上成為一堆肉泥。

“流賊,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一具具尸體不斷拋下,隨之還從城頭傳來陣陣令人心寒的喊叫聲。不論是羊馬墻內的那些闖兵,還是墻外的那些闖兵們,個個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下顫抖,原來那么多攻上城的兄弟全都死了,都死了,還這樣被扔下城來。

不知誰最先反應過來,尖叫閃避那些落下來的尸體們,隨后城下驚叫聲蔓延一片。

落下的尸體越來越多,很快便在城外積了厚厚的一層,很多死者還是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

看到這個情形,那些闖兵崩潰了,這些農民軍為了生存雖然瘋狂,但并不代表他們不怕死。相反,他們很怕死,只所以豁出去,是因為后面沒有退路,沒有活路,而前方還有希望。

然當前方也沒有希望時,他們瘋狂了,是瘋狂的逃回去。

便還在云梯上的闖兵們,也是大叫著從云梯跳下,顧不得自己是否會摔斷了腿。

攻打西門的闖軍又重演先前那次逃命波潮,他們想從羊馬墻內逃回去,密密的人流擁在一起,誰都想逃,誰都不甘心落后,于是人踩人,人踏人。不知多少人被當場踩倒,隨后無數雙腳踐踏上去,這些人慘叫著被活活踏成一堆碎泥。

恐慌的高峰在城門打開,西門的官兵從中追殺出來后達到高峰,羊馬墻內外,壕橋上,護城河內,層層疊疊皆是擁擠踩踏死去的各異尸體。

這些闖軍逃命的浪潮還波及了土臺那邊的闖軍大陣,一直逼迫他們又后退一里,這才重新擺開陣式,無數的長矛列成陣形,擋住了城內官兵們的繼續追殺。

保守估計,這波闖軍攻城傷亡的人數怕達到近萬人,最重要的是對他們軍心士氣的打擊是無以倫比的。攻城戰,施展一切手段就是為了登上城頭,就算闖營還有一系列的攻城手法沒有施展開來,然而己經沒有意義了。

有舜鄉軍在城頭,就算攻上城頭又有什么作用?白白的傷亡己方人馬,似乎在他們面前,饑兵的消耗也沒有用。

而且西門攻城戰的失利,數千將士的慘烈死去,怕是很快就會傳編闖軍所有的營地。畢竟以農民軍的組織結構,根本沒有辦法制止各種恐慌謠言的傳播,下次還會有饑兵愿意攻城嗎?畢竟想吃飽穿暖,也得留住命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