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謀

第444章 你這個人不講道理,好氣啊

楚錦年掩住心底的震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依舊沒有說話,一副我繼續聽著,你繼續講的態度,往椅子上一靠,望向綰寧。

綰寧見話已經說到這里,雖然愣了愣有些錯愕的表情,但還是繼續說完

“我母親年輕時,愛慕國公爺,這個計劃原本是我母親想出來的,想利用我,在國公府得到一些好處。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會有被拆穿的一天,而我也只是我母親手中的棋子,沒有任何自由,她抓住我的命脈,我未來過得好不好,全憑他一句話。

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她想讓我嫁給策王,而我,喜歡逸王。”

楚錦年恍然大悟,原來里頭還有這些彎彎繞繞。這就說得通為什么策王府婆子事件之后,綰寧便和從前不同了。

因為在這件事情上,綰寧和吳氏發生了分歧。

“所以你殺了她。”

綰寧沒有說話,但微微低頭的瞬間,楚錦年還是看到了她臉上浮現的一抹愧疚。

好狠的人,居然為了自己的前程和喜歡,殺了自己的母親和手足,還背叛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投靠了權貴。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楚錦年臉上對綰寧浮現出了一絲不屑的神情這樣惡毒的人實在白瞎了這張臉。

他極看不上綰寧這種行為,若是換成其她女子,他一定早就起身走了,絕對不會浪費時間。但是,面對綰寧,他雖然不認同,但是心底就是討厭不起來。

“寧小姐不怕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國公爺和老夫人”

綰寧看過來,挑釁一笑,涼涼的吐出三個字“誰會信”

楚錦年被綰寧的態度驚到了,這世上真的會有人惡毒又猖狂到這種地步

綰寧一副對這件事絲毫不怕的態度,開口道

“其他的事,九皇子或許可以威脅到我,但唯獨這一件,我不怕,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當初我的母親為了讓國公府相信這件事,做了多少安排和后手。

要不然,你以為當初的恒王和策王,為何費盡心機要娶我還有策王,不惜賠上自己的名聲,也要讓我入策王府,是為何

因為,這也是我母親的計劃之一,為的就是要讓這件事以這種方式曝光出來,只有他們相信了我真的是國公府的女兒,才會無所不用其極的爭奪我。

不然你以為,在之前的十六年,我為什么會是那樣卑微的名聲,為什么處處傳言我蘇綰寧明明是蘇府嫡大小姐,但是爹不疼娘不愛,丟在偏院,一放就是十六年。

但事實上,我有非常好的教養嬤嬤教我禮儀和人情世故。還有非常優秀的夫子,教我讀書練字。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我每一樣都沒有落下。

這是我母親布了好久的局,怎么會讓人輕易便破了。”

綰寧說到這里,便沒有再多話。說了這么多,看起來像是對楚錦年的挑釁,但事實上把該表達的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在她是國公府親生女兒這件事情上,她捂不住君恒和君策的嘴,那就只能先發制人,讓楚錦年在她口中聽到這個事實。后面才不會因為在其他人口中聽到,而對她產生什么不必要的懷疑。

這樣一來,雖然不能徹底杜絕楚錦年調查國共府的心思。但好歹在眼下這個問題上,算是解決了這個危機。

楚錦年看著她,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眼前的綰寧,跟他印象中的模樣實在有很大的出入。

以前,他一直覺得綰寧只是一個性子冷清的人,也確實有幾分聰明,不是蠢人。但現在看著這樣的綰寧,他后背有些發毛是怎么回事

楚錦年看了綰寧半晌,才說出一句,

“寧小姐膽子真大。”

“多謝九皇子夸贊。”

屋子里霎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

楚錦年原本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是,話說到這里竟覺得一個問題也再問不出口。

有點難過,好不容易喜歡的姑娘,居然是如此惡毒的人。

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既覺得遺憾又覺得悲傷。

綰寧開口

“九皇子既然問完了,那綰寧便先告退。還請九皇子遵守規則,我把九皇子想知道的,告知了九皇子。也希望九皇子別針對我,給我出難題。

要不然

魚死網破,大家都不好過。想來殿下也知道了,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人若犯我一尺,我也必定狠狠回踩。

九皇子是東晉的人,我再怎么樣也礙不著九皇子,還請,手下留情。”

綰寧一番話,好的不好的都說到位了,最后還給了楚錦年一個臺階下。

話都說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整個過程,楚錦年占上風,他想問的,也都問到了,而且綰寧看起來也被他抓到了把柄很配合。照理來說,他這一趟見綰寧收獲頗豐,但是為什么,他完全高興不起來。

綰寧見他不說話,從椅子上起來,朝他行了個禮。

楚錦年看著綰寧的禮儀,做得非常規矩,半點挑不出錯來,根本不是臨時趕鴨子上架練出來的,這一看就是經過了長期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才能做到這般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他沒有聽過綰寧的琴,也沒有見過綰寧的舞,但是在君策送過來的資料里,在綰寧回了國公府的第一次宴會上,綰寧彈了一曲。

消息上說,技法嫻熟,哪怕有幾年的功底,也需要天賦才能做到。

若沒有天賦,那就需要更長時間的刻苦練習,而無論如何,都不是幾個月就能夠學會的。

種種跡象表明,綰寧之前說的確實是實話,若不是從小就貴養著,怎么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耀眼奪目。

綰寧轉身,才走了兩步,便聽見身后傳來楚錦年的聲音

“假的終歸是假的,哪怕你為了事情暴露,殺害了你自己的親生母親吳氏,但有一天這個謊言也必定被拆穿。”

綰寧微微側身,對楚錦年笑了笑

“國公爺到現在也沒有妻妾,更別提子嗣。如今人又常年在邊境,府中只有老夫人一人。

有我在府中陪著老夫人,逗老夫人開心。我沒了母親手足,父親也不認我,我一心一意做國公府的女兒,日子久了,哪怕不是親的,也變成親的了。

到那時,別說國公府不知道真相,哪怕知道,你覺得他們會輕易丟棄我”

楚錦年看著綰寧,精致的妝容凸顯著精明算計,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個冷血無情的姑娘。

綰寧看了他一眼,“我和九皇子無冤無仇,九皇子何必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這世上的不平之事何其多,不若幫幫苦難的老百姓,豈不是更有意義”

楚錦年“我是該說你惡毒,還是該夸你善良”

綰寧笑了,“隨意,其實,我也并不介意。”

楚錦年“弒母殺手足,實在是心狠手辣。”

綰寧語氣凌厲“和九皇子有關系

難道說,九皇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想為我那死去的母親和手足討回公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今日便做個仇人。往后,我也不必這般受九皇子的威脅,咱們直截了當,立場分明。”

楚錦年愣住,綰寧這話,瞬間讓他想到他第一次用九皇子的身份去逸王府,說要把綰寧搶過來的時候,君逸說的話

“行,奪妻之恨,殺母之仇,正好咱們禮善往來,結個仇家。”

如今綰寧說“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咱們便做個仇人。”

楚錦年“”

綰寧“總之,我絕對不會讓人破壞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若有人要為難我,與我為敵,那我也必拼盡全力,誓死一搏。”

綰寧說完,也不等楚錦年回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門口如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看著綰寧來,嚇了一跳,不知道是該走還是繼續守著門。

杜若準備出手,綰寧抬眸,如花對上綰寧的目光,嚇得一哆嗦,猛的咽了一口唾沫,腳步不自覺地便讓開了一條道。

杜若上前,把門打開,綰寧施施然走了出去。

等楚錦年抬頭,已經看不見人影。

他愣住。

他什么時候說過,要跟她成為敵人

什么時候說過,要跟她魚死網破

怎么就要誓死一搏

明明是她做錯了事情,她怎么還有理一些

這個人,不講道理,好氣啊

這個惡毒的姑娘,哼

楚錦年想回嘴,但是人已經走遠了,他想回嘴都找不到機會,頓時一股氣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來,實在堵得慌。

楚錦年一張臉憋得青黃不接,一下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指著外頭,眼睛瞪著如花,如花一看就知道自家公子在想什么,試探著問道

“公子,不然奴才去把人追回來”

楚錦年的“快去”兩個字噎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手一揚跺了跺腳算了算了,下回本皇子見著她,一定要重新爭論回來。

心狠手辣。

冷血無情。

可惡至極

楚錦年搜腸刮肚找出好幾個詞,狠狠的說出口,但還是覺得不解氣。

如花看著他,直覺得只要有一點星星之火,他家公子就能燃燒起來。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上前安慰一下他家公子,但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雖然這回挺慘,但是看他家公子頭一回這般憋屈,莫名覺得有些爽快,心中默默道了一句寧小姐,威武

但他也只敢心里想想,低著頭,不敢讓楚錦年看見絲毫不小心表露出來的情緒。

楚錦年看到這樣的如花,正準備把如花大罵一頓,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

楚錦年心臟撲通一下,以為是綰寧去而復返,飛快的收拾好情緒,往椅子上坐下來,大氣都不敢出做出一副從容的姿態。

如花趕忙上前開門,就見原本請楚錦年來聚星樓的賀公子抱著一溜字畫,往屋中而來。

他根本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臉笑意的開口,“九皇子抱歉,剛剛有點事耽擱了,小的把字畫先帶了一批過來”

楚錦年一看是賀公子,氣不打一處來,不等他說完話,直接一手抓起桌上的點心盤就丟了過去。

賀公子不明所以,嚇得手一松,手上的字畫刷啦啦的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如花,心有余悸,對于這位頂鍋的背鍋人,這個時間過來,十分的慶幸。

還沒等他幸災樂禍,對面的楚錦年就指著那位賀公子的鼻子罵開了

“你是怎么待客的讓本皇子一個人上來,自己跑去接什么夫子你尊重本皇子嗎看什么字畫本皇子現在看著你就來氣。是不是打著讓本皇子來看字畫的名義,實際行些招搖撞騙的事,想讓本皇子來背鍋好啊你,你這個心狠手辣,卑鄙無恥可惡至極的人”

楚錦年語速非常快,噼里啪啦把賀公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賀公子完全沒反應過來,但是半點不敢回嘴。

他一張臉白得跟紙一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位貴客,訕訕著不敢說話,只得硬著頭皮迎接著狂風暴雨。

只是,前面說他自己走開,讓侍女帶人上來,這些事他還可以理解。這后面的話,九皇子就罵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他確實是遲了一點,因為他也是按照指示,有人來傳他了,他才敢上來,確實是遲了,但是算不上心狠手辣,卑鄙無恥可惡至極吧。

賀公子委屈極了,但是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低著頭,脖子往后縮著,整個人蜷著立成了一根竹竿。

楚錦年看他這樣,一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更是氣得不行,指著賀公子

“你你”

想罵的話都罵了個遍,這回再指著他,好像也沒有什么意趣,楚錦年臉上露出煩躁的神情,語氣極不耐煩

“滾,滾滾,趕緊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賀公子如遇大赦,還有些不可置信這是楚錦年對他說的話,抬頭看了一眼,看到楚錦年確實是對他揮手,才猛然松了一口氣,誒誒了兩聲,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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