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鑄坊,祝明朗看到了大冬天也只穿著一件軟皮背心的老師傅,他膚如臘肉,肌似猛熊,要手舉著一個盾牌沖撞,怕是一個隊的士兵都會被他給撞殘。
“趙隆師傅,早啊。”祝明朗打了聲招呼。
“小祝啊,今天也來這么早,唉,你是一個不錯的學徒,有心,也有毅力,不像我帶的那些懶狗們,天知道他們要在這里混多少日子才可以出師。”趙隆一邊拿著針線,一邊將破掉的甲皮給縫在一起。
說實話,每次祝明朗都覺得趙隆師傅應該去隔壁的鑄器坊,打鐵、鑄錘、磨刀才符合他的個人形象,也不知道他那粗狂的大手掌是怎么捏住那些小小的針線,而且手藝還特別的好。
“趙師傅,我說我有家傳手藝,可不是什么小學徒,回頭我就給你看我前幾天弄好的一件甲袍,那個叫威風!”祝明朗說道。
“哈哈哈,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手法就和別人不一樣,可惜我們都學不來,不然你可以教教我們這些只知道按部就班的鑄工……對了,前兩天,就有人送來了沉甸甸的東西,非常的貴重,說是給你的。”趙隆說道。
“是嗎,那我有事情忙活了,先不和您閑聊了!”
“好,好……奇怪,我剪子呢,又是哪個蠢徒弟用完工具不放好,唉,得了……”趙隆說著,張開了自己的嘴,一口上好的牙就咬在了那抽出來的織線上,生生的將柔韌極好的線給咬斷了。
祝明朗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盡顯專業的氣息,就因為這咬線行為徹底消散!
有人送東西到鑄坊,基本上可以確定是鄭俞給自己的那份贈禮了。
青銀礦!
這種礦不常見,也不算特別稀有,有心收集的話確實能夠收到許多,但祝明朗有了解過,祖龍城邦的鑄藝里面,并沒有把這青銀礦作為材料。
青銀反倒是出現在一些簪子、耳墜、紗鏈中,純粹為美觀的裝飾。
祝明朗需要青銀,因為這種青銀是是附有一些屬性的,若是能夠將它們蘊藏的能量激發出來,是可以直接幻化到龍寵身上的。
龍鎧!
有了材料,有了錢銀,再加上前陣子自己堅持不懈的練習,自己可以正式打造這件重鈞龍鎧了!
“趙師傅,我要一間獨立的鑄間,錢我就放在這里了。”祝明朗對趙隆說道。
“給什么錢啊,去用吧,不會有人打攪你的。”趙隆說道。
“那多謝趙師傅了。”
鑄龍鎧是一件隱晦的事情,祝明朗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看得出來在祖龍城邦境內擁有這門手藝的人非常少,甚至其他城邦也沒有幾個。
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祝明朗還是低調為妙。
一頭埋入到鑄鎧中,時間會過得出奇得快,往往才進入到獨立的鑄間中煉化了幾塊關鍵部位的青銀,出來吃個飯,天就已經黑了。
但鉆研,本身也是一種樂趣。
找找食材,馴馴龍寵,煉煉鎧甲,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充實了,感覺每一天時間都是不夠用的。
當然,再忙碌,祝明朗也還記得去看望一下小龍崽,好歹是自己的第三靈約之龍,祝明朗希望它能夠早日康復。
雪,潔白的飄落在銀灰色調的祖龍城邦,高聳的邦墻上,塔樓的尖端,最先觸碰到這些神圣的冬日精靈。
初雪如白色的蝶,柔曼的飛舞,祖龍城邦的黎明前它們的身姿也只有像祝明朗這樣勤奮的小男人才可以完美的目睹,等到了天徹底大亮的時候,雪蝶精靈們也已經紛紛融化在明媚的陽光中,而偌大的城一片圣潔莊嚴的銀白!
鎧的工序不久前已經全部捋清楚了,祝明朗踏著雪,依舊在那個時辰進入到了鑄坊。
每個環境里,總會有那么一個比自己勤快的身影,他來得更早,在你還在給自己鼓勁打氣今天要繼續努力時,人家已經進入到了全神貫注的狀態。
這個人就是趙隆師傅。
祝明朗有幾次嘗試著早那么幾分鐘到,想看一看趙隆師傅是不是就睡在這里,可惜他都沒有破解趙隆師傅永遠最早的這個秘密。
“趙師傅,早。”祝明朗打了一聲招呼。
“小祝……啊,小祝嗎!”突然,趙隆師傅怪叫了一聲,放下了手頭上的活,眼睛盯著祝明朗。
“怎么了?”祝明朗一頭霧水。
自己不就昨天去上課沒來嗎?
至于一副和自己失散多年的樣子嗎??
“你快看看,快看看門口貼的,那人真的是你嗎?”趙隆師傅拉著祝明朗到街上,急匆匆的道。
祝明朗挪了步子,發現店門前還真貼著一張畫像,那紙的材質,像極了通緝江洋大盜的懸賞!
什么情況,自己做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嗎?
但畫上的人,確實和自己一毛一樣!
還真被通緝了??
什么原因啊!
“昨天坊間就在瘋傳呢,說是這個人就是當初和女武神共處一牢的流浪漢,聽聞此人原本是桑鎮的養蠶男,窮苦、卑微,出身貧賤,因為好吃懶做連蠶都養不好,沒有了錢,變成了永城的一個乞丐,好巧不巧,進了地牢,與當時被關押在地牢深處的女武神發生了不堪的事情。”趙隆壓低了身子,壓低了聲音對祝明朗說道。
“哈?”
祝明朗聽得一臉想死。
他想糾正,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糾正了的話,就等于承認了。
“你和那個流浪漢長得太像了,我勸你最近戴戴口罩,正好冬季染風寒的人多,保持戴口罩的習慣也是為健康著想。”趙隆非常認真的對祝明朗說道。
“不是長得像不像的話題,怎么會突然間有這種謠言?”祝明朗問道。
“誰知道呢,就一夜之間大家都在說,而且這張你的畫像也是貼得滿城都是,附近幾個鋪子里的人都說和你很像,更別說是我們自己店里的人呢,大小工匠們都覺得就是你呢!”趙隆說道。
“行吧,正好我最近都關在鑄間里。”祝明朗點了點頭。
記得和黎云姿分開的時候,她有提醒過自己,她的那些敵人很可能以自己來做文章。
看來那些人已經出手了。
當然,也極有可能是羅孝的報復,他這個叛徒被驅逐和通緝后,已經不敢明目張膽的在祖龍城邦自由活動了,只能夠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惡心自己。
“你呀你,沒有別人的命,背著別人的罪,實在不行去一些老醫生那里想想辦法,改改容。”趙隆很是關切的樣子說道。
“……”祝明朗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應答。
有些事情終究是會來的,祝明朗其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改容是不可能改容的,這個祖龍城邦也是時候肅一肅風氣了,什么女武神的那個男人是流浪漢是卑賤的乞丐這種話,他也聽得煩了!
他祝明朗,也將在這祖龍城邦光芒萬丈!
堂堂正正。
這就是祝明朗如今的應對。
果不其然,到了夜里,自己的名字也已經在坊間傳開來了。
當祝明朗有些疲倦的從鑄間中走出來的時候,老師傅趙隆和其他幾個學徒都立在外面,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盯著自己。
老師傅趙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他以為那張畫就只是像祝明朗而已,可名字都出來了,那就肯定錯不了!
至于那幾個年輕的學徒。
事實上他們私下喝酒的時候可沒少討論女武神的事情,高高在上的女君和小乞丐的故事在民間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版本,長期霸占暢銷小禁書版,祝明朗被描述成了無數個模樣,矮丑肥瘦都有……
“小祝啊,你不會真的是那個……那個當初在永城的流浪漢吧。”大師傅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祝明朗知道做解釋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只是散播謠言的人確實惡心,說自己好吃懶做,蠶養不下去淪為乞丐,自己明明是被劫的!
當然,祝明朗也意識到,謠言既然詳細的說到自己桑鎮養蠶人的身份,就表明這個散播的消息里面肯定有羅孝的一份。
羅孝就不想讓自己在這座祖龍城邦里過個安寧日子,頂著這個不堪又極其遭人嫉妒的身份,要沒有自保的能力確實很難生存。
“祝明朗,你真和女武神睡過?”學徒周辛語氣怪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