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來了!”李休和裴寂聽到下人的稟報也全都是嚇了一跳,隨后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幾分忐忑不安,畢竟他們才剛見過李淵,結果現在李世民竟然無緣無故的也跑到裴寂這里,這讓他們如何不心虛?
另外李休還想到,李淵的葬禮才剛剛結束三天,按說李世民現在應該忙著處理之前積壓的政務,更何況在送葬之時,還遇到了西南黨項人的叛亂,所以李世民現在應該更加抽不身來才對,可為何忽然跑到裴寂這里,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自從裴寂離開朝堂后,李世民可從來沒有來過他這里?
李休能想到的,裴寂自然也能想到,因此這時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李世民都沒有理由跑來找自己,可是對方卻偏偏來了,這讓他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說李淵假死的事情暴露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裴寂也不由得感到全身發冷,不過他畢竟不是一般人,之前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時自然也沒有露怯,當即與李休一起到別院,走進客廳時,結果一眼就看到李世民正坐在廳中品茶。
“參見陛下!”李休和裴寂雖然心中忐忑,但依然上前行禮道。
“不必多禮,朕本來是想找裴監聊天的,卻沒想到李休也在這里!”李世民這時笑呵呵的開口道,看他的樣子,并沒有什么生氣的樣子,這讓李休和裴寂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我也是之前和我裴公約好了,所以來他這里游玩一番。”李休這時也笑著答道。
“陛下,臣聽說西南那邊的黨項人叛亂,不知情況如何了?”裴寂倒是沒有說什么客氣的話,而是直接問起西南的戰事,其實他話中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李世民為何不老老實實的呆在宮里處理政務,為何會忽然跑來找他聊天?
“黨項只是疥癬之疾,根本不足為慮,朕已經派秦瓊與程知節去處理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李世民聽到裴寂的話卻是毫不在意的道,說完又端起茶碗品了一口,也不說他來的原因,這讓李休和裴寂的心也不由得再次提了起來。
“陛下,太上皇的葬禮已經結束了,臣在長安最后的一點掛念也沒有了,所以臣想向陛下請辭,準備河東老家養老!”裴寂感到心中不安,最后一咬牙開口道,本來他是想等過段時間再向李世民告辭離開長安,不過現在卻只能提前了。
“裴監要河東?”李世民聽到裴寂的話也終于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隨后就是長嘆一聲道,“是了,裴公的年紀大了,之前又為父皇的葬禮日夜操勞,的確有些難為你了,不過我看這南山風景秀麗,是一處難得的養老之地,裴公何必非要河東?”
“正所謂葉落歸根,老臣的祖地在河東蒲州,死后自然也要葬在那里,這幾年臣感覺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雖然長安繁榮,但對臣來說畢竟是異鄉,所以臣才想趁著現在還能動,老家住上兩年,說不定哪天就隨太上皇而去了!”裴寂這時再次誠懇的開口道。
聽到裴寂說的傷感,而且話中還提到李淵,這讓李世民也似有所感,臉上也露出幾分恍惚的表情,過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當下想了想這才再次開口道:“好吧,既然裴監心意已決,那朕也不阻攔你,等到你哪天要走,提前讓人通知朕一聲,到時朕就算抽不出身來,也會派太子為你送行!”
“多謝陛下!”裴寂聽到李世民竟然要太子為自己送行,當下也露出感激的表情道,旁邊的李休雖然明知道裴寂是在演戲,但也不得不做出感動的表情。
“對了,朕早就聽聞裴監你這里的別院風景秀麗,甚至還設有獵場,不知你可否帶我游覽一番?”李世民這時忽然開口說道,當李休和裴寂聽到“獵場”這兩個字時,心頭也不由得一跳,不過他們兩人也都是定力非凡,并沒有露出什么異樣的表情。
“陛下愿意游覽老臣的別院,也是老臣的福分,說起來我也是剛和駙馬從獵場來,只不過現在不是打獵的時節,我們兩人的箭術也不行,所以并沒有什么收獲!”裴寂當即笑道,隨后就請李世民出門上馬,李休也在一旁陪著。
裴寂的別院面積之大,幾乎相當于半個縣城了,而且周圍大都是山林,山林腳下的平地也都被開墾為農田,里面種植著紅薯等作物,一些裴家的佃戶這時也在田間忙碌。
裴寂邊走邊向李世民講解自己這座別院,最后三人不知不覺中再次來到獵場,畢竟整個別院中獵場占地面積最大,而且離裴寂住的地方并不遠,所以很容易走到這里。
李世民是武將出身,而且從年輕時就喜歡打獵,這時來到獵場,竟然也頗有興致的道:“朕在宮里實在乏悶無比,平時想要游玩都沒有時間,今天難得來裴監這里一趟,剛巧這里還有獵場,不如你們就陪朕打上幾只獵物如何?”
裴寂和李休這時也被李世民給搞糊涂了,明明李世民那么忙,但卻無緣無故的跑到裴寂這里,而且也好像沒什么正事,就是在這里亂轉,現在又要打獵,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當然李休也有些擔心藏在獵場中的李淵,不過想到那個山谷幾乎是封閉的,唯一進出的只有那個隱蔽的山洞,一般人也根本找不到,更何況獵場又這么大,李世民能找到那個山洞的概率就更小了。
裴寂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當下也是答應一聲,然后讓人去獵場旁邊的屋子里拿出獵弓,然后三人就進入獵場之中,雖然現在不是打獵的時節,不過裴寂這個獵場主要是山林,林間的獵物其實并不少,只不過他和李休之前根本無心打獵,自然沒有任何收獲。
相比之下,李世民似乎真的是為打獵而來,進到獵場后就不斷的追逐獵物,有時甚至還會下馬徒步而行,畢竟山林間有些地方不方便騎馬,而且他的箭法可比李休和裴寂強多了,不一會的功夫,他的馬背上就掛了七八只獵物,有山雞也有兔子,甚至有一頭半大的鹿撞到他的手里,結果被他一箭貫腦而入,他馬上載不下,而且三人也沒帶護衛,最后只能放在李休馬上。
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李世民卻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不過山林間的光線本來就晚,天色一晚,就更容易看清楚,最后李休幾次射偏,讓看中的獵物逃出生天,這讓他也終于變得意興闌珊的道:“天色太晚了,看來咱們也該去了!”
“陛下神射,這才不到半天時間,就打下這么多的獵物,相比之下,我與駙馬在這里轉了大半天,卻是毫無收獲,實在慚愧啊!”裴寂聽到李世民終于要去了,當下也不由得松了口氣,然后向對方恭維道,因為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離李淵藏身的山谷其實并不遠,雖然李世民發現那個山洞入口的可能性很小,但依然讓他有些緊張。
“不行了,朕這些年也很少接觸弓箭,箭法也有些荒廢了,剛剛明明有幾只獵物應該射中的,可惜卻偏偏讓它們逃了!”李世民這時卻有些不滿意的搖頭道,看他的樣子,似乎與傳說中劉備因髀肉復生有同樣的感受。
“在陛下的治理下,我大唐的國勢日慚興盛,文治武功無人可及,不過正所謂有失必有得,陛下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精力與心血,對于一些興趣技藝自然無暇顧及!”李休這時也不聲不響的拍了李世民的一記馬屁道,他同樣也希望李世民快點去,畢竟離李淵越近,他就越感覺心虛。
“哈哈,駙馬的話可就太過了,別說文治了,武功方面我就不敢與漢武相比!”李世民聽到李休的夸獎雖然十分高興,但嘴上依然謙虛道,畢竟漢朝可是有著“強漢”之稱,特別是漢武帝將強大的匈奴追殺萬里,一舉滅掉了中原最大的威脅,使得草原人數十年不敢南顧,李世民雖然自負,但暫時還不敢與漢武帝相比。
“陛下此言差矣!”李休這時卻難得露出鄭重的表情道,“漢武帝之所以能夠打敗匈奴,靠的是之前數十年的積累,而且滅掉匈奴后,漢地數十年的財富消耗一空,百姓的生活也因此變得困苦,相比之下,陛下不但只用了數年滅掉突厥,而且大唐也越來越強盛,相比之下,陛下已經贏過漢武一籌!”
李休并不是刻意恭維李世民,而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在他看來,越打越強的李世民,的確比將數十年財富消耗一空的漢武帝強上不止一籌。他的話一出口,李世民也露出喜悅的神色,畢竟漢武帝可是歷史上的明君雄主,李休說他比漢武帝強,這簡直是對他最大的夸獎。
天色已晚,李世民與李休、裴寂邊走邊聊,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山林間刮過一陣腥風,這讓經驗豐富的李世民先是一愣,隨后停下馬來,緊接著只聽一聲虎吼,前面山林中竟然跳出一頭斑斕猛虎來,隨即咆哮一聲就向李休他們三人撲來,更加糟糕的是,他們三人根本沒有帶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