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金丹中境,卻在抱著一個孩子的情況下,便將苦海大劍客云獨擊敗,甚至讓他連劍也拔不出來……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神州中域那幾個上古道統的神子級人物來了也做不到,可眼下,赫然真有的人做到了,徹底的敗了云獨,將其踏在腳下……
就連那些觀禮的金丹老修,面面相覷,心里也升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因為他們發現這小魔頭在明面上來講,竟然真的沒有犯錯……
二打一也好,施詭計也好,本就是在這一場斗法之中說得通的手段!
大概惟一讓人想不到的,就是他這無恥的勁頭罷了!
“不公平,重新比過!”
“做人不可如此無恥,速速放了云先生,不然大家伙將你剁成肉醬!”
“滾下臺去,長公主怎么可能嫁予這等無恥之徒!”
修為高、身份尊的老修們,此時愕然看著法臺上的一幕,久久未曾發話。
但其他觀禮的年青小輩們卻顧不得這么多,潮水一般的大喝此起彼伏,紛紛為苦海云獨鳴不平,甚至有些激動的已經站了起來,向著那位掌御法臺大陣的鐘一長老大喊,讓其打開法陣,好容自己沖上去救出大劍客,同時把那個惹人厭的小鬼踢進鏡湖里教訓一番。
然而那個天一宮的金丹長老此時卻老老實實的盤坐在蒲團之上,自己手里捏著一枚玉簡,慢慢的將自己剛才說過的所有規矩都過了一遍,然后就不理會其他人的呼喝了。
“原來你是為你們南瞻女修士報仇來著……”
云獨眼底殺氣濃烈,一向冷漠而蒼白的臉上竟然涌現了大片紅暈,似乎羞惱之中。氣血已倒灌入顱,他的聲音像是從心底吼出來:“我給你復仇的機會,但你施此詭計,又算什么本領?就算你取巧贏了這一場斗法,又有什么作用?我會殺了你,用來祭我的劍!”
“你沒機會啦!”
在周圍人群情激憤。腳下的云獨也幾欲發狂的情況下,方行面色平靜。
出手之時,他腦海里本就閃過了一個白衣白靴白劍,面如晶瑩白瓷的女劍客,那是他在南瞻見過的,感覺為數不多算得上是條好漢的女子啊,本來還欠著她一戰來著,卻沒想到,這樣一個天賦驚人的好苗子。來了神州之后,卻這般輕易的催折了,人都已經失蹤。
云獨憤怒的面上,忽然間涌現了一道驚恐之意,下意識喝道:“你想做什么?”
方行反問道:“你當時做了什么?”
云獨心間欲發的驚恐,忽然大叫起來:“你敢?
方行嘻嘻一笑,道:“你要早點認識小爺,就不會覺得我不敢了!”
他雖然在笑著。但眼底的陰冷之意卻讓云獨心下生寒,這位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劍客在此時幾乎感覺渾身發涼。心間一時漫過了諸般念頭,最后得出的結果讓他不寒而栗,甚至再也顧不得顏面等等,脖子上青筋畢露,高舉雙手,揚起腦袋就大喊起來:“我認……”
他要認輸!
法臺上的規矩。一方認輸,此戰便已結束,此子便無法再對自己下手。
可就在他喊出了兩個字的同時,方行忽然腳下微微用力,一道靈力逆沖臟腑。竟然讓他連這一句話都沒有喊出來,與此同時,方行也已大吼一聲:“你還不認輸?”
這一聲喝,幾如悶雷,將他的聲音壓了下來,也剛周圍的聒噪壓了下來。
周圍修士看來,卻只見那小魔頭大聲喝問,逼著云家天驕認輸,只是云家天驕卻怒不可遏,耿起脖子大聲說著什么,無疑是斥怒那廝的無恥,這等強硬態度卻引起了周圍諸修的共鳴,紛紛大怒著向斗法臺上大喊:“無恥之徒,還敢逼人認輸,有本事重新來過!”
“若你不施詭計,在云先生劍下走過十招也難!”
“若真夠膽,就接一下云先生聞名北域的流云九劍!”
無數聲大喝,無數聲怒斥,如浪潮一般襲來。
在這喝斥聲里,方行卻哈哈一笑,聲音更高了一層:“認不認輸?”
“好,既然你嘴硬,那就休怪小爺心軟!”
“嘭!”
他忽然將踏著云獨的腳提了起來,而后狠狠踏下,法臺一直震顫起來,幾如水波,而云獨的身體則被他這一震之力彈到了半空,方行則跟著一步踏上,黑色巨劍插在地上,雙手如彈琵琶一般揮出,化出了道道幻影,接連不斷的擊打在云獨身上各種關節、經脈……
“啪啪啪啪啪……”
一息之下,拍出何止百下!
云獨體內,甚至響起了一連串如鞭炮一般的聲響。
“他在做什么?”
周圍圍觀的眾修聲音忽而啞然,神情復雜的幾位金丹老修面色大變。
那些喧嘩的人聲里,也驟然間安靜了下來,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
就連龍女、道無方、謝臨淵、文亦儒等人,也被鏡湖中的這一幕震驚,圓瞪了雙眼。
“小友,手下留情!”
也就在這時候,一道無形而磅礴的力量自天一宮后山沖天而起,瞬息間籠罩了這座斗法臺,這力量里,一道氣機向方行心間遞了過來,方行對這聲音并不陌生,卻是那曾經見過一面的天一宮湖君大長老,他聲音甚是急迫:“你以詭計敗他可以,但若將他廢掉,必然會引動苦海元嬰老祖動怒,到時候你縱然是我天一宮貴客,恐怕也護不住你……”
“我觸犯了你們天一宮為這場招婿定下的規矩了么?”
方行氣機引動,云獨尚懸浮在空中,他手掌揮起,遙遙懸在云獨額前。
湖君長老沉默半晌,開口道:“不曾!”
方行低喝道:“那就別管我!”
說著,最后一拍重重落下,恰好打在云獨額頭,將這廝直接拍倒在了地上。
“咯咯咯咯……”
一連串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云獨那瘦削卻如劍芒一般鋒利的身體,在這一刻就像是泄了氣一般,竟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便是一頭烏發,也在變得干枯而蒼白。
在他身上,先前那種讓人一看便心生冰寒之意的劍氣,在此時已消散無蹤。
而方行,則負手而立,慢慢來到了他面前,俯視了下去。
他沒有再理會那個神識降臨的湖君長老,此老發現了這一方的變故之后,沒有以元嬰法相直接過來干涉,而是神念降臨,與方行商量,便已經說明了他本身是不打算直接插手這件事的,把該說的話,說給了方行聽,后面的事兒便是天一宮打算置身事外的意思了。
有能力在千均一發之際救人的沒有出手,其他的人則只剩下發呆的份了。
無數雙眼睛望向了鏡湖之內的法臺,肚子像是灌進了一股涼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苦海云家金丹境最出色、最年輕、最具天賦的大劍客,竟然被廢掉了?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覺滿腹的苦水,灌入了肝膽。
“你……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過了很久,才有一個虛弱而無盡絕望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云獨!
他此時癱倒在地上,如一條站不起來的破麻袋一般,面上既有不甘,又有絕望。
而方行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提了黑色巨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能廢掉別人,我為什么不能廢掉你?”
方行冷笑:“很想找我報仇吧?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了,當初你既然絕了別的劍道天驕踏入更高境界的路,小爺就也斷了你的路讓你感受一下這滋味,是不是挺不甘心的?是不是覺得不公平,因為小爺沒有以劍道敗你?嘿嘿,小爺明白告訴你,若以劍道敗你,小爺也不一定做不到,但我就是不用這種方法敗你,我要讓你嘗嘗不公平卻沒辦法的滋味……”
說到了這里,他忽然抬足,重重踏在了云獨的配劍上。
“叮”的一聲,一柄配劍,化作了數十道碎片,在云獨眼前崩碎。
“別留著了,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了劍了!”
隨著方行冷漠的話響起,一種絕望的滋味在云獨心間升騰了起來,翻江蹈海,絕望心苦,他無論再怎么驕傲、乖戾,但無疑是一個標準的劍癡,而作為回禮,方行卻不僅是斷了他的劍道,還讓他永遠都帶著一種輸的不服氣,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翻盤的感覺……
這感覺很復雜,也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