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敵軍首領,什么羅密歐與朱麗葉,什么劇本,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麗芙被想象力異于常人的克拉拉和跟著起哄的卡羅爾逗得不行,但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想法卻是,“你們是怎么注意到的?”
潛臺詞就是,其他人呢?酒吧里還有誰注意到了嗎?
但話語涌到嘴邊就意識到自己的迫切,于是后面的話語就重新吞咽了下去。
“哦……你這是在擔心他嗎?”克拉拉卻瞬間就識破了好友的偽裝,意味深長地說道,“他孤身一人深入敵軍就為了見你一面,哎呀,這簡直是我所聽說過最浪漫的事了!你是不是擔心酒吧的球迷們找他算賬?老實說,你們到底是怎么認識的呀?”
克拉拉的腦補根本就停不下來,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持續不斷地推搡著麗芙的肩膀,眼神里的八卦光芒就好像夜貓子一般。
麗芙也是哭笑不得,“我們只是有過一面之緣而已。一面。”
“哦?一面?就只有今天這一面?還是說,今天是意外的第二面?那么,這到底是命運呢,還是巧合呢?”克拉拉擺出了一副說書人的模樣,抑揚頓挫地形容著,卡羅爾和麗芙都沒有忍住,雙雙大笑起來。
因為好友的嬉笑打趣,麗芙暫時忘記了自己稍顯失落的情緒,跟著她們一起喝酒起來,放松心神享受這個夜晚。
圣誕派對的歡快與肆意并沒有因為芝加哥熊的失利而黯然失色,因為,生活終將繼續下去。
離開酒吧的時候,麗芙有些微醺。
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因為接下來幾天都需要值班,不能太過放縱,僅僅喝了兩杯啤酒,但可能是因為心情起伏不定的失落與低潮,兩杯啤酒下肚之后腦袋也微微腫脹起來,帶著醉醺醺的克勞迪婭坐上回家的出租車,只覺得頭疼。
慵懶地依靠在出租車的后座上,看著窗外依舊在洋洋灑灑飄落的鵝毛大雪,整座城市都披上了白紗,亢奮雀躍的情緒緩緩沉淀下來,此前已經暫時遺忘的落寞又再次裊裊氤氳開來,眼神有些出神地潰散開來。
忍住自己打開車窗觸碰雪花的孩子氣舉動,靜靜地看著漫天雪花出神發呆,思緒就洶涌起來。
他真的是因為工作而離開的嗎?工作要緊嗎?夜深時分的話,橄欖球教練還有什么工作?還是因為他的個人私事?這也是一種可能,尤其考慮到記者的糾纏,那么他到底是什么私事被記者挖掘到了呢?
他今晚不需要和球隊一起慶祝勝利嗎?為什么又出現在這附近?今晚的相遇是巧合,還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呢?他還會在芝加哥停留多久?他馬上就要返回綠灣了嗎?今晚的初雪算是他們一起欣賞了嗎?
其實,所有想法都只是一個線頭而已,毫無意義地涌動交織著,麗芙根本就已經放棄了控制自己的大腦,任憑那些錯雜的思緒持續不斷地往外冒,一個接著一個,以至于麗芙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什么。
酒精上腦之后,麗芙總覺得有些迷迷糊糊地發燙發熱,看著窗外的雪花,就這樣安靜下來。
手機短信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寧靜,這讓麗芙有些意外,此時應該已經過午夜了,誰還會發短信呢?
難道是垃圾短信?
磨磨蹭蹭地等待了片刻,麗芙終究還是掏出了手機,卻看到了發信人的名字:
“201.49美元。”
是他。
麗芙睜開微微有些沉重的眼睛,打開了短信,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張圖片——
靜謐疏朗的夜空之下,左側斜出幾根樹枝,細細的雪花飄散下來,就如同櫻花灑落般,美輪美奐,鵝黃色的路燈寥寥數筆勾勒出藏藍蒼穹的輪廓,右側遠處可以隱隱看到些許高樓大廈拼湊出來的天際線,卻在密密麻麻的高樓之間捕捉到了一闕天空的遼闊和一枝樹梢的浪漫,還有花瓣般的雪花。
“錯過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希望我們不會錯過今年的最后一場雪。”
噗通。
“我們。”
僅僅是這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詞語,卻具有魔力一般,讓麗芙不由自主重復了一遍。
麗芙似乎能夠聽到自己心臟漏跳一拍的雜亂聲響,嘴角的弧度就這樣徐徐放松下來,那股雀躍和羞澀交織的情緒如同成百上千的蝴蝶在胸口齊齊扇動翅膀一般,她不由將手機靠近胸口,靜靜地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雪花,眉宇緩緩舒展開來,一抹歡快和幸福悄然爬了上來,染上一抹紅色。
最后一場雪啊……
麗芙再次望向車窗之外洋洋灑灑的大雪,從小到大早就已經見過無數次大雪,她對寒冬的下雪天氣并沒有太多好感,尤其是下雪天容易出現意外事故,醫院的工作總是更加繁忙;而現在她甚至沒有心情欣賞下雪的景色,以至于全然忘記了,童年記憶里的下雪總是與幸福、快樂有關。
嘩啦啦。
嘩啦啦。
雪花拍打在車窗之上,陣陣作響,但麗芙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所有的低落和遺憾,所有的落寞和孤單,似乎就這樣消融在了雪夜的清冷之中。
那個晚上,麗芙睡了一個好覺,昏昏沉沉地,一夜無夢地睡到了天明,起床伸懶腰的時候,嘴角不由上揚起來,就連腳步都帶著些許輕快。
沒有理會因為宿醉而賴床的克勞迪婭,麗芙按部就班地起床收拾好自己,綽綽有余地前往醫院上班。
今天,麗芙輪值下午班和晚班,抵達醫院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前往食堂吃午飯。
視線稍稍橫掃一下,麗芙就可以看到正在朝自己招手的卡羅爾,她居然比麗芙還要提早抵達醫院。
麗芙端著餐盤走了過去,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卡羅爾因為宿醉而皺起來的臉龐,滿臉都寫著痛苦與掙扎,“啊,你今天提前過來了?”
“嗯,斯坦有事情需要處理,我提前兩個小時過來,幫忙他坐了一個半小時的門診,我覺得自己現在就要死了。”卡羅爾看著自己的餐盤,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只能仰頭長嘆,那模樣讓麗芙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不等麗芙拉開椅子坐下,就可以看到克拉拉如同一團火焰般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臉頰之上依舊殘留著被褥留下的褶皺印記,頭發也有些凌亂,邋遢的模樣卻絲毫顧不上——
醫院同僚們也非常習慣,如果你在醫院連續值班七十二個小時,每天都只能在值班室抓緊縫隙睡一個小時、三十分鐘的話,那么每個人都會是現在這個模樣,而每一位住院醫生都經歷過這樣的考驗,自然是見怪不怪。
“女孩們!女孩們!教練先生來我們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