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天氣,又是不會有雨的了。”祝明朗自言自語道。
山林有自己的蓄水方式,茂密的灌木,厚厚的土壤,還有那些被陽光一蒸就透出了水來的葉子,反倒是山谷中的城池,卻干旱得連地面都有些龜裂。
倒不是人們完全沒有水喝,而是田野與畜牧缺乏大量的水,馬上就要冬天了,人們需要囤積一些食物。
小白豈的確很慵懶,它明明有翅膀,明明剛從長眠中醒來,卻也不愿意在這美妙的山林飛舞,只是賴在祝明朗的肩膀上……
能搭在人身上,堅決不自己下來走一步。
好在小家伙也輕,要大黑牙也這德性,祝明朗覺得自己還是改行做鎧匠,這個行業就算了。
“前面溪谷有懸崖,不適合走了,你找找看有什么路。”祝明朗對白豈說道。
白豈一副不大情愿離開這舒服載具的樣子,小腦袋湊到祝明朗的側臉上,撒起嬌來。
“懶死你得了。”祝明朗哭笑不得。
算了,自己去探吧。
祝明朗繞開了溪道,發現前方山林地勢徒然上升,有好幾處更是陡峭得連攀爬的地方都沒有……
“奇怪,這里怎么有路痕?”
祝明朗繞過陡峭處時,卻發現山林那些藤蔓、荊棘有被砍開的痕跡,而且腳下更是有清晰的路徑,猶如樵夫時長進山的山路。
帶著幾分疑惑,祝明朗沿著這條路走到了高處,根據記憶找尋到了溪河的位置……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祝明朗愣住了。
山堤!
這里有一座山堤,正好在那陡峭之處將溪流給徹底截斷了。
祖龍城邦水利倒也不是很落后,按理說這種地方出現一個水堤是很正常的。
水堤在雨水充沛的時候蓄水,干旱時放水,再正常不過的農田水利。
可這水堤后面,水豐富得如一座山湖,根本沒有出現半點干涸的跡象,而且高處的溪流雖然不多,卻也還在源源不斷的注入到這個山谷水堤之中!
以這水第堤的蓄水量,完全可以灌溉榮谷城的干田,更可以養活畜牧,只要打開堤壩的石閘!!
“這是怎么回事??”祝明朗有些茫然了。
那位年輕的城主明明說榮谷城沒有了水,灌溉與喂養成了巨大問題,偏偏這山堤在此處蓄足了水源,這是故意要讓老百姓們面臨危機嗎!
祝明朗對那位年輕的城主還是有幾分好印象的,面對時的不卑不亢,陳述事情時有條有理,更是想到了夜間降雨帶來的一些危害……
只是,看到這滿滿的水庫,看到那鎖死得嚴嚴實實的閘門,看到那流入山田草場中可憐的一點點水泉,祝明朗對那位年輕城主大感厭惡與失望!
水滿溢,卻不放。
民之苦,視而不見。
居心叵測啊!
沿途返回,祝明朗心情就有些沉重了。
雖胸無大志,但也見不得這種丑惡官僚行為,這件事還是盡快告知段嵐老師要好。
如此對比,段嵐老師才是真正的心慈之人啊,不介意千里迢迢飛到這東邊的榮谷城,就為了一場對自己毫無收益的降雨,而且還為學員們豎立一個“有能力者該為勞苦眾生造福”的可貴觀念。
正午,一道道強光猶如對萬物的鞭撻,果林頹敗,田地干裂,明明是在這秋季給人帶來了充足的熱量,卻叫人更加的心寒。
晝夜氣溫相差極大,祝明朗返回到了榮谷城時已經有些汗流浹背,他沿街走向府邸,看到道路上有商販正在匆匆忙忙的收拾東西,神色有些慌張。
到了府中,祝明朗卻沒有看見老師與同學們,想來他們已經到了祭祀的天臺處,于是問了府內下人道路,便朝著祭祀天臺走去。
剛出門,一人迎面而來,他看到了祝明朗就像是一直在找尋那般,神情有些奇怪。
“可是祝兄?”男子深鞠一躬道。
祝明朗看著他,卻沒有出聲。
此人正是那位年輕的城主,鄭俞。
鄭俞站在祝明朗面前,保持著鞠躬姿態,這讓祝明朗一時間想到了什么,神色也警惕了起來,并且隨時打算讓白豈出手。
“聽聞祝兄已經去了溪谷上游,請問祝兄可曾看到水堤?”鄭俞接著詢問道。
“看到了。”祝明朗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是要告知段嵐師長與柯北師長?”鄭俞再次問道,語氣依舊不變。
“你有什么話直說。”祝明朗已經準備好動手了。
“祝兄且不要誤會,鄭俞不過是一名文弱書生,也不懂牧龍之道,更不會對祝兄有任何歹念,只是在祝兄要告知兩位師長前,能否先聽在下幾句,若祝兄依舊要將我鄭俞的丑事告知民眾,告知師長,我也絕不阻攔,而且心甘情愿受罰。”鄭俞起了身來,臉上帶著幾分誠懇。
祝明朗看了一眼天色。
剛才還萬里無云,此時此刻卻已經有烏團遮蔽,也不知是天色再突變,還是段嵐老師的蒼龍玄術已經在施展了。
沒有那么燥熱,但開始有些沉悶。
“那城主請講。”祝明朗并不急,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祝兄,可知道蕪土,可知道五十里外將士正與蕪土暴民廝殺?”鄭俞開口說道。
“知道。”祝明朗點了點頭。
蕪土,那里有自己美好的回憶……種桑樹養蠶的美好回憶。
“我觀祝兄也是一名智者,那祝兄怎么看待這場戰爭?”鄭俞問道。
“我只聽你說。”祝明朗淡淡道,內心卻還是對鄭俞有了另一番看法。
這人行為惡心歸惡心,眼睛沒啥問題,和橋頭的某個小商販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