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兒小姐,你渴嗎?”
“慧兒小姐,你餓嗎?”
“慧兒小姐,你累了唄?”
荒山惡嶺間,一騎二人正緩緩漫步,那坐騎卻是一頭驢子,頭上扎了一朵紅纓子,膚生鱗片,四蹄踏火,卻一見也是一只異獸模樣,而在騎子上面坐著的,則是一個身穿紅襖的高挑女子,抹的滿臉脂粉,紅唇大眼,丑的不行,而在騎子旁邊,則跟著一個小廝兒,身穿灰色布袍,模樣俊俏,一副鞍前馬后的勤快模樣,就這么慢悠悠向著百斷山一帶走了過來,十分普通。
來到了百斷山一帶時,卻只見得前方山嶺谷間,橫亙了一道大陣,每十里便有一方道統坐鎮,布守極嚴,任何人乃至任何生靈,都不可越過此線,甚至在陣邊,還有無數的巡邏修士,拿了畫相,正對照著每一個靠近了防線的人,稍有怪異之處,便立刻拿下,擒去審問。
這一騎二人,慢慢的靠近了防線,那仆人眼尖,就發現不遠處的一座山頂之上,一塊巨大的青銅羅盤,忽而開始轉動,那指針,隱隱有朝自己這個方向指來的預感,幸好他反應極快,立刻暗暗捏起了一道法訣,隱約間有青霧飄來,將他與那頭驢子和小姐都罩在了里面,然后不動聲色的向后退去,而那羅盤上的指針,也似乎失去了引領,緩緩顫了幾下后,又靜止不動。
“媽的,防守的這么嚴密啊……”
退回了安全的地方,那小廝兒恨恨的罵了起來,模樣變化,卻正是方行。
如今已是他擄走了彼岸寺佛子之后的第四天,卻還直沒能找到機會回歸神州一域的領地。
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只在他養好了傷之后的第二天,準備悄悄的摸回去的時候,赫然發現凈土一帶的修士,赫然已經在各重要路口。布下了防線,嚴謹任何人通過,他猜到了這應該是針對自己而來,不過也沒放過心上。畢竟有鬼遮眼術法以及萬靈丹內的變化法門,想要避過眾人眼線偷偷溜回去,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可他赫然沒想到,剛剛靠近了那道防線。便有一件青銅羅盤指向了自己,立刻引得凈土之修大亂,無數人爭喝著向自己沖了過來……
方行反應極快,實力也強,立刻就以打神弓干掉了一批追殺者,從容逃走,只可惜從那之后,凈土防守的一線竟然越來越森嚴了,之前尚是各大要道布下了防守,而如今。干脆從南至北,整個魔淵都被他們布下了一線大陣,由各道統人馬鎮守,嚴謹任何人通過,而方行在靠近了那防守線時,無論怎么變化,都會引動青銅羅盤的指引,藏都難以藏身,更別說溜過去了。
他很不明白,那青銅羅盤究竟是什么東西啊。怎么會如此神異?
而且凈土修士也太下血本了吧,這么一道防線布守了下來,至少消耗了他們十之七八的力量,也就是說。為了布下這道防線,他們甚至只將不到三成的力量留在了百斷山脈……
“慧兒小姐啊,想帶你回婆家不容易咧,這些人也太狠了……”
在無人的地方,方行把驢背上的“慧兒小姐”拎了下來,摘去假發。卻露出了一個光頭,赫然是那彼岸寺的佛子慧能,這么幾天時間里,方行已經好幾回試圖偷偷溜回去了,卻都是用這種方法,把慧能扮成了女人騎在驢背上,自己跟在一邊扮作小廝兒,還別說,這方法好的很,每次靠近了防線之后,縱然兇險萬分,但那些凈土修士卻也真沒有幾個懷疑到他們身上的,大概也是沒人會想到自己苦苦尋找的慧能大師,就那是那個坐在了驢背上的小娘子們吧……
而慧能下來之后,臉色也有些鐵青,目光幽幽的看著方行。
真是佛法再高,也忍不住生氣啊……
“你還不滿意,我都沒揍你呢……”
方行翻了個白眼望著慧能,一副兇橫橫的模樣。
“小僧既落在你的手里,諸般侮辱只當劫難,無需掛懷……”
慧能淡淡說道,然后眉頭皺了起來:“不過你平時能不能別總慧兒小姐慧兒小姐的叫?”
方行道:“為什么?”
慧能道:“打擾我誦經!”
方行登時不說話了,氣呼呼的把一只烤好兔子腿扔了過去:“假正經!”
慧能也不理他,接過了兔子腿,慢慢的吃了起來,毫不以為忤。
方行指著他道:“你看你看,隨便就吃肉,清規呢,戒律呢?”
慧能淡淡道:“所謂清規戒律,都只是為了羈籠一顆俗心,惟有食色之欲淡了,才能靜心禮佛,而我本就心如古井,一心向佛,不假五色,要清規何用,要戒律何用?”
方行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憤憤道:“你可比我神秀師弟差遠了……他都得我逼著才吃!”
慧能道:“那是因為他的佛法還差了一籌,才欲自在而不得自在!”
“就你有理,就你有理!”
方行生起了氣來:“你這么有理你怎么不打我呢?”
“打不過啊……”
慧能淡淡一笑,慢慢的撕下兔子腿上的肉來吃,卻不理會方行了,一副悠然模樣。
倒是方行隱隱又感覺有些生氣,回回感覺吵不過這和尚……
“你該是時候把我放回去了!”
吃完了兔子腿,慧能自己起身到溪水邊凈手,然后在青驢背上一邊擦手一邊說道,搞的驢子十分的郁悶,也不知該不該躲開,一個勁的瞅方行,想問自己能不能把這和尚踢飛……
“你想的美,有本事自己逃啊……”
方行沒理驢子,只是憤憤不平的回罵,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小僧何必要逃,與你在一起,安全不說,還有人烤兔子腿吃!”
慧能一句話又把方行說的火冒三丈,氣鼓鼓的瞪著這和尚。
這和尚忒不是好東西,一點沒有做肉票的覺悟,身為凡人,一日三餐都是要的,每當肚子餓了,就很直接的告訴方行,而看在他天天不吵不鬧乖乖配合的份上,方行也不好意思餓著人家,平時有事沒事刺撓他兩下吧,這和尚又冷言冷語,往往一句話便把方行噎的要死……
“……那你就老老實實當肉票,等著小爺我帶你回婆家……”
方行最后只能憤憤不平的回了一句。
慧能卻淡淡的嘆了一聲,道:“可你若不放我,事情就會越搞越大了!”
“什么意思?”
方行回頭看著他。
慧能沉默了半晌,卻又淡淡道:“沒什么,都是緣法,小僧是都可以接受的!”
“裝神弄鬼!”
方行在背后瞪了那和尚一眼,偷偷吐了口口水。
“就算以你們北冥家的道源為指引,煉制神魂引,可以確保那魔頭無法逃回神州領域,但他還是太過滑溜,自身實力又強,除非被兩到三個神子將他團團圍住,否則他要逃,我們很難追得上,而且佛子畢竟在他手中,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這一道防線,也只治標不治本!”
而在此時的百斷山之西三百里外的一座山峰上,凈土諸古族神子也正在議論。
“不錯,我們也不知道那魔頭擄走了佛子,究竟所為何事,想必是神州那一方的陰謀,如今百斷山一帶,戰勢緊急,我們的時間也消耗不得,若過上一段時間,那小魔頭與神州接上了頭,里應外合之下,我們恐怕很難能夠繼續把他困在此岸,必須再想出一道其他的對策!”
諸族神子都在冷聲商議,但目光,卻只看向了北冥家的族的那二位兄妹。
“他怎么說?”
那騎五彩神牛的男子,不理會其他家族的暗示,目光只是看著騎怪魚的女子。
那女子無奈的放下了手里的一塊玉符,扶額道:“我以傳音玉符喚他,卻不見他回應……”
騎五彩神牛的男子目光冷酷了起來:“那你還等什么,按計劃行事吧!”
女子卻又有些猶豫,低聲道:“哥哥,他畢竟也是咱們家的人……”
“胡鬧!”
騎五彩神牛的男子目光陡然間變得義憤起來:“到了這時候,你還替他考慮?此子如此無法無天,連佛子都敢擄走,哪還有資格做我北冥的人?僅此一事,哪怕佛子平安歸來,咱們北冥家的功德都要損耗大半,若是我遇到了他,二話不說,都要先斬掉此子,清理門戶,你如今倒還要想東想西?笑話,莫要再如此幼稚了,速速按我說的方法行事,或可亡羊補牢!”
“這……”
騎怪魚的女子猶豫了很久,聲音低低的道:“我聽你的就是了!”
當夜,一封秘箋遞往了太陰河岸劫道領地。
一直焦急如焚在劫道領地上等著方行消息的神秀小和尚大吃一驚,拿到了那封秘箋,直接整個人都嚇的哆嗦了起來,而后這封秘箋被王瓊以及楚慈看到了,二姝也是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楚慈甚至急的滿面流淚,急急火火的就要殺進魔州領地來救人,卻被王瓊抱住……
很快,這個消息又傳入了神州大部的領地,驚起了一片嘩然!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焦如焚,有人商議對策,有人冷眼觀旁……
秘箋之中,只有一句話!
方行欲劫佛子,失陷凈土,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