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奇稍稍有些緊張,還有些亢奮。
作為進攻協調員,站在球員面前發表講話、主持會議,早就已經成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即使是作為臨時主教練,上一場比賽應該經歷的也都已經經歷過了,沒有什么新鮮的部分。但情緒還是難免涌動。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他都將以堪薩斯州立大學野貓隊主教練的身份率隊登場,這與上周臨危受命之后的兵荒馬亂截然不同,真實感沉甸甸地垂墜在胃部,著實再清晰不過了;雖然“臨時”的前綴依舊沒有摘掉,但心態還是發生微妙的變化——
十年。
重生以來,整整十年的一路狂奔,朝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竭力狂奔,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成功、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適合這條路,一旦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埋頭沖刺著。
現在,終于生活在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光環里,哪怕已經經歷過了一場比賽,但心情終究還是不同的。今天,稍后的接下來,他就將首次以主教練的身份發表講話,并且率隊進行第一次訓練。
激動與緊張交織,亢奮與忐忑并存。
這讓他不由回想起了上一場比賽的上半場,夢想成真之后的患得患失,因為太過在乎反而丟掉了平常心,繼而也就丟掉了冷靜與鎮定,徹底迷失在一團混沌的困惑之中,然后就這樣站在了懸崖邊上。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剝開一顆糖果,丟進嘴巴里,陸一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點一點找回自己的平靜。
然后,轉身大步大步地朝著訓練場方向邁開腳步。
明媚的陽光混雜著干爽的青草香和潮濕的水汽,帶有一種特別的十里香氣息,夏天似乎正在從指尖偷偷溜走,似乎隱隱地可以捕捉到秋天的腳步就在街頭拐角處,那種熟悉讓陸一奇的心緒完全平復。
綠茵球場之上,球員和教練員們都已經到齊,有說有笑地互相打趣著,輕松愉快的氛圍延續了下來。
“下午好。”陸一奇的腳步在眾人面前站定,雙腳支撐開來,如同高塔一般,穩穩當當地把氣勢支撐起來。
“在正式投入恢復訓練之前,首先有一個遺憾的消息需要告知大家——朗普雷斯先生的情況沒有大礙,但醫生強烈建議他需要靜養,最好與所有刺激性的消息絕緣,確保心臟不會超負荷運作,因為他決定在家中休養。”
“只要身體狀況允許,得到醫生的許可,朗普雷斯先生隨時都愿意返回球隊;不過,在此之前的這段時間,球隊將暫時由我們其他教練組成員們協同管理,我將繼續擔任臨時主教練一職,與球隊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簡簡單單的一番話,清晰明了、張弛有度,保持同理心的同時,又展現出了堅毅的信念,著實不能要求更高了。
不過,球員和教練們都沒有太過驚訝,因為在上一場比賽進行過程中,陸一奇就已經展現出了自己的大將之風。
“很好,現在大家先進行熱身運動,然后分組進行恢復訓練。就這樣。”
陸一奇沒有選擇長篇大論地表示雄心壯志,只是以簡單凝練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首次登場,就好像是無數平凡日子里的一天,不需要小題大做、也不需要鄭重其事,以平常心讓球隊在平穩之中邁向下一場比賽。
這才是主教練的本職工作。
轉過頭,迎面而來的就是奧古斯都那帶著探究的好奇眼神——在訓練集合之前,陸一奇專程前往衛生間,他還以為陸一奇需要一點點私人空間,醞釀醞釀情緒,然后發表一篇慷慨激昂的“就職演講”呢。
“這就是全部了?”奧古斯都意味深長地詢問到。
陸一奇啞然失笑,“臨時,這只是臨時。”
這不是他的球隊,至少現在還不是,他不應該以主人的姿態來宣告自己的存在;否則,這對普雷斯、對其他教練同僚都是一種不尊重,他沒有那么饑/渴。未來有一天,他將堂堂正正地以正式主教練身份發表屬于自己的就職演講。
奧古斯都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嘴角,搖頭晃腦地做了一個鬼臉,發出了無聲的吐槽,然后就轉身離開了,隱隱約約可以聽見,似乎正在說,“孩子啊,還是一個孩子。”
今天下午,只是恢復訓練,讓球員們的身體肌肉放松下來,并且為新一輪的訓練和比賽做好準備,訓練內容本身沒有太多新奇的東西,基礎訓練、簡單放松和一些游戲性的練習占據主體,相對簡單。
按照慣例,這基本就是全部了,等待恢復訓練結束之后,球員們將集體前往會議室,包括特勤組也不例外,參加比賽錄像回放會議,初步分析討論上一場比賽的得失,然后針對特定位置、特定戰術等等,進行鞏固復習、深入討論以及疑難解答,幫助球員們更好地理解戰術,進而更好地執行戰術。
不過,今天的情況稍稍有些不同——
時間,又是時間,距離下一個比賽日只剩下短短四天訓練時間,陸一奇必須與時間賽跑,牢牢抓住角角落落的瑣碎縫隙,讓戰術變化一點一點地滲透到球隊之中,確保球員們能夠理解并運用那些戰術,而不是被這些戰術捆綁住了手腳,那么就得不償失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周,他們將坐鎮主場,不需要奔波勞累是一方面,留給陸一奇更多時間讓球員們吃透戰術則是另一方面。
防守組的戰術變動,由拉蒂默和羅伯斯特負責。
進攻組的戰術變動,自然是由陸一奇親自負責。
“集合,外接手和近端鋒過來集合。”陸一奇大步大步地朝著進攻組訓練的半場走去,揚聲呼喊。
跟隨在身后的是外接手教練奧古斯都菲利普斯——球隊沒有配備近端鋒教練,另外還有……
“戴夫?你怎么也跟過來了?弗里曼那兒呢?”陸一奇的視線余光意外發現了四分衛教練戴夫布洛克也跟了過來,放在任何一支球隊都是寶貝疙瘩的四分衛就這樣被拋棄了,而他們現在需要訓練的是外接手跑動路線。
布洛克似乎稍稍有些緊張,清了清嗓子,“我也需要觀摩一下,否則,弗里曼就不知道應該如何傳球了。”然后停頓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還是說,我不允許旁觀?”
“不,不不,當然不是。”陸一奇直接笑了起來,“對于其他球隊來說是秘密,但對于我們球隊內部來說當然不是。歡迎參觀,也歡迎討論。一起來吧,我可以用得上一些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