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彬下了出租車,就看到一個胖大的身影站在古玩街的入口。
手里拿著一張餅,也不知卷的是什么。
“舅舅,都幾點了,怎么才吃早飯。”
“今天起晚了,又出去運動了一圈,吃飯也耽擱了。”王慶升含糊不清道。
“咱們去哪收畫?”
“就在這古玩街上,一邊走,一邊說。”王慶升在前面領路,確切的說是一邊吃、一邊走,嘴里栽的滿滿的,哪能騰出來說話。
王慶升吃飯的速度很快,走了沒多久,卷餅已經下肚了。
王慶升擦了擦手,露出滿意的神色:“飽了,早上吃得好,這一天才有精神。”
韓彬笑了笑,問道:“舅舅,您要收畫的地方也是古玩店嗎?”
“不是店,是攤。”王慶升指了指前方:“那不,就是前面掛彩旗的那家。”
韓彬打眼望去,不遠處的地攤上,掛著一人高的小彩旗,地攤上擺放著不少的古玩,有一男一女坐在后面看攤。
二人走近后,看的更仔細了,看攤的是一對男女,大約四十多歲,看著像是夫妻倆,男的皮膚很黑、掛著一個腰包,裹著一個軍綠色的大衣,往哪一蹲跟個老農民似的。
女的穿著一個紅色羽絨服,身上背著一個灰色的包,嘴里吆喝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攤幾十年的老字號,絕對真品……”
“舅舅,這吆喝聲也不咋地。”韓彬笑道。
“是不是覺得有點傻。”王慶升反問。
韓彬點點頭,是有那么點感覺。
“那就對了,人家就是憑著這股傻勁做生意呢,喊了這么多年了,跟其他的地攤比起來,生意只強不差。”王慶升說道。
“有什么講究?”
王慶升笑了笑,拍了拍韓彬的肩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兩人走到的攤子前,王慶升打招呼道:“老林,這么早就出來練攤。”
“王老弟,跟比不了,家里孩子多,得抓緊掙學費呀。”被稱為老林的攤主說道。
“老林,這話聽得,怎么像是在眼氣我。”王慶升苦笑道。
“可別這么說,我是羨慕,我這上有老、下有小,壓力大得很,天天不喝半斤酒,別想睡著覺。”老林說道。
“老林,那副韓玄坤的畫還在不在,讓我掌掌眼。”
“呦,瞧上眼了。”老林笑道。
“談不上,就是想見識見識韓玄坤的真跡。”王慶升笑道。
“得嘞,等著,我去給拿。”
“別介,咱換個地,去茶館坐坐。”王慶升提議道。
“呦,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老弟請我喝茶,還是頭一遭。”老林嘴上打趣著,心里卻是跟明鏡一樣,知道王慶升是瞧上眼了。
老林叮囑了老婆幾句,從旁邊放置的鐵箱子了小心翼翼的找出一個木盒,就跟著王慶升二人走了。
兩人都是擺地攤的,為了避免人多耳雜,找個安靜的地方更合適。
老于頭茶館。
一進門,就聽到伙計的吆喝聲:“歡迎光臨,三位貴客里邊請。”
韓彬打量了一番,茶館分為上下兩層,一樓擺放著十幾張桌子,中間擺放著兩個木架子,擺放著不少的古玩,玉器、瓷器、銅器因有盡有。
“二樓雅間有地嘛。”
“正給您備著呢,樓上請。”伙計領著三人,去了二樓的包間。
二樓一共有四個包間,門口都掛著一個牌子,分別寫著‘陶、玉、書、雜’。
一行三人進了書字包間。
包間有二十多平米,擺放著兩張桌子,一張方桌、一張書案。
三人分賓主坐下后,老林打量了一下韓彬,問道:“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這是我外甥韓彬,對收藏有興趣,我就帶帶他,省的他到處交學費。”王慶升笑道。
“林老板好。“”韓彬打招呼道。
“當不得老板二字,我就是個擺攤的。”老林擺了擺手,打量了韓彬一番:“王老弟,這也算是后繼有人呀。”
說話間,兩個服務員走了進來,兩人各端著一個木盤,一個木盤里放著堅果和果盤,另一個木盤里放著茶具。
“放著吧,我們自己沖泡就行了。”王慶升說道。
服務員點頭示意,而后離開了包間。
王慶升熟練的洗了洗茶具,而后泡上了一壺龍井茶,給三人各倒上了一杯。
三人各飲了一杯茶,又閑聊了幾句行業內的消息。
王慶升才話鋒一轉,說道:“老林,那副畫呢,讓我再瞅瞅。”
老林笑了笑,他雖然未點破,也知道王慶升請自己來的意思。
老林拿著木盒走到書案前,打開了木盒上的鎖子,里面裝著一副畫卷。
老林攤開畫卷,放到了書案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王老弟,請吧。”
王慶升帶上白色的手套,走到了畫旁觀察了一番,大致的看完后,又拿出了一個放大鏡,一點一點的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下到上、從右到左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觀察。
韓彬也有些好奇,湊上去看了看,這是一副水墨風景畫,遠處山峰林立、云山霧繞、縹緲異常,兩只灰鶴從山間飛過,右側寫著兩排毛筆字‘忽聞九天玄鶴過,敢問仙家何處尋’。
下方還有一枚紅色印章,印著四個字‘烏目山人’。
韓彬仔細的看了幾遍,他學過筆跡鑒定的技能,對于書畫還是有些心得的。
韓彬看完之后,王慶升還在認真的看。
老林則是悠哉悠哉的喝著茶水,吃著堅果,沒有絲毫催促的意思。
王慶升足足看了四十多分鐘,才收起放大鏡、拆下手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灌了一杯茶水道:“累死我了。”
老林端著茶壺,給王慶升倒了一杯茶水,笑道:“王老弟,看的怎么樣了,這幅畫可還入眼。”
“不錯,不錯。”王慶升敷衍了一句,吃了一顆開心果。
“王老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可陪著坐了一個小時了,這一句不錯,就想把我打發了。”
“老林,跟交個實底,這東西我確實有意,但還有些拿不準。”王慶升搖了搖頭。
老林沒有接話,望向一旁的韓彬:“韓小兄弟,怎么看?”
“林老板,冒昧的問一句,您這畫是打哪來的?”韓彬道。
“老林,我這外甥是個外行,可別介意。”王慶升笑道。
“無妨,也沒什么不能說的。”老林擺了擺手,說道:“這幅畫,是我跟韓玄坤的一個遠方親戚收的,絕對是真品無疑。”
“那他的遠方親戚是從哪弄來的?”韓彬追問。
“據那個遠方親戚說,是韓玄坤送給他的,不過,我倒不這么認為。”老林搖了搖頭,啜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我倒覺得像是韓玄坤的親屬委托他出手。”
“如果是韓玄坤的親屬要賣,為什么他們不親自賣,更容易讓人相信是真品吧。”韓彬不解道。
“這書香門第都是要臉的,老子的親筆畫,當兒子的能出面賣嗎?”
老林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再說了,韓玄坤剛死不久,直系親屬都往外賣畫,那些收藏家心里也得犯嘀咕,這畫到底值不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