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疼……”樂樂連聲哀嚎，縮進了口袋里，在袋子里翻騰打滾。

孫言也是疼得渾身顫抖，這種疼痛太真切了，真如皮膚在被一把刀子一點點剝脫下來，刀鋒劃過皮膚下的每一根神經，幾乎能讓人疼到癱瘓。

糟糕！這樣下去不行！

此時，孫言總算是明白，這條幽深的樓梯可怕在那里，這樣的痛楚太可怕了。如此的剝皮之痛，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忍受，而每邁上一層臺階，恐怕痛楚就會加深一層。單是想想上面臺階，可能要承受的痛苦，孫言便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麻痹痛覺神經！

猛然間，孫言在腦海中掠過這個念頭，實力步入十級武境，使用元力暫時麻痹痛覺神經，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隨即，孫言便運轉體內的元力，嘗試暫時麻痹身體里的痛覺神經，同時，他伸出手指，在樂樂小身板上連點，一道道元力光芒閃爍，幫助小家伙也暫時麻痹痛覺神經。

“呼……”

“好舒服！”

一瞬間，一人一狗只覺渾身一輕，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卻，不禁是愜意的呻吟起來。然而，下一刻，孫言和樂樂臉色一變，只覺一股更加劇烈的疼痛，如狂濤一般涌來，瞬間蔓延至全身。

這種恐怖的疼痛，比剛才強烈近十倍，令孫言、樂樂忍不住哀嚎起來，渾身打擺子一樣顫抖，差點跌倒在第三層臺階上。

“不能倒下，說不定就失敗了。”

腦海中掠過這個念頭，孫言牙關緊咬，迅速運轉元力，散去自身和樂樂對痛覺神經的麻痹。

下一刻，身體中蔓延的痛苦恢復到剛才，只不過，這樣的痛楚同樣能要人命。

“疼，真疼！真疼！”

孫言咬著牙，不再遲疑，又邁上了第四個臺階。

滋滋滋！

全身的肌肉抽搐著，完全不受控制，不自主的跳動著，發出一陣肌肉抽搐的響聲。

站在第四個臺階，孫言雙腿跨開，撐開馬步，努力維持著平衡。而在他肩頭，小狗崽樂樂則趴在那里，小舌頭無意識的伸出來，小身板劇烈顫抖著，似乎已失去了意識。

樓梯第四層，承受的是割肉之痛！

在孫言、樂樂體內，好像是有著一根根細長的刀子，在肌肉腠理之間，不斷的律動著，似要將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

同時，體內的剝皮之痛，依然在持續，這雙層的痛楚之下，孫言努力保持清醒，但身體已有些不受控制。

至此，孫言才明白這條樓梯的可怕，竟是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并且，無論嘗試何種辦法，都無法減輕痛楚，反而會令痛苦加倍。

曾經來此的那些強大武者們，其中肯定不乏意志堅定之輩，亦有視死如歸之人，但是，要他們不斷承受在這樣的痛楚，則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況。

殺人不過點地頭！

生命的逝去，僅是一剎那的事情，對于很多人來說，這樣的死亡并不可怕。對于立志攀上巔峰的武者來說，亦是早就做好死亡的準備。

可是，剝皮、割肉這樣的慢性痛苦，仿佛是在劇痛中一步步邁向死亡，這樣的疼痛太恐怖了，能承受的人少之又少。

“樂……樂……，你如果……承受不住……的話，可以……先出去！”孫言竭盡全力，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不，樂樂一定……要保護……好主人！”小家伙說著這些話，已是兩眼翻白，幾近暈厥。

沒辦法，快點走完！

孫言咬緊牙關，猛地又邁上一步，踏上了第五個臺階，一瞬間，他全身的骨骼噼里啪啦直響，仿佛是有一根根刮骨之刀，在砍刮著他的骨頭。

這次是刮骨之痛！

“啊啊……”孫言牙齒都咬出血絲，若非他全身的骨骼、牙齒堅硬如鋼，恐怕牙齒已被崩碎了。

再上前，一鼓作氣！

孫言沒有停留，提起顫抖的右腿，又邁上了一步，踏上了第六個臺階。

全身的毛孔噴涌出元力之霧，孫言感到體內的大筋都要被抽走了，七大元力池根本不受控制，瘋狂的運轉起來，身體爆出耀眼的元力光輝。

這次是抽筋之痛！

“再上！”

孫言整個身體都麻木了，雙足已失去了知覺，只能憑借兩個大腳趾，輕踮著地面，憑借身體輕若無物的特性，又飄上了第七層。

轟……

胸膛傳來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孫言的心臟不受控制，以最大的力量搏動起來，這種感覺，仿佛是身體的血液再被抽離，心臟只能本能的搏動，加大對身體的輸血量。

僅是數秒鐘，一種瀕死的感覺，蔓延至孫言全身。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死亡距離的如此近，隨時可能倒地身亡。即便是在兒時，服用褪體液之后，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瀕死感。

肩頭，小狗崽樂樂齜著牙齒，身體不斷膨脹，顯露出天狼的外形。在孤島由金猿強化后，樂樂的這種迷你狀態，乃是刻意變幻而成，現在劇烈的疼痛，讓它再難控制這種形態了。

“主人……，樂樂，我不行了，我先回去吧……”

隨著小家伙不斷變大，它的身體越來越重，將孫言有些不能承受這種重量。

因為這種劇烈的疼痛，已耗去了孫言所有的力氣，現在樂樂的身體重量，很可能成為壓垮的一根稻草。

其實，樂樂內心中，很希望能幫主人分擔，而不是成為主人的累贅。

“不需要回去！哥哥我當初褪體液那樣的痛苦，都能承受過來，身體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孫言全身疼得一絲絲滲血，卻是咬著牙齒，一字一句緩緩的說著。

此時的疼痛，確實痛徹心扉，但是，相比十多年前的褪體之痛，并不會痛苦多少。況且，在那個時候，孫言是夜夜都承受褪體的痛苦，現在的痛苦只要堅持一會兒，說不定就會解脫。

“雙腿，給我……起……”猛地邁動雙腿，孫言又邁上了一個臺階。

第八個臺階！

剎那間，孫言只覺腦海一空，似乎有某種東西，在不斷的吮吸他的腦漿，這種感覺如此真切，令人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這種恐懼，便仿佛有一頭無形的怪物，在虛無之中，吮吸著人的腦袋。

雙眼一陣模糊，孫言發覺自己快要不能思考了，便仿佛是孩童時期，褪體液發揮作用，驚世的武慧逐漸消失，連思緒也緩慢起來。

那時的自己，還要照顧重傷而頹廢的父親，每天都要保持著笑臉，承受著褪體的痛苦，在荒野地帶獵殺低級異獸，來維持兩人的生存。

“啊……”

終于，孫言一聲慘叫，當初模糊的記憶涌上心頭，再次清晰起來，那一段宛如夢魘的回憶，竟是如此可怕，仿佛要再一次發生。

不！我要活下去，我要不斷變強，我要趕往梵皇星，將母親救回來……

孫言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這是他四歲時，每一天都在心中重復的話語，每一天都這樣告訴自己。

因為褪體液的可怕作用，他試圖用這樣的重復暗示，希望自己永遠記住這些執著之念。

然而，當他五歲之后，依舊忘了那時的愿望，直到許久許久之后，才因為種種緣由，再次回想起來。

“不，我絕不能忘！”

剝皮、割肉、刮骨、抽筋、失血、吮腦的痛楚，如同世間的煉獄酷刑，在孫言的身上同時存在著，卻激起了他心中的執著。

除非死，我還要再邁一步！

在似乎要死去的那一刻，孫言又邁上了一步臺階，剎那間，所有的痛苦、哀傷、悲慟，以及回憶，如潮水一般紛紛流逝。

可是，在這一刻，孫言則再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仿佛所有的痛覺、觸感，乃至思緒都停止了運作，他好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四周一片死寂，孫言呆呆站在第九個臺階，卻是無法動彈，因為他已無法思考，甚至運動力也在飛速流逝。

“我……，要死了么……”

這一瞬間，孫言心中浮現這樣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還有另一個微弱的聲音，告訴他趕快再邁前一步，否則，很可能永遠的停留在第九個臺階上。

可是，這個微弱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被整個身軀的空寂填滿，孫言心中清楚，如果不再邁一步，他會永遠的這樣站著，成為一具活的尸體。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卻是任何情緒的波動都在消逝，這一刻，孫言終于明白，為何斷如天曾說，既往有最驚才絕艷的天才闖風樓第九層，卻有極少數人沒有回來。

這些絕代天驕，或許就和孫言一樣，永遠的站在這里，直至生機全無而逝去。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周圍的場景一陣變幻，孫言忽然發覺身體在縮小，迅速變成一個孩童的樣子，那是他四歲多的時候，蓬頭垢面，滿身灰塵，穿著破爛的衣服，在荒野中飛奔。

四周是一片廢墟，也不知是在那一顆星球，三歲到五歲的這一段記憶，孫言只有零星的幾個片段，其余一無所知。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