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已經是盛夏季節,一群半大孩子在金華城的運河戲水,路邊柳樹上的里知了在一聲接一聲的鳴叫。
一列車隊經過運河邊的石板路,車輪轂壓在青石上,發出咔咔的脆響聲。
馬車的簾子掀開,阿貍從里面探出頭來:“小姐你看,那邊河里好多鴨子!”
車廂里的方小檀掩嘴輕笑:“傻丫頭,鴨子有什么,金華城的鴨子本來不就很多么。”
阿貍撅了撅嘴:“可是我們都離開兩個月啦,這些鴨子已經不是原來那一批啦!”
方小檀微微一愣,神色變得有些恍惚:“是啊……已經離開兩個月了。”
“也不知道父親母親二位如今身體如何,當初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向父親辭行……”
阿貍嘁了一聲:“小姐你忘了你當初是連夜逃走的么,辭什么行!”
方小檀的臉微微一紅,伸手去抓阿貍的臉蛋:“臭丫頭,討打!”
就在這時,響亮又略顯稚氣的王棟在馬車外喊了一聲:“小檀姐,前面馬上就到方府了!”
方小檀把頭探出簾外,望向馬車側方一臉笑容的王棟:“小棟,上一次你離開金華城,還是八歲的時候吧。”
王棟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這里的街道橋梁一點都沒變,和我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好親切啊!”
方小檀笑了聲:“小棟,若是你覺得金華城這里好,不如就留下來多住一段時間,我身邊也正缺一個幫手。”
王棟愣了:“留下來……自然好啊,但是我爹爹那邊?”
方小檀微微一笑:“王理叔那邊我已經和他商量過了,他挺贊成你留在我身邊歷練的,當然這還要看你的意愿。”
王棟喜上眉梢:“愿意,我當然愿意!”
方小檀這并不是突發奇想,她之前就有把王棟留在身邊的想法,這孩子聰明伶俐,又和她親如手足,的確是生意上的最佳幫手。
尤其王理獨處嶺南,掌管著方家整片南方地區的生意,王棟作為他的獨子,將來很可能會繼承這片生意,所以現在把王棟留在身邊打磨幾年,將來必然是可靠的左膀右臂。
王理也是聰明之人,當初聽方小檀一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于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可能影響到方家將來走向的事情就這樣被敲定了下來,年紀不過十八歲的方小檀,已經開始筑建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
馬車繼續前行,連續越過兩道拱橋后,來到方家大宅門前。
遠遠望去,深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口連一個看門的家丁都見不到,和往日里進進出出的繁忙景象有些不同。
阿貍咦了一聲:“門口怎么一個人都沒有,都吃飯去了嗎?”
跟在馬車側方的王棟伸手撓了撓頭:“是奇怪啊,我已經派人提前騎快馬來通知,怎么連大門都沒開。”
方小檀望向緊閉的大門,心中也有些疑惑,難道爹爹還在生自己的氣?
“我們過去門口看看。”
幾輛馬車在門口處停下,方小檀和阿貍先后走下馬車,后方林凡和王理二人也從馬車上下來,一同走到大門前。
王理望向面前朱紅色的大門,神色頗為感慨,畢竟他整個前半生都是在方府中生活,這里就是他名副其實的家。
“七年了……我又回來了。”
林凡走到方小檀身邊:“門口空無一人,好像有些不對勁。”
方小檀眉頭微蹙:“小棟,你去敲門試試。”
王棟答應了一聲,邁步向臺階上走去,打算扣動大門上的門栓。
嘎——吱——吱——!
隨著一陣酸澀的摩擦聲響起,朱紅色的大門向兩側緩緩打開,從里面一下子沖出來一大群橫眉立目的家丁,把整個門口站滿。
王棟被嚇了一跳,連忙向后倒退幾步,免得被這些人撞到。
王棟站定之后,驚魂未定的喘了口氣:“嚇死人了,少東家回來了,你們還不上去歡迎!”
但是他這句話喊過之后,那些家丁一個個都面無表情站在原地,宛如沒聽到一般。
方小檀臉上神色有些異樣:“這些家丁我怎么都不認識,是府里新來的么?”
林凡臉色轉冷,向前一步攔在方小檀身前:“小棟,你退回來。”
小棟哦了一聲,伸手撓了撓頭,轉身快步走回到方小檀身邊:“小檀姐,府里的仆人們怎么連你都不認識了!”
方小檀搖了搖頭,隨后望向大門口那一大群家丁開口:“父親大人在家么?”
“哈哈哈——!”
隨著一陣笑聲響起,門口的人群分開兩側,從中間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侄女,你還有臉回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方家的二老爺,方世孝!
方小檀臉色微微一變:“二叔?你不是回去山東絲場了么,什么時候回來的?”
方世孝冷哼一聲,望向方小檀:“你爹不在這里了,如今方家是由我來主事。”
方小檀頓時吃了一驚:“父親不在府中?他去哪里了?”
一個略顯刻薄的聲音從方世孝身后響起:“你不用管你爹了,先擔心你自己吧”
方小檀望向方世孝身后,眉頭微微一皺:“方君文,你也回來了!”
方世孝身后的正是滿身肥肉的方君文,他當初被罰在靈泉寺中吃齋三個月,看著樣子是已經刑滿歸家。
可惜吃了三個月的素齋,身上的肉一點沒減掉。
方君文對著林凡揮了揮拳頭:“臭小子,當初都是因為你,害得我陪那群和尚念了三個月經文,看我今天不狠狠收拾你!”
嘴里說的恨,但方君文可是一步都不敢邁出來,畢竟他知道林凡厲害,自己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老成持重的王理察覺到氣氛不對,走到前方:“二老爺,少東家長途跋涉返回金華城,還是先讓我們進去喝杯水,大家有話可以慢慢說。”
方世孝臉色一凜:“不行!方小檀敗壞家風和林凡私奔,有辱方家列祖列宗,我絕不會讓她再踏入方家祖宅一步!”
“來人,把這一對奸夫**給我拿下,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