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蓮博士如遭雷擊,面如死灰。
她放棄掙扎,四肢癱軟,“嗤嗤”苦笑起來。
像是在笑自己怎么如此倒霉,竟然遇到楚歌這樣不用她說半個字,都能讀出她心中所想的怪物。
又像在笑自己怎么如此愚蠢,會把楚歌這樣的怪物,當成不值一提的無名小卒,甚至妄圖把楚歌牽扯進整個陷阱里,變成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自作孽,不可活,她似乎認命了。
“好了,現在整件事都真相大白啦!”
楚歌道,“是天人組織用史前遺跡誘惑你變節,導演了獅子城的鼠潮爆發和劫持獅王等一連串事件——而天人組織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狠狠打臉,令地球聯盟威風掃地,從而逼迫當局在滔滔民意的擠兌下,沒時間對整片叢林進行細致的偵察,就派大軍圍剿,最終,令孤軍深入的地球軍,變成‘毒液炸彈’的犧牲品。
“不過,環環相扣的計劃雖然精妙,但還有兩個關鍵點,我沒有搞清楚。
“第一就是‘琥珀’在這個陰謀中扮演的角色,你們似乎對她傾注了太多注意力,難道她的價值竟然能和幾十萬地球軍的生死存亡相提并論嗎?
“第二,你只是一塊‘跳板’,不可能在獅子城內設置那么多機關,安插那么多‘暗子’,這種事,只有你的兩位兄長才能辦到。
“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獅心集團的最高層當中,還有一名同謀,究竟是你那個渴望保持獅心集團還有爪哇群島獨立性的大哥‘李成龍’,還是你那個野心勃勃,試圖搶班奪權的二哥‘李成虎’呢?”
楚歌故意拖長了音調,瞇起眼睛,密切關注李心蓮博士的額頭。
他的特殊審訊技巧,全都仰賴震驚能量。
事實上,能這么快鎖定李心蓮博士嫌疑人的身份,也是托了震驚能量的福。
因為楚歌前幾天在和李心蓮博士相處的時候發現,面對細菌博士的殘酷實驗以及琥珀之血玄妙無比的治療效果,李心蓮博士雖然表現出“極度震驚”的樣子,實際上額頭并沒有冒出哪怕半顆金色光點。
這就說明,她的震驚是偽裝的。
在楚歌鮮血淋漓被推回牢房之前,她就已經知道楚歌經受了怎樣的折磨,并且有十足把握,琥珀之血能保住楚歌不死。
然而,當楚歌真的故作驚人之語時,她腦門上噴射出來的震驚能量,又遠遠超出一名古人類學家應有的水準。
同等震驚程度下,震驚能量的強弱和震驚者的實力呈正比。
楚歌斷定,李心蓮博士至少擁有“深覺者”的戰斗力,說不定還凌駕于云從虎和關山重之上。
戰斗力如此強悍,卻一直裝出弱不禁風,等人拯救的模樣,不是心懷鬼胎,還能是什么?
可現在,無論楚歌報出“李成龍”還是“李成虎”的名字,李心蓮博士的腦門上,都沒有冒出哪怕一顆火星大小的震驚能量。
這足以說明,她并沒有和兩位兄長勾結到一起,獅心集團的兩位繼承者,不管李成龍還是李成虎,都是無辜的。
“怎么會這樣,沒理由啊?”
楚歌皺眉,陷入沉思,“把那么多兇鼠引入獅子城,卻不被駐軍發現,還如此熟悉城區和港口的環境,又高度掌握獅心大廈的整體結構以及安保權限,甚至能調動部分守軍,暫時掌控制空權——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無非就是獅心集團的一二號人物,不是李成龍就是李成虎,不可能還有第三個……”
忽然,楚歌渾身一顫,瞪大眼睛,呼吸都幾乎凍結。
不,除了現在獅心集團的一二號人物,李氏兄弟之外,還有一個人,擁有這種能力的。
雖然沒有任何動機,雖然聽上去非常荒謬,雖然連楚歌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排除所有錯誤的答案,剩下唯一的答案,必然是正確的。
“該不會,該不會是……”
楚歌看著李心蓮博士的頭頂,結結巴巴道,“你們的老爸,獅王李昂自己導演了這一切吧!”
“獅王李昂”四個字一出口,李心蓮博士的眼珠頓時瞪得比楚歌更大。
她腦門上像是擰開了消防水龍頭,“嘩嘩”噴涌著震驚能量。
那副驚駭欲絕的表情像是在說:“怎么可能,你是魔鬼嗎,連這都能猜出來?”
“還真是!”
楚歌驚呼一聲,猛拍大腿。
他原本只是隨口亂說,反正猜錯又不要錢。
但看李心蓮博士這副大驚失色的模樣,就算沒有洞徹震驚能量的超能力,楚歌都知道自己猜對了。
可這個“正確答案”,卻令楚歌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真是獅王李昂,但,但怎么會呢?”
楚歌用力撓頭,頭發和頭皮屑亂飛,像極了他一團亂麻的思路,“如果說,你還有那么一絲可能性被天人組織收買的話,獅王李昂他老人家又有什么理由,會被天人組織誘惑?
“論地位,他擔任過多年的地球聯盟最高議會資深議員,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現在最高議會里還有不少議員,都受過他的恩惠,和獅心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論財富,你們李氏財團就算稱不上是全球首富,至少全球百強是妥妥的,哪怕把你一家人都打斷手腳癱在床上,請幾百個帥哥靚女全天候服侍你們,你們的錢都三生三世也用不完了。
“論名譽,當年獅王李昂帶領獅子城主動加入地球聯盟,還幫助聯盟說服了爪哇群島的無數部落頭人,維護了南洋的族群和諧、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功莫大焉,將來他老人家駕鶴西游,保準能混個‘忠誠的地球戰士’之類的美謚,由最高議長親自主持他的葬禮,說不定還能上教科書,在莘莘學子們的痛罵聲中流芳百世呢!
“到了他的年紀,不是最在乎這些身后事嗎?天人組織這些雞鳴狗盜之輩,根本不可能幫他爭得更加光輝的身后名啊!
“論權勢,當年他是主動放下獅心集團的大權,交給兩個親兒子接班的,由此可見他的權力欲望并不算太重,結果兩個親兒子都算爭氣,并沒有敗壞獅心集團的產業,反而令獅心集團的規模和聲望都更上一層樓。
“雖然現在有點兒兄弟相爭的苗頭,但家大業大,這種事很正常,沒有惡劣到他不得不重出江湖的程度吧?
“最重要的是,根據我那天的近距離觀察,獅王李昂他老人家的確是風燭殘年,時日無多,倘若就老老實實隱居在獅心大廈頂層修身養性,過點兒含飴弄孫,悠然自得的生活,說不定還能再堅持三五年、五七年,但如果重新出山,搞這么復雜的陰謀詭計,從親兒子手里爭權奪利,再挾持獅心集團,和天人組織勾心斗角,和地球聯盟拼個頭破血流,這樣日理萬機,他有幾個家伙都不夠日的,不出一年半載,絕對油盡燈枯,心力衰竭,暴斃而亡!
“等他老人家翹了辮子,什么宏圖霸業都化為泡影,到時候還要拖著李家上下幾代人辛苦締造的獅心集團給他陪葬,這筆賬怎么算都不劃算。
“所以,獅王李昂都一把年紀了,還要這樣‘老夫聊發少年狂’,究竟搞什么名堂?”
楚歌一邊分析,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但無論怎么琢磨,都找不出獅王李昂背叛聯盟的動機。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怎么到了獅王李昂這里,卻完全反過來了?
楚歌觀察過獅王李昂,感覺他就是一副老態龍鐘然后和藹可親的模樣,絲毫都沒有鋌而走險的瘋狂。
這里一定有某種關鍵因素,逼迫或者誘惑獅王李昂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選擇。
楚歌隱隱覺得,這個關鍵因素,關系到他下一步的行動,究竟能否在天人組織的追殺下逃出叢林,倘若不能,又有什么籌碼能夠和敵人周旋。